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当初与温氏发生那样的事儿,当真只是她一人的手笔吗?”
不待崔恂说话,她又道:“她一个内宅女人,又如何能做到越过他人,给您下药?”
崔恂脸上有些难堪,但这件事现下被提起,必然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心中有了些许猜测,但他还是不太能接受。
“贞儿缘何如此说?”
要知道,她提及的长随可是除了梁管家外,自己最信任的人。
“女儿近日发现了些事儿,可父亲从未发现过。”崔九贞弯唇。
崔恂闭了闭眼,按了按额角。
“你说吧!为父听着。”
崔九贞也不是存心想要打击他,只是现下知道,总比往后突然得知要好些。
否则,一蹶不振可就不好了。
她将自己的发现与崔恂说了遍,尽管信任孙瑞,可关系到闺女,他便没了犹豫。
如若那日真是他要伤害自己闺女,他必然不会饶恕他。
许久之后,崔九贞替他续了茶,“父亲,您可好好想想当日发生的事儿,温氏虽在我娘生前常常在府中行走,可并不代表她能买通那些人为她行这等便利之事。”
这其中必然还是有人帮她安排的。
只是,所有人都不曾想过,那个人会是她父亲身边的长随。
温氏也是好手段,竟然连这样的人都能收拢在手。
更何况,当时的府中,老太爷老夫人都在,即便崔恂当时痛失挚爱,整日沉醉,但也不至于院子里没个守着的人。
崔恂听进去了。
他只是没想到,身边最信任的人也会背叛。
“贞儿长大了。”他倚靠在炕上的大引枕上,“这些事想来比父亲处理的会更好。”
“是,女儿会尽力的。”
崔恂点点头,实在没精力再说,离开了。
崔九贞送他出门,看他独身一人在雪地里缓慢地走着,眨了眨眼。
正值壮年的年纪,却像是耗尽了心力。
若原主生母还活着,恐怕又是另一番模样吧!
东苑门口,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着,前头的人突地停下,皱眉首道:“你还跟着?”
“我怎么不能跟着?”说话的人穿着宝蓝色的福纹锦袍,外罩着灰鼠大氅,两手一揣。
明明长着一张极为俊秀的白脸,偏偏有些厚颜无耻。
“麒麟阁现下可是崔大姑娘的东家,我上门拜访还不成?”
“你?算什么东家?”
“嗬,我怎的不算?”
他停直腰杆儿,虽说还是没有眼前的人高,但气势不能输了去。
谢丕冷漠地收回目光,“说吧!死皮赖脸地上门找我做什么,不说我就让人给你扔出去。”
沈茂君生气了,“好你个谢丕,求我帮忙的时候好言好语,这会儿就给我甩脸子了?”
让他走,他就是不走,非得瞧瞧这厮藏着掖着的人儿不可。
正挡着他的道,崔九贞恰巧路过瞧见了,她看了眼那个陌生的人,没有多在意。
“谢丕?”她唤了声。
被拦住的谢丕立即将身前的人甩开,抬眸望去。
“这是你今儿个见的的客人?”她询问道。
今日有下人进来通传,说是有人找谢丕,想来该是他同窗之类的?
沈茂君瞧见立在雪中的盈盈微笑的人,双眼一亮,立即整了整衣冠,抬手就准备上前,“在下姓沈,名……”
只可惜,还没走两步便扑通一声趴在了雪地里。
谢丕淡淡地收回脚,看了眼,上前道:“不过是个喜欢打秋风的穷亲戚,不必在意。”
他牵了她的手,见着还算暖和,松了口气,“怎的出来了,不是嫌天儿冷,不愿露头?”
牵着她往回走去。
雪地里的人好容易扑腾出来,吐口雪水,咬牙,“穷亲戚?打秋风?”
他扬声叫喊,“大爷我荷包里漏的都够你吃一年的——”
臭小子,越来越不讨喜了。
走远的崔九贞回头疑惑地看了眼,什么声音?
谢丕面色不变,朝路边正扫雪的小厮道:“去把门口的人扔出府去。”
“好勒……”小厮闻言,立即扔下扫帚就跑。
沈茂君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出府的一天。
谢昳中,他记住了!
小气巴拉又护食的臭小子,不过就是想看看他弟妹而已,用得着这样?
回到屋里的崔九贞自然不知这些,谢丕说了她便信了。
不过,这年头穷亲戚穿的还挺好?又是灰鼠氅,又是赤金冠的。
羡慕了!
“父亲连连遭受打击,我怕他撑不住,想着,还写封信,让祖父提前些日子回来的好。”她说起正事来。
有老太爷在,这个家才真正有了底气和依靠。
她是这么觉得的。
谢丕同意,当即就替她写了书信命人送出去。
别院里,信到的时候已是大半夜了,老太爷披着外衣坐在房里,梁伯在一旁伺候着茶水。
“这温家,您打算如何?”
老太爷搁下信,“这事儿是贞儿自己的事儿,她会看着处理,我过问也无多大用处。”
再说了,当年的几个老的除了他都死光了,老一辈过去了,就让小一辈的自个儿解决吧!
如今看来,他这孙女做的还算不错!
就是儿子,怎么看怎么磕碜。
“派人查查当初给元淑接生的稳婆可还活着,还有大夫。”
若是连他崔家的血脉也敢做手脚,他便一刀结果了那温氏去。
荡妇敢而!
梁伯砸吧砸吧嘴,这瞧着那崔元淑也不像是别家的血脉啊!
虽像极了前头的大温氏,但还是有那么些许像他们家老爷的。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
“若休妻了,大姑娘这没有主母教养,怕也不大好听。”
“那就从族中挑个有贤名的,给她一家子调过来。”
老太爷自然都想好了的,怎么也不会委屈了自家孙女。
况且,不是说皇上已经准备赐婚了。
“你吩咐下去,让人收拾收拾,三日后回府。”
“是,老奴遵命!”梁伯忙地应下。
听闻要回去,太子觉得还没玩够,噘着嘴。
“不是说小年前回去么,这才十一月还早着呢!”
“老太爷吩咐的,老奴也不知呢!”
梁伯笑道。
站在太子身后的刘瑾却是想落泪,他摩挲了下满手的冻疮和老茧。
心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