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觉得我今天的龙舞跳得怎么样?”
“好看,你的舞蹈,天下一绝。”
“其实我还有更美的舞蹈,专门为你编的,不用来祈福,只想用来取悦你,不过今天我累了,等哪天心情好,我跳给你看。”
记忆仿佛被人摁下快进键,到了世界末日真的来临那一天。
那场浩劫,又叫史前大洪水。
巨大的海啸,强而有力的洪水,使高山在波涛中颤抖,陆地在巨变中呻吟……以雷霆万钧之势,咆哮着冲向陆地,吞没了城市谷地,还想吞没所有生灵。
那些虔诚膜拜她,将她当做信仰的民众们,四处窜逃。
有身体年迈,步履阑珊的老人;
有还在蹒跚学步,哇哇学语的儿童;
有挺着大肚子,跪坐在地上不停叩拜天地,祈祷天地放过她一马的孕妇;
也有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挽紧妻子的丈夫;
还有嚎啕大哭,信仰土崩瓦解的少女,仰天怒吼:“为什么?不是说圣女赐舞,国泰民安吗?”
更多无助的人,在洪水里挣扎,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圣女,救救我们……”
“圣女,你能庇护我的孩子么?她才三岁半”
“圣女,我可以死,但我娘子不行,她已经怀胎五个月了……”
“救救我母亲吧,她已经七十岁高龄,她快撑不住了。”
“圣女,求你再舞一支吧,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死……”
“圣女,再舞一支,祈祷风调雨顺吧!”
所有在洪水中挣扎的人,都在祈祷。
那一刻,她再也没办法跟着漠银河走,更没办法只依偎在他怀里享受他的庇护,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生灵涂炭,她必须担负起自己的使命。
漠银河仿佛知道她要做什么:“明镜,不要。”
可是漠银河阻拦不了她,她意志坚定,义无反顾,哪怕视死如归,也要护住一方城池。
她趁其不备,打晕了他。
都说他们龙族天生是海洋的主宰,威力无穷,她耗费了毕生修为,撑起了一个半球形的保护罩,让保护罩犹如一口倒扣的大锅,罩住了整个王都,将肆虐的洪水挡在王都的土地之外,将王都所有的民众都护在保护罩内。
民众们欢呼,民众们感恩,民众们再次膜拜她。
可惜,她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抵不过天地巨变。
汹涌的海啸和滔天的洪水在保护罩外肆虐,最后,竟让陆地上的王都陷入了海底……
亲近的人都叫她不要再撑了,大家都知道她尽力了,可是一旦她放弃,这些陷入海底的民众就没救了。
那些民众,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画面上的自己,为了挽救那些陷入海底的民众,最后以龙族之魂设下封印,将保护罩设下100年时限,一百年内保护罩不会消失,至于百年之后……她不知道,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设下封印后,她修为耗尽,奄奄一息。
可是最后一刻,她依旧没有靠在漠银河的怀里,而是在祭坛之上独舞,最后跳一支龙舞。
不是非跳不可,可她需要给民众最后一丝信仰和寄托。
她在祭坛上为万民祈福,告诉民众:“这支舞能够庇佑你们百年,但你们不能只依赖我,我更愿意庇护自力更生,懂得绝处逢生的人,百年之内,你们一定要想到办法自救……”
说完,她消香玉损,魂与保护罩融为了一体。
漠银河苏醒过来,抱着她香消玉损的身体,就像个疯子一样,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那一刻,她只有一个透明的魂魄,她只想告诉漠银河:“对不起,我没有负天下人,却终究是负了你。答应为跳一支舞只为了愉悦你,可是到现在,我还没有对象自己的承诺。”
可是她真的很想跳给他看。
她透明的魂魄,化作七彩红霞,保护罩上独舞……
民众们都跪地痛哭,仿佛知道那是她在跳舞祈祷,还以为她依旧牵挂着百姓,依旧在为他们祈福。
那舞动的七彩红霞,天降祥瑞!
而她,就是民众们心里的天!
只有司明镜自己知道,她只是想取悦漠银河,她只是希望抱着她身体的漠银河,别那么痛苦……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司明镜猛地睁开眼。
眼泪直接从眼角滚落出来。
漠银河依旧面色紧绷,声音发狠道:“总之我说不许跳,就是不许跳,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如果没有读取这段记忆,听到漠银河的话,她肯定要翻白眼。
可是刚刚获取了新记忆,再听漠银河发狠的话,她鼻子蓦地酸楚,眼泪直流,忽然就很想点头。
她认真点头,乖得不像话:“好,我不跳了,我以后再也不跳这支舞了。”
漠银河看到她眼角的泪,愕然:“哭什么?别哭。”
漠银河检讨自己,是自己语气太凶了?
“别哭,哭得我心都乱了。”
漠银河给她擦眼泪,亲吻她的眼角。
司明镜的情绪沉浸在记忆里,她努力平复情绪,好一会儿后,抬眸问他:“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跳这支舞,我的舞跳得有这么差劲吗?”
难道漠银河也记得龙吐珠里的那些记忆,那应该是他的前世吧?
漠银河觉得最郁闷的,便是他连一个理由都没办法给她。
他就是不喜欢看她跳这支舞,心里很疼。
就像得了心绞痛。
司明镜多聪明的人啊,最擅长察言观色,她试探的问:“你不会是连个理由都给不出来吧,本能的身体反感?”
漠银河表情紧绷,没有说话,仿佛被她猜中了。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跳就是,漠银河,以后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不做。”司明镜说得真诚。
这话像一泓甘泉,蓦地流露漠银河的心田。
他神色意外,“这么听话?”
这不像她的性子。
司明镜擦着眼泪,平复好情绪:“听话不好么?不过,我想跳另外一支舞给你看,这支舞你不许不让我跳。”
漠银河心情就不错了,阴霾彻底一扫而空:“只要不是这支舞,你跳其他任何舞蹈,我都喜欢。”
“那你坐在这里欣赏。”
司明镜摁着漠银河的肩膀,示意他坐在榻榻米上。
然后,司明镜独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