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拐了几道弯儿,走的路越发的偏僻。
夜晚的凉风吹起,卷起了一地的落叶,今日宫中出了大事,宫人们怕不是也无心情打扫,竟然意外的显得萧条了起来。
“阿时你以后遇到了大火,可不能像今日这样冒险。虽然你有功夫在身,但也是肉体凡胎,又不是什么真的神仙。”
“就算非要救人,那不是还有我么?让我去好了,我皮糙肉厚的,而且根据你从小的特殊经历来看,搞不好你进火海捡出来的就是尸体,而我捡出来的便是活人。”
池时听着周羡絮叨的话,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明明是歪理邪说,她竟然觉得真的会如此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去救,你就可以了?你不是肉体凡胎,难不成还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儿不成?”
周羡见她又恢复了常态,笑了出声,“你都是板砖采花大盗了,那我是个石猴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池时想着今日张景说的故事,无语的摇了摇头,“你就不好奇么?我为何小时候要拿板砖砸人。”
周羡眨了眨眼睛,“很好奇,可不敢问,怕阿时你一板砖打爆我的脑袋。”
池时抬起手来,佯装要捶他,却是被周羡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轻轻地牵着,声音变得低沉了几分,“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咱们是成竹在胸。可今日我还是心中砰砰直跳,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火海无情,流箭可能伤人……万一你有什么闪失,那我……”
池时余光看了一眼周羡的大手,“那你什么?那你就同我冥婚?”
周羡耳根子一红,“阿时,咱们把冥婚改成明婚可好,明日就大婚!”
池时翻了个白眼儿,“那你怎么不说,明年就大婚?”
周羡顿时大喜,“明年也可以!我可以!”
池时一梗,将头别到一边去了。
她清了清嗓子,“我那身边的女婢,不是个好的。我那时候就是个豆丁儿,还到处捡尸,寻常人瞧见我,不说一句晦气,那是因为我拳头大。”
“她想离开我的院子,便想给我阿爹做姨娘。我阿爹那会儿别说什么姨娘了,眼中只有猫粮。他自己独一个院子,里头养满了猫。”
“那女婢打着我的幌子,说给我阿爹送东西,偷溜进了院子,脱得一干二净的躺在我阿爹的床上。她哪里晓得,我阿爹被子里那是睡猫的,都是猫毛。”
“她偏生是个容不得的,好家伙……我阿爹回来的时候,一蹦三尺高!满院子喊我的名字,说阿时阿时,你捡尸就捡尸,怎么还把一个肿胀的尸体,搁在老子床上!”
周羡噗呲一下笑了出声。
他几乎可以想象那鸡飞狗跳,父不慈女不孝的场面……
“后来那女婢救了过来,但是丑事一桩,我阿娘便把他给打发了。至于后来在街上遇到的那个被我拍板砖的,是个拍花子,专门漂亮的小姑娘,卖到青楼去。”
“我跟踪她好几日了,确定没有冤枉好人,便一板砖把她拍晕了,像这种人渣,把她打晕当真是便宜她了。不过说起来,倒是巧了,她们几个生得倒是有几分相似。”
“都是没有什么特点的人,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张嘴,都长得差不离的。”
周羡摇了摇头,“你那姑父当真是……”
池时听着,扬起了下巴,“兴许是日后我生得威武,一看便是绯闻缠身的美男子吧,后来祐海的确是有我的流言蜚语。”
“什么流言蜚语?九爷是祐海城第一贵婿?”周羡好奇的问道。
池时的确是天赋异禀,要不然的话,怎么全京城的人,都默认了他同池时在一块儿,他是个温柔受气包小媳妇。
池时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学起了旁人说话,“你若是待我不好,我便是嫁给九爷被他一拳擂死,也绝对不嫁给你!”
“你若是再不好好学习女红,日后长大了,我就把你嫁给九爷!让你日日看左手碎大石,右手开棺材!”
周羡噗呲一下,笑出了声,随即又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我倒是一万个都没有想到。”
两人说话间,便行到了一处僻静之处,这里是皇宫的地牢,池时同周羡的目的地。
刚行到门口,那专门守地牢的牢头便快步的迎了上来,“殿下,您来了,地牢太黑,小心脚下……”
周羡点了点头,“领我去见薛统领。”
牢头应了声,快步的举着火把,领着池时同周羡,走到了一个单独的牢笼面前,这个牢笼乃是特制的,比一般的要结实许多,是专门用来关押有功夫在身的武林高手的。
牢中关押了四个人,薛一观躺在石床上,旁边是满脸泪痕的一个老妇人,应该就是薛夫人了。
薛统领静静地站着,背对着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牢笼的一角,薛灵仙蜷缩在那里,一脸的木然。
池时还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她穿着绣着兔子的可爱裙衫,俏皮又灵动。她塞给了她同周羡,一篮桃子,好似暗合着分桃而食。
听到了池时同周羡的脚步声,薛灵仙眼神里有了焦距,她瞬间站了起身,激动的跑了过来,“殿下,池仵作,你们听我说,我们……我们……我们……”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嘴巴张合了几下,却不知道从何解释起。
薛家谋逆,乃是不争的事实。
“灵仙,成王败寇,不必如此。李将军一身忠骨,从未背叛过大梁,结局又如何,还不是背上了叛贼的骂名?我对朝廷,亦没有二心,还不是受到了牵连,被贬庶蹉跎了一辈子。”
“苍天无眼罢了,对这一切,我早就已经厌倦了。你还祈求什么?关天意平日里对你那么好,到了紧要关头,关家还不是抛下了你,自己改换了阵营。”
“世人皆是如此,咱们一家子人,早日投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池时点了点头,“没错,把你头砍掉也不过是碗大一个疤。当年李将军究竟是为何而死?”
薛统领一愣,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做出叛国的事情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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