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如钩,悬于天际,然而这样的美景却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
见甄九站在廊下,对着月儿久久不动,苦玄心中酸楚不已。
他稍微放重了脚步,走到甄九身边:“你记起来了?”
“嗯。”甄九轻轻地应了一声。
“记起来多少?”
“不多,但我知道我父亲是死于崔权和崔淑妃之手,甄家只剩下我一人也是他们害的。”
说到这里,甄九扭头“看向”苦玄,怒道:“我记不起从前的事,但你记得。
“崔衡玥第一次求我救她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我,还劝我救她?”
苦玄:“那时,我也不知道她是崔权的孙女......”
“拔针之前,我们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当时我不记得崔权是仇人,但你知道,为何不劝阻我?”甄九愤怒地打断他的话。
苦玄心虚地垂下头。
没有听到回答,甄九伸手在空中摸索起来,当碰到苦玄的手臂时,他立刻抓住苦玄,质问道:
“第一次救了崔衡玥也就罢了,第二次我不愿意救,你为何又劝我救她?为何不告诉我真相?
“若是父亲母亲长兄他们九泉之下有灵,知道我救了仇人的孙女,他们定会怪我。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父亲还救过你的命,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啊?为什么?为什么......”
甄九抓着苦玄的身体猛烈地摇晃,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为什么”,似乎已经陷入了癫狂。
“九郎!”
苦玄大喝一声,反手抓住甄九的手臂,令他动弹不了:“九郎,你冷静一下,你听我说......”
甄九愤而打断苦玄的话,一边挣扎,一边摇头:“不,我不听,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要相信你的话......”
苦玄不敢太用力,怕伤着甄九,但甄九不管不顾,使出浑身解数对苦玄拳打脚踢。
“啊——”
苦玄发出一声惨叫之后,就捂着大腿倒在了地上。
甄九愣了一下,随即蹲下去,双手在地上摸索:“苦玄,你怎么了?我踢到你哪里了?”
他刚才用了很大的力气,该不会把苦玄踢死了吧?
甄九越想心中就越恐慌,他其实不想杀苦玄的,他只是突然记起一些事情,想要发泄一下。
“你......你踢到我的......子孙根了......我们白家要绝后了......”
闻言,甄九脸色煞白,手摸索得更快了:“快,你快过来,我给诊脉,兴许还有救......”
“不......我怕你杀了我......”见甄九的手快要碰到自己,苦玄急忙往后挪。
甄九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摸索:“我不杀你,你过来,我先给你诊脉。”
“那你不怪我了?”
“......不怪了。”
话音刚落,甄九就摸到了苦玄的手,当即往上按住他的腕脉。
“如何?我还有救吗?”苦玄忍着笑问。
“啪!”
甄九一掌拍在苦玄的手腕上,然后爬起来:“欺负我这个瞎子很有趣,是吧?”
听出甄九语气中的恼怒,苦玄收起笑容,爬起来跪好:“九郎,我错了,我不该同你开这样的玩笑。
“但我只是想求得你的原谅。”
见甄九仍然板着脸,苦玄伸手揪住甄九的袖子,轻轻地摇了摇:“九郎,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你错在哪里了?”甄九怒气冲冲。
“我不该咒我们白家绝后,不该跟九郎你开这样的玩笑......”
“不是。”
苦玄知道甄九在生气什么,不禁叹道:“我错在不该听太医令的话,让你远离仇恨。
“我应该在知道崔衡玥的身份后,就一刀杀了她,让崔权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即便崔衡玥是被崔权抛弃的孙女,她死了崔权不会有丝毫伤心,我也应该杀了她,以泄你心头之恨。”
甄九:“......”
这是认错的态度吗?
“起来吧。”
苦玄立刻起身,脸上露出惊喜的笑:“你想通了?”
“想通什么?”
“想通了崔衡玥是无辜的,杀了她,崔权不会感到丝毫悲痛,太医令也不会活过来;想通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不应该被仇恨绊住,要往前看......”
甄九厉声打断苦玄的话:“崔权和崔淑妃不死,我心难安。”
苦玄:“......”
这时,门口传来响动,一个黑衣人翻墙而进。
“谁?”
苦玄厉喝一声,将甄九护在身后,扯开嗓子大喊:“来人......”
后面的话刚到嘴边,黑衣人就到了他跟前,并用木签子抵住他的脖子:“嘘,别出声,否则我的手一抖,你可就没命了......啊......”
话音未落,黑衣人就感觉腹部一痛,他心中大惊,低头看向腹部,一截银针露在外面,闪着寒光。
他目光惊疑地看向甄九,却听甄九冷冷地说:“你若动苦玄一根汗毛,我就让你立刻去见阎王。”
“你是甄九郎?”黑衣人不确定地问。
“是。”
听到甄九承认,黑衣人惊愕不已,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在甄九眼前晃了晃。
毫无反应。
“你是个瞎子。”
闻言,甄九瞬间黑了脸,手指翻转,一根银针赫然出现在指间。
黑衣人看见后,立刻将木签子抵住甄九的脖子:“别动,否则我杀了你。”
甄九感受到脖子刺痛,手中动作一顿。
“把我身上的银针拔下来。”黑衣人吩咐道。
甄九遂命令苦玄:“把他腹部的银针取下来。”
苦玄走过来,伸出手慢慢地靠近黑衣人的腹部。
“别耍花招,否则我就杀了他。”黑衣人凶狠地威胁苦玄。
一听这话,苦玄连忙说道:“好汉别冲动,我不会耍花招,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吩咐。”
“把我身上的银针拔下来。”
“是,我这就拔。”
苦玄慢慢地靠近黑衣人的腹部,拔下银针,扔在地上,后退到让黑衣人感到安全的位置。
“现在可以放我主人了吧?”苦玄一眼不错地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没有答应:“去拿些伤药来。”
苦玄看了眼甄九脖子上的木签子,转身就进了房间。
“你是地藏阁的人。”甄九突然出声。
黑衣人一顿,刻意压低嗓音:“不是。”
“呵呵!”
甄九轻笑了一声,面露轻蔑:“今日南殿只有地藏阁的人受过伤,你身上有血腥味,还想要伤药,肯定来自地藏阁。”
顿了一下,甄九又问:“你被何人所伤?”
黑衣人顿时就犹豫了,他该不该据实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