李永年的话音一落。
在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二长老耿宜春面上的神色不禁微微一变,意外不已。
不过也只是意外而已,并没有太多的恐惧、惊慌之色。
此刻在他的眼中,除了李永年与夏忆雪之外,整个大厅内的所有仙人全都已经中了他的十步断魂蛊,冒然动手必死无疑。
所以,这些人对他来说已然是没有太大的威胁,没有必要再去太过在意。
而李永年与夏忆雪。
一个是刚刚飞升不久的新仙,哪怕懂些医术,修为却也必高明不到哪里去,一巴掌就能拍死。
另一个虽是紫薇宫主,可毕竟才是中阶太乙金仙,纵有后天灵宝傍身,也尚不足为虑。
所以,哪怕是被李永年直接给叫破了投毒的阴谋,耿宜春也只是稍稍意外了一下。
似并没有想到这个新仙好像是真的有点儿东西,竟然能够察觉到灵茶中的异常。
不过也就是稍意外些罢了,并没有真放到心里去。
毕竟,该喝的都已经喝了,这小子现在再出言提醒,也于事无补,没有什么作用了。
“李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天禄面上的神色一变,切声向李永年询问道:
“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你们可是我们医圣山的救命恩人,我们怎么可能会心怀不轨,在你们饮用的灵茶之中投毒呢?”
耿宜春等人不知李永年的真实身份,更不明白李永年这句会引来的不良后果。
但是司天禄却是一清二楚啊。
眼前这六十余位上仙,可全都是李永年请来的帮手,说是对李永年马首是瞻也不为过。
如果李永年觉得医圣山心怀不轨,对他们有加害之心,那么这六十几位上仙的怒火,医圣山可是万万也承接不住的呀。
所以,司天禄才会这般焦急,想要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个误会给解开。
因为就只是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司天禄就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从李长庚、沈锡及秋悦等人身上传来的阵阵威压,杀意隐而不发。
只要是察觉到稍有不对,他们马上就能对大厅内所有的医圣门人发动必杀一击。
由此可见,李永年在这些上仙心中的位置有多重。
只是李永年的一句话,他们就已然开始无条件的相信,甚至连杀机都开始毫不遮掩地流露了出来。
这让司天禄如何能不着急上火?
这个误会如果不马上解开的话,也许他们医圣山之前没有毁在那些毒仙的手中,现在却是要毁在这些救命恩人的手中了。
“司掌门误会了。”
李永年微微摇头,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至今都还被蒙在鼓里的司天禄一眼,轻声提醒道:
“我的意思是,不止是我们刚刚饮用的这些灵茶之中被有做了手脚,就你司掌门你,还有你身后的那几位长老、门人,也都是一样!”
“如果信得过我的话,从现在开始,最好就乖乖地呆在原地,一步也不要妄动,否则,十步之外,必死无疑!”
“你说,我说的对吗,耿长老?!”
最后一句,李永年悠然地扭头向二长老耿宜春看来,并轻声询问。
耿宜春面上的神色虽然未变,但是心中却不免起了不少的波澜。
他可是万没想到,李永年不但提前察觉到了灵茶之中被人做了手脚,更是连他投在茶水中蛊毒的毒性都一清二楚。
那十步之外,可不像是随口一说啊!
旁边,看到李永年直接出口向二老长询问,司天禄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了耿宜春一眼,果断摇头:
“李老弟的意思是二长老在暗中的投的毒?”
“而且是给这间大厅内所有的人,全都投了毒?!”
“这怎么可能呢,二长老可是我们医圣山的执法长老,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医圣山不利的举动!”
“李老弟,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也许是你搞错了呢?”
哪怕是到了这一刻,司天禄也都是还不敢相信,他们医圣山的二长老竟然会给他们投毒。
“真是岂有此理!”
“这是污蔑!赤果果的污蔑!”
这时,几位医圣山的真传弟子之中有人跳出,一脸愤慨,直接抬手指着李永年等人叫嚷质问道:
“我们好心拿出万年灵药茶来招待你们,你们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在这里污蔑我师傅给你们投毒?!”
“掌门,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们这就是在故意往我师傅身上泼脏水!”
“我师傅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卑劣不堪的投毒之事,这样的恶客,弟子真是很怀疑他们此来医圣山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这位真传弟子面色不愤,为了给他的师傅出头,直接向相:
“还有,医圣山外的那些毒仙真的是他们覆灭斩杀的吗?”
“咱们之前在山门之内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说不定那些毒仙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自己撤离,他们只是过来冒功,捡咱们医圣山的便宜来了呢!”
“又或者,这压根就是他们跟那些毒仙一起唱的双簧,是在故意引诱咱们大开山门,好让他们有机可趁呢!”
“依我看,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没安好心,在借故挑拨离间,好给山外的毒仙创造攻占咱们医圣山的机会呢,掌门可千万不能上了他们的恶当!”
此言一出。
其余几位医圣山长老与真传弟子也不由变了颜色,再看向李永年等人的神色都变了,疑心重重。
毕竟是亲疏有别啊。
本心里,他们自然还是更愿意相信他们自己的二长老一些。
而且刚刚这位真传弟子所言,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啊。
之前他们的山门全封,山外所发生的一切,他们全然不知。
那些围困了他们医圣山上千年的毒仙,到底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全都被斩杀,也全都是外面这些仙人自己在说讲。
他们没有亲眼所见,谁能判断是真是假?
万一这一切真的全都是一出戏,一个圈套,那他们医圣山现在岂不是已经危在旦夕之间了?
“你放屁!”
“特么,老子好心好意过来救你们,你们下毒谋害我等还不算,竟然还颠倒黑白,往我们身上泼脏水,真是恶人先告状,死不足惜!”
“小子,你很好,若不是老夫中了毒,不能擅动仙力,必要一剑剖开你的胸膛,看你的心肝是不是黑的!”
李永年这边,诸仙群情激奋。
全都被眼前跳出来的这小子给气得火冒三丈,几个脾气不好的,甚至都已经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不过,因为李永年刚刚说过,他们似乎都已经中了毒,不能轻动,所以六十六位上仙之中,亦没有一人敢轻举妄动。
他们跟医圣山的这些仙医不同,对于李永年的医术,他们可是都有亲身体会。
他们深知,李永年在蛊、毒之上的造诣甚至要比孔昔老祖还要精湛得多。
眼下这种情况,如果不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李永年绝对不会直接开口。
既然李仙医说“十步之外,必死无疑”,那么他们就坚信,出了十步之外,谁也活不了。
如果不是刚刚这个医圣山的真传弟子说话太过难听,他们自顾排毒都且不及,又哪有闲心哪他置气。
“呵,竟然恼羞成怒了!”
站出来这位真传弟子毫不畏惧,尤其是看到他师傅耿宜春投递过来的赞赏眼神之后,神情更是兴奋激动。
“你们既然污蔑我师傅投毒,可有证据能够拿出来?”
“还敢说我师傅就连掌门还有诸位长老的茶中也都投了毒,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麻烦你们长长脑子好不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可是医圣山,是整个仙界第一的医修仙门,掌门师伯,还有诸多长师叔,哪一个不是见多识广、医术精湛的医道大能?”
“若是这灵茶之中真有毒药藏匿其中,他们发现不了,却让这一个好像才刚刚飞升仙界的新仙给发现了,你们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麻烦你们就算是要栽赃嫁祸,也要动点儿脑子好吗……”
小家伙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简直就是丝丝入扣、珠联璧合,牛逼得不要不要的!
看到这小子说得这般兴奋,这么会儿的功夫,已经接连迈出了六步之多。
李永年不由微微摇头。
古人有言,好言难劝该死鬼,这小子无疑就是在自己找死啊。
“小家伙,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就站在原地一动不要再动。”
“否则的话,最多再有四步路,你体内的蛊毒就会直接发作,神仙也再难救回!”
“至于你师傅,你真的觉得他会在乎你的小命吗?”
李永年端着手中的灵茶,语气平淡无比地看着这个真传弟子的表演。
对于这样自以为是的蠢货,李永年连他的名字都懒得去问。
果然,李永年的话音一落。
对面的这位真传弟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一脸不屑地看着李永年,高声道:
“真是不死悔改!”
“到了这个时候,你竟还敢往我师傅身上泼脏水,挑拨我们之间的师徒关系?”
“好!”
“你不是说我也中了毒,四步之外,必死无疑吗?”
“今天小爷就让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有没有中毒!”
“不就是四步吗,你给我看好了,我不但走了,我还要小跑!”
“诶,怎么样,我中毒了吗,我必死无疑了……呃!”
刚刚还跳得正欢的真传弟子,才走出了四步半的距离,就身形一震,欢叫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后,面色黝黑,身形僵直。
“扑通!”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这样直挺挺地摔倒在地,身上半点儿气息全无!
不止如此。
从始至终,他的元神意念,竟然也没有地丝逃逸出来,妥妥的神形俱灭,死得极为彻底。
在场的众人,大多都不由自主地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后怕不已,人人自危。
医圣山这边的几位仙医,开始的时候还在怀疑是不是因为李永年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正想要开声质问,同时上前查验那名真传弟子身上的毒性时。
却突然看到,他们最为信任的二长老耿宜春。
在那位真传弟子死掉之后,非但没有任何悲伤愤怒的情绪。
甚至还悠然地走到其弟子的身前,抬手在其额前识海之中,抽离出了一团似雾非雾的毒气。
更是毫不遮掩地一口就将那团雾气吞入了腹中,紧接着,耿宜春身上的气息及元神波动,都跟着有了明显的提升。
这些人瞬时傻眼。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能不明白,刚刚那个李永年所说的一切,竟然全都是真的!
二长老耿宜春竟然真的背叛了师门,竟然真的丧心病狂地对他们所有人全都投了毒!
“为什么?!”
司天禄一脸痛心地看着耿宜春,厉声向其质问道:
“耿师弟,为什么要这么做?!”
“医圣山上下可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你,你为何要背叛师门?!”
“还有,当年那些毒仙围堵山门之前,孔昔老祖却因意外在前几天就中毒闭关,是不是他是你在暗中搞的鬼?!”
看到如今耿宜春的所作所为,司天禄不由便联想到了千年前的一些往事。
当年若不是孔昔老祖意外中毒只能闭关调养,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毒仙,也不可能会那般轻易地就堵住了他们的山门,让他们连一点儿反抗及脱身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在此之前,他们都以为孔昔老祖中毒,只是一次意外罢了,从来都没有往内奸、叛徒的方向上怀疑。
可是现在。
在认清楚了耿宜春的真面目之后,司天禄不由便想到了许多,以前很多想不通的疑点,现在也豁然开朗。
“你总算是还没有傻到家,总算是开始动点儿脑子了。”
耿宜春回头轻瞥了司天禄一眼,淡声道:
“当年就是我在暗中给孔昔加了点料,只可惜,孔昔那老东西的医术不错,在中毒之后竟然没有立即死去。”
“这些年,我若不是一直忌惮那老东西,深怕露出了一丝破绽就会被那老东西给揪出来,也断不会让你们在这山门之内苟活了近千年!”
一边说话,耿宜春一边略微警惕地防备着夏忆雪与李永年。
现在厅内的这些人中,也就只有眼前这二人没有中毒,对他还算是有一些小小的威胁。
尤其是刚刚一口就叫破了十步断魂蛊杀人特性的李永年,更是成为了耿宜春的重点防备对象。
事前,他可是万都没有想到,这个他开始根本就没有当回事儿的小家伙,竟然会给他带来这么大一个惊喜。
不但一下辨认出了他好不容易才培育出来的十步断魂蛊毒,甚至对十步断魂蛊的各种特性如此了解。
耿宜春很担心,这小子是不是会有祛除十步断魂蛊的方法,不得不防啊。
事实上。
如果不是刚刚李永年一口就叫破了他的阴谋,坏了他的好事。
耿宜春甚至都开始在怀疑,眼前这个小家伙,是不是也与他一样,都是一名擅养蛊虫的毒仙,是不是他的同伙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好的光明正道你不走,为什么偏偏要走这种毒门邪道?!”
司天禄恨铁不成钢,再次厉声向耿宜春质问道:
“背叛师门,背叛老祖,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
耿宜春回头轻瞥了司天禄一眼,而后二话不说,身上的修为气息瞬时被完全激发。
同一时间,看到耿宜春身上的修为波动,司天禄还有其身边的一众医圣山长老,心神同时一惊,失声惊呼道:
“巅峰太乙金仙境?!”
谁也没有想到,在他们印象中,已经在巅峰太乙散仙境停留了上万年都再毫无寸进的二长老,现在的修为境界竟然已经达到了巅峰太乙金仙境!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隐藏得可真够深的啊!
怪不得他现在敢这般明目张胆地暴露出来,原来他的修为境界已然与孔昔老祖持平了!
“看到了吗?”
“巅峰太乙金仙境!”
看到司天禄及这帮长老眼中的惊诧之色,耿宜春心中突然得意开怀不已。
“这就是我愿意背叛师门的原因,这就是我转修毒仙,改投他门的好处!”
“呆在医圣山,每日按部就班地看诊修行,能够让我在短短一千年的时间内,从巅峰太乙散仙境,一路提升晋级到巅峰太乙金仙境吗?”
“我在巅峰太乙散仙境,整整停滞了一万两千年!”
“如果再不想办法寻求突破,怕是等到我的寿元全都耗尽,也始终无法踏入到太乙金仙境!”
“就算是我运气不错,在之后的几千年里,一朝顿悟,顺利晋级破境成为了太乙金仙,那又能如何?”
“医修,已经足足有十万余年都再没有出现过一位至尊级别的大能了!”
“就算是当今的仙界第一,号称十万年来第一医修的孔昔老祖,不是也在巅峰太乙金仙境停留了数万年都始终不得突破吗?!”
说到这里,耿宜春的神态已经几近癫狂,高声道:
“最近几万年,他为何要频频踏入瑶台秘境?不也是为了长生液,为了再给自己多续几万年的命吗?!”
“可是这有用吗?!”
“数万年过去了,孔昔那老东西可有一点儿破境晋级成为至尊的迹象?!”
“呵呵!”
“医修的前路已尽,连至尊都且无望,又谈何长生超脱,越界成神?!”
“这个道理,你们心中或许早就已经明白,甚至已然完全认命,每日麻木度日,与行尸走肉有何不同?!”
“但是我耿宜春跟你们不一样,老夫绝对不会服输,我的仙生也绝对不应该止步于巅峰太乙散仙境!”
耿宜春全力激发着自己体内的仙力修为,得意开怀不已。
隐藏了一千年的时光,现在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将自己巅峰太乙金仙境的修为实力展现出来了。
多年的夙愿一朝达成,他自然是不甘心一直就那么锦衣夜行下去,自然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现在已是今非昔比。
看到司天禄还有一从同门长老羡慕惊叹甚至嫉妒憎恨的目光,耿宜春心里舒服极了。
“哈哈哈!”
“看到了吗,老夫用了一千年,就一举破境,并成功步入到了巅峰太乙金仙境!”
“要不了多久,老夫还能再接再厉,破境大罗,正式踏足到至尊领域!”
“而你们呢?”
“每天在这里兢兢业业,看诊自修,却注定终身也无法成为大罗至尊,最终一个个都会因为寿元耗尽而埋骨后山,真是可悲又可怜啊!”
耿宜春看着司天禄等人,猖狂大笑,得意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