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当徐天涯再现出身形之时,已是处在了山丘之上。
阴气森森,鬼火漂浮漫天,隐约之间,随处可见一处处东倒西歪的墓碑枯骨,阴风拂过,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亦是扑鼻而来。
踏着地面枯骨,伴随着一阵阵嘎吱作响的枯骨碎裂声,徐天涯缓缓的朝着山丘之中走去。
越往里走,破败的坟墓就越多,白森森的枯骨更是占据了每一处地面,幽幽的骨头磷光更是颇为渗人。
徐天涯闲庭漫步,周边涌出的具具行尸,也在他行走之间,化为飞灰,最终停在了一处巨大的墓地之前。
墓地之前有数尊陶俑武士伫立,似乎是守护着墓地的模样,在这荒凉阴森之中,这样的一处大阴宅,无疑显得极为不凡。
没待徐天涯久待,一具巨大的棺材便突兀的从地面冒出,棺上青光闪烁,紧接着,一阵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亦是响起。
“是……谁……吵……醒……了……本……将军……”
话音落下,那具青光闪烁的棺材之中,一具身着甲胄的枯尸亦是缓缓浮现而出,当看到徐天涯之时,森然的声音亦是再次响起:“人气?活气?”
话音落下,一道剑光骤然飞射而来,枯尸的命运,也和那沿途的行尸一般,化为飞灰。
这时,冥冥之中,似有一声怒吼响起,徐天涯也不禁脸色一喜,他轻踏地面,随即消失在了这大墓之前。
再出现之前,入目已是无尽血腥,眼前一大片血池翻涌,而此时,翻涌的血池之中,有一漩涡转动。
不过几息时间,漩涡便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随后只见那血水翻涌,出现了一个血色头颅。
但很快,那血色头颅,竟又一阵变幻,没一会,便化作人形,漂浮在了血池上空。
此人身上尽是褶皱的皮肤,就好似被血水泡久了一般,肤色惨白,瞳孔之中散发着幽幽赤芒,凌乱白发垂在脑后,周身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气息。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吾之洞府?”
徐天涯没有回话,反倒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如果没记错的话,此人便是赤鬼王,那传说中五灵珠之一的土灵珠,便在此人身上。
好一会,徐天涯才缓缓出声:“你就是赤鬼王?”
“本王正是赤鬼王,你是何人,为何杀我大将,你是要与本王为敌嘛?”
此时的赤鬼王明显有些忌惮,他竟有些看不透徐天涯的虚实。
“是赤鬼王就好说了。”
徐天涯轻抬手臂,一股淡淡的灵气波动在洞穴之中一闪而逝,那赤鬼王,便被彻底禁锢,动弹不得丝毫。
此刻骤变,这赤鬼王明显极为惊骇,他极力挣扎,却动弹不得丝毫,想要出声,却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丝毫。
几息时间,这具庞大的身躯,便和那骷颅将军一样,化为了飞灰,与此同时,几抹灵光亦是出现在了徐天涯手中。
一本血红色的书册,还有就是一枚珠子。
书册上书血魔神功四字,徐天涯瞥了一眼便将其丢入储物袋中,目光完全定格在了手中的这枚珠子之上。
珠子比铜钱大上一圈,通体土黄,看上去毫不起眼,普普通通,就跟世俗之中玉石打磨的珠子没有丝毫区别。
心神感知之下,也没发现丝毫异常之处,就仿佛,真的只是普通的一枚世俗玉珠一般。
“神物自晦?”
徐天涯皱了皱眉,心神遁入识海,注视着眼前的铜镜,徐天涯少有的犹豫一会,随即询问铜镜是否需要这枚土灵珠,只不过让徐天涯意外的是,这一次询问,铜镜竟然没有丝毫回应……
徐天涯又询问了一次,铜镜依旧没有给出任何答复。
“是不需要还是?”
徐天涯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伫立许久,也没有想出所以然来,徐天涯摇了摇头,环视了一眼已经整个洞穴,步子迈开,剑光化虹,飞出了这处洞穴,再至地面。
天色依旧黑暗,这片丘林也同样是阴气森森,如此之阴地,想来要不了多久,定又会诞生其他鬼物占据此地。
环视一眼,便慢悠悠的朝村庄走去。
隔着老远,徐天涯便听到了村庄之中的轰鸣声,那刘晋元与村中的行尸群,依旧打得火热。
纠缠了这么久,刘晋元虽说依旧狼狈,但也明显多了几分章法,偶尔找准时机,也能宰上几头行尸。
徐天涯随意找一屋顶坐下,灌了一口酒液,正悠哉悠哉看着刘晋元与行尸搏杀,思绪流转,随后便遁入心神识海,想着将灵珠带回射雕世界看看到底会是个什么情况。
可就在心神即将触及世界光点之时,心中却是骤然一股颤栗之感!
“大凶?不不不,不是大凶!”
“祸福难测?”
徐天涯神色骤变,猛的站起身,环视四方,却未曾有丝毫发现,但心中涌出的颤栗之感,却不可能有假!
“是因为灵珠?”
徐天涯低头看着手中的土灵珠,感受着心中不时涌出的颤栗之感,眉宇之间也不禁浮现出了一抹阴沉之色。
“嗡……”
就在这时,一声淡淡的剑鸣声突然响起,原本心中淡淡的不安之感,竟在这剑鸣声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感受着背后细微颤动的长空剑,徐天涯却是突然一笑,只是这笑容之中,却也还是透露着一丝凝重。
一夜,徐天涯少有的思绪重重。
而这村中的行尸,也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少了起来。
直至快要至黎明破晓时分,村中最后一头行尸,倒在了地上,那刘晋元,也是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此刻的他,哪里还像什么书生,一身儒衫已是成了烂布条,满身伤痕,皆是被行尸所伤,甚至有的伤口都已经发紫,形成硬痂。
他感觉自己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前辈,晚辈是不是也会变成那行尸走肉啊?”
“把这个服下,保你没事。”
接过徐天涯递来的丹药,刘晋元本还想问些什么,但话至嘴边,见到徐天涯心思重重模样,到嘴边的话,也不禁憋了回去,老老实实的服下丹药,按照徐天涯所传的吐纳法诀炼化着丹药的药力。
不过片刻时间,当刘晋元调息完毕,睁开双眼,打量了一下身体各处,亦是满眼欣喜,一身伤痕尽皆消失,他甚至感觉自己丹田里的内气,都强上许多。
正欣喜之时,当他抬头一看,却见徐天涯已经骑着马,悠哉悠哉的出了村口,他朝着徐天涯高呼几声,连忙骑着马追了过去。
悠哉悠哉赶路数十天,这一日,徐天涯却是突然一叹,似是恍然大悟。
刘晋元好奇的看了一眼,也不敢多言,赶路数十天,这前辈整天就是拿着一本血红色的书册琢磨着,他哪里敢打扰。
“原来如此!”
徐天涯将手中这本血魔神功放下,对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他也有了一些明悟。
修炼体系,和修仙界,似乎是同出一源,走得都是炼气化神,炼神反虚的道路,不过这方世界的修炼体系,似乎更加注重心境的磨炼。
只不过具体情况,徐天涯也不是太了解,这本血魔神功,听名字就知道是魔道功法,注重功力速成,太多的东西,也难以从这功法之中看到。
“前辈,应该就快到了苏州城了,今晚咱们估计就能在城里落脚了!”
“你那表妹应该就在苏州城里吧。”
徐天涯望了一眼远处隐隐约约的城池轮廓,看向刘晋元调侃一句。
“对,林家堡就在苏州城内。”
刘晋元明显有些兴奋,说完,他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看向徐天涯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只见徐天涯又在出神,他刚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距离苏州城越近,沿途行人便越来越多,好在道路宽广,倒也不显拥挤。
两人皆是负剑驭马,尤其是刘晋元,沿途在徐天涯毫不顾忌危险之下四处转悠,他也算得上久经摧残,一身书生气早已消失殆尽,隐隐约约之间,凌厉之意尽显,已有几分真正的剑客模样。
没过太久,整个苏州城的轮廓便彻底出现在了两人视野之中。
“驾!驾!”
行进之间,一阵马蹄声突然传来,便只见有数名骑士从城门处驭马飞奔而出,为首的骑士竟还是一名红衣女子。
当马队掠过两人身旁之时,刘晋元似乎才反应过来,猛的转向看向了那飞奔远去的队伍,高呼出声:
“表妹!”
眼见呼喊几句没有反应,刘晋元情急之下,运气轻身之术,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飞跃起伏之间,竟从马队头顶一跃而过,拦在了那红衣女子之前。
“保护大小姐!”
可还没待他出声,刀剑出鞘,一声声惊呼骤然响起,他都没机会解释,那护卫的刀锋便朝他袭去。
“表妹,我是晋元啊,你表哥我啊!”
他急忙躲开刀锋,看向那林月如解释出声。
“哪来的贼子,冒充我表哥!”
林月如一声娇喝,剑锋亦是毫不留情的朝刘晋元刺去。
“表妹,你听我说……”
话还没说完,刀剑便降临而来,只不过经历了一路上的磨难,面对这种场景,他倒是完完全全的游刃有余,几个躲闪之间,便轻易避开了林月如与几名护卫的攻击。
但越是这样,林月如看向他的目光就越发不善,任凭他如何努力解释,竟完全无视。
这场景映入眼帘,徐天涯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刘晋元模样虽没有变化,但一路上的磨炼,气质大变,再加之或许在林月如的印象中,刘晋元就是一文弱书生,他这出场方式,还有这在围攻之中游刃有余的武功,也怪不得林月如不信。
毕竟,江湖上,各种神奇的易容术可是比比皆是。
“这下可好玩了咯。”
徐天涯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酒,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之景。
“这是什么酒,怎么如此之香!”
就在徐天涯看戏之时,一道声音近在咫尺的响起,顿时让他头皮都有些发麻起来!
他猛的闪身而动,足以让天地变色的剑意爆发而出,只不过这恐怖来得快,去得也快,变色的天地,瞬息之间又恢复了正常。
而本还争斗不休的林月如几人,此刻皆是愣愣的立在原地,刚才那恐怖的气息,若不是见众人皆是这番模样,他们都差点认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就在所有人都心有余悸之时,徐天涯却是凝重的盯着眼前的中年道士,他背负一把破剑,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衣衫褴褛邋遢,醉眼朦胧,晕晕乎乎。
看其模样,完完全全就好似一世俗落魄酒鬼,但徐天涯又岂敢轻视丝毫,能够毫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身旁,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你……你这人没意思,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嗯……这是什么酒,怎么会这么香……”
“……我怎么没见过……”
此时这中年道士却依旧醉眼朦胧,完全没有因刚才那恐怖的气息波动有丝毫变化,他紧紧的盯着徐天涯手中的酒葫芦,竟还咽了咽口水……
如此酒鬼模样,徐天涯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大惊小怪了。
眼见徐天涯满眼戒备,这中年道士竟还摇摇晃晃的朝徐天涯走来,边走还边嚷嚷着:
“这位道友,如此美酒,不知可否让我尝一口……就一口……一小口就行……”
看着眼前这酒鬼模样,徐天涯皱了皱眉,这般修为,这副模样……
“酒剑仙?”
徐天涯有些不太确定。
他实在难以将眼前这酒鬼和那御剑乘风去的酒剑仙联想到一起。
思绪流转,徐天涯随手一挥,一只酒杯便出现手中,酒液倾泻,满满一杯灵酒便朝酒剑仙平直飞去。
看似醉醺醺的酒剑仙,在此时,反应却是极快,身躯扭动,一把接过酒杯,翻身倒转,酒液便倒入口中。
“好酒!好酒!”
这一瞬间,醉眼朦胧的模样竟清醒许多,他猛的看向徐天涯,眼中亦是多了一丝清明。
“我自问平生喝遍世间美酒,却从未喝过此等佳酿,不知是否有幸得知其名?产自何地?”
“此酒名醉仙,产自……”
说到这,徐天涯沉吟一会,才道:“此酒非是世俗之酒。”
“醉仙……醉仙……”
酒剑仙微喃几字,突然潇洒一笑:“仙都能醉,我一介落魄道士,又岂能清醒!”
话音落下,他竟直接醉倒在地,不醒人事!
这副场景映入眼帘,徐天涯也不禁一愣,就在徐天涯发愣之时,刚解除误会的刘晋元与林月如已是走了过来。
不同于刘晋元的毕恭毕敬,这林月如却满是好奇的看着徐天涯,刚才她再三询问,甚至亲自上手,才终于确认刘晋元的身份。
印象中的文弱书生,竟有如此剧变,自然是引得她无比好奇,询问之下,刘晋元又岂会隐瞒什么一五一十说出。
林月如这才知道,她表哥的这番剧变之因,竟皆是这名剑客,这名极为恐怖的存在……
刚才那瞬间颤栗窒息之感,似乎就是来源于他!
这时,徐天涯才稍稍反应过来,无奈摇了摇头,看向那满眼欣喜的刘晋元:
“刘公子,可否寻一地方将此人安置好?”
“前辈您放心,晚辈定当好生安置这名前辈。”
说完,刘晋元又道:“前辈,这就是晚辈表妹,林月如。”
“月如表妹,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位前辈……”
“晚辈林月如,见过前辈。”
“无需多礼。”
一身红衣,英姿飒爽,这模样气质,和当年那郭襄倒也颇为相似,徐天涯打量两眼,一旁刘晋元再次出声:“前辈路途上舟车劳顿,要不暂且先至林家堡歇息一二……”
徐天涯瞥了一眼已被林府护卫抬上马车的酒剑仙,目光流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随后便跟随着刘晋元与林月如二人入了苏州城。
刘晋元与林月如二人窃窃私语,显然还是在为刘晋元大变模样而交谈着,林月如明显颇为兴奋,往日文质彬彬的表哥,这次不仅气质大变,武艺更是高强。
这对她而言,完完全全就是一件新奇事,而刘晋元,则是满眼宠溺看着少女蹦蹦跳跳的兴奋模样,偶尔出声,也是回答少女的提问。
这副场景,自然清晰映入徐天涯感知之中,只不过此时,徐天涯也未曾关注这落花有意,流水尚且无情的场景,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马车中的酒剑仙身上。
毫无疑问,此人修为之高深,远远超出了自己所见过的任何修行者。
但让徐天涯惊讶的是,马车中的酒剑仙,竟真的是睡着了!
确认这个事实,徐天涯也知道该感叹酒剑仙的潇洒,还是无奈酒剑仙对自己的放心……亦或者无视……
林家堡位于苏州城的中心处,算得上整个苏州城最宏伟的府邸宅院,而刘晋元,在林家堡之中,也有一处占地颇大的魁园。
书房,客房,琴房,客房,禅室,花园……应有尽有,无疑算得上大气。
酒剑仙则被安排在其中一间客房之中,徐天涯一入这座魁园,转悠一会,便入了园中书房,按刘晋元所说,他当年也曾在这书房苦读多年,里面的藏书也是极为丰富。
翻阅诸多典籍之后,徐天涯才确认了一个事情,仙剑的世界,不属于记忆中的任何一个朝代,似是而非,更像是诸多朝代的融合。
在其中几本杂书之上,徐天涯也确定了当初刘晋元的所说,世界不仅仅只有蜀山这一派,也有昆仑八派,还有一些名声不显的门派。
而五灵珠的存在,其中一本杂书上也有记载。
和记忆中的剧情也差不多,相传是女娲娘娘凝聚天地之间的五种灵气而成,拥有改天换地的恐怖力量……
结合脑海之中的记忆,还有自己拿到土灵珠后神物自晦的模样,徐天涯也不禁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拥有恐怖力量的五灵珠,恐怕只有女娲传人才能动用其中力量,这也解释了,为何五灵珠流落天下多年,却没有引起天下大神通者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