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董鸳闻言一怔,朝季樱脸上张了张:“是说咱们明天再谈的意思吗?行的,我明天也得空……”
“我意思是,打明儿起。”
季樱转身正对她,不紧不慢道。
先前是大意了,想着左右只是在装潢而已,即便是需要个管事的,大概也不用那样急,隔三差五的,季克之来瞧瞧也就罢了。
如今看来,这样还真是不行。
旁的人还好说,家中大房那几口,个个儿主意挺多,再让他们动不动便跑来做主,不出多久,这铺子就该改姓大了!
这董鸳是不是块掌管铺子的料,现下还未可知,但她从她刚才那番话来看,这人够横够泼辣,同季樱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搭配刚好合适,最重要她脑子拎得清。往后的事,暂且不用想得那么长远,此时在装潢的铺子上管个事,倒正正合适。
旁人怎么挑选管事者,她管不着,反正在她这儿,她看重的能力,这董鸳恰好都有,这就够了。
“你的意思是……”董鸳一个诧异,眼睛霎时亮了,“你肯要我啦?”
“你适不适合做掌柜,我一时半会儿瞧不出,这个我不瞒你。”
季樱不紧不慢道:“但我这铺子上装潢只怕还得一个来月,很是需要人管理杂事。你若是觉得可以,便可先来做这管事的,工钱咱们比照着市价来,你家也是做买卖的,想必对此,你心里比我有数。”
季樱说着,看了她一眼:“这一个来月,咱们就当试用了,之后成与不成,你我彼此心里都有杆秤——我瞧你是个敞亮人,咱们又都是姑娘,说话都简单直接些,可好?”
董鸳低头思忖了片刻,再开口时,痛快地点了头。
“也是,咱们非亲非故的,虽说有齐掌柜保荐,到底是要试过才晓得,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嘛!使得,那我打明儿起,便来铺子上张罗事体。你放心,若说做掌柜的,我怕是还缺些经验,但我家的米铺也是装潢过的,地方虽是没这儿大,但需要做些什么,我心里头清楚得很,交给我你只放心就是了。”
季樱应了声,顿了顿又道:“只一点,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董鸳一笑:“今天这事,怕是叫你觉得很糟心。我却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只认准一点,谁发工钱给我,我便听谁调遣,旁的人,一概使唤不动我。”
季樱不由得也笑了:“这倒替我省了口水了。我未必能时常往这铺子上来,往后若是有什么事拿不准,和我哥说也使得,倘若事情格外急,直接到家里找我也成。”
“行。”
董鸳利利索索地应了,又想了想:“我看也别明天了,打今儿起我便在这里守着吧,省得又有人来伸。烦季小姐你把装潢的所有图样都给我,正好我没事儿,便一样样地查验,若还有改了样儿的,一并叫匠人师傅们都给改回来。”
这爽利劲儿,委实叫人喜欢。季樱当下没二话,果然将图样取了来都交给了她,又吩咐两句,回头见阿妙来了,也就领着她同季克之一起从铺子上离开。
心里头不痛快,懒怠坐马车,干脆就步行,随便逛逛,也好排解一下心中的烦闷。
季克之知道季樱此刻多半憋着火,也不敢招惹他,只亦步亦趋地在旁边跟着。一扭头,见阿妙面无表情地跟在季樱另一侧,便龇牙咧嘴地冲她扯了扯嘴角。
意思你倒是说两句话哄哄!
阿妙对前事一概不知,哪里晓得这会子季樱是在生什么闷气,埋头思索了好半晌,冷不丁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季樱:“……”
她这吃货的形象,到底是有多深入人心啊?
看阿妙一眼,又侧身瞧瞧季克之,便见她哥挤出一脸笑:“吃点东西也好,眼瞧着也快晌午了……”
季樱没接他的话,默了片刻,道:“我是真想去大伯的私塾一趟。他不是喜欢越过咱们兄妹来做主吗?既这样不见外,那我也去替他的私塾做一回主,反正他那私塾闲得养苍蝇,我给他出出主意,保不齐还能多收几个学生!”
“这可……”
季克之一阵脑仁疼,明知这只是他妹子在说气话,却也只能哄着:“妹妹我知道你不高兴,但……”
不等他说句囫囵话出来,季樱却蓦地站住了,看向街对过的一间酒楼,伸一指:“那个是不是唐二?”
“啊?”
季克之依言望过去,果见对面酒楼门前停了辆马车,车头坐着的那个,不是唐二还能是谁?
“看来四叔在这儿。”
季樱低低嘀咕了一句,抬脚便往对过去,几步行至唐二跟前,劈头就问:“我四叔在楼上?”
唐二倒给唬了一跳,待得瞧清是她,刚来得及应一句:“……是,和许二爷、陆公子在楼上吃酒。”
便见得季樱已是从车边飞快地掠了过去,蹬蹬蹬上了楼。
季克之把不准她要做什么,头大得厉害,只好紧紧跟着,上得楼去,真个见季渊和许千峰、陆星垂临窗而坐,面前摆了三两样酒菜,看样子也没来多久,桌上只有冷盘。
又瞧见季樱上了楼便径直快步往桌边去,忙出声唤她:“妹妹你慢点,当心上菜的伙计撞到你!”
这一声呼唤,叫得桌边三个人都转过了头。
将季樱一打量,许千峰噗地就笑了出来,冲季渊挤挤眼:“不好,有杀气,你家樱儿来找茬了。”
陆星垂却是已将里的筷子放下了,仔细朝季樱面上扫了扫,眉心动了一下,没作声,回身冲伙计招了招。
唯独季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甚而还将送到唇边的半杯酒慢吞吞喝了下去,这才也转过身来:“你是属狗的,闻着味儿都能找到我?”
“你才是!”
季樱也没跟这桌上的几人客气,自个儿挪开椅子就坐下了:“谁叫你偏偏被我瞧见了呢?不瞒四叔,我这会子心里气不顺得厉害,偏生涉及到长辈晚辈的问题,我又不能莽撞行事。就问四叔一句,你管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