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养场内很多偏僻的分支小路道路虽平整但极窄仅有巡逻机器人的宽度,车开不进来只能靠步行。经过一番讨论,决定先从阘非下手,充分分析了阘非易于捕捉,捉了再放,放了再捉对它本身和周边环境都没有太大的影响,没准谈得好能找一只通情达理的阘非配合练习。
方暚走累了坐在一片草坪边的木长椅上,脚前的草坪是一大片无条,有毒。三人远远就认出来了,特地避开,这也是这片草坪边较其他地方宽敞些还配有长椅的原因,山林凶险时刻需要保持警惕。冲不远处在研究无条的寇详弥抬抬下巴,“哎,投资人,我们降神去抓一个没有任何危险的妖兽会不会有问题啊?阘非计不计较放一边,降的神会不会烦?到时候反反复复试验得罪了降神怎么办?”
“我也有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寇详弥凑到方暚旁边半蹲着看看他,又看看撑着伞的桂昕,“你这么不靠谱为什么总担心没发生的事情?照理说,不是应该啥都不操心才符合你凡事没谱的人设吗?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操心是人类的本质。”桂昕的伞向方暚一侧歪了歪,“呃,至少是他的本质,但他生存的目的是不操心。”
“你还挺拧巴的。”寇详弥揪了一把无条,放进嘴里嚼了一片叶子,“改良过,毒性减弱,口感也好了不少。”
“你要自杀吗?”方暚盯着寇详弥嚼得来劲的那张脸,他不只嚼,还咽下去了,“得,金主中道崩阻,走,打道回府。”
“你多想我死啊?”寇详弥晃晃手里的无条,“花这边有点毒性,叶子入药,就算吃花这部分,人的话最多有点晕犯恶心,死不了,那些用无条毒死人的用的是根的粉配浓茶。叶子吃起来很清凉,祛暑避瘴。”撕下几片叶子递给方暚,“你也试试。”
“NO,怕死,我拒绝!”方暚推开寇详弥的手,寇详弥顺势递给桂昕,“来,尝尝,死不了,比嚼口香糖健康。”
“不要,风吹日晒,洗都不洗,脏死了!”桂昕皱皱眉,嫌弃地别开头,转转手里的伞,“你打算怎么捉阘非?”
“我统一回答一下你俩的问题。”寇详弥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怎么捉阘非,没想好;会不会惹到降神,不知道。”
“没想好?走一步算一步?”方暚连连摇头,“还是你想好了不想说?”想到上一次的经验,又补上一句,“还是想了,等做了再说。”
寇详弥紧闭双唇,眼眉纠结成一团,强忍着不想说的样子,半天才憋出一句,“先做做看,不知道行不行。”
“你都能全秦淮界追着蠪蛭跑,捉个阘非为什么要这么小心?”方暚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儿,“你又要抓,又小心?是在收集什么吧,还是要预先埋点其他东西?别藏着掖着,痛快点,招了吧。”
“还没干就招啊!没做招什么?”寇详弥磨磨蹭蹭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极不情愿
地打开,是一张地图,看标注大约是在这周围的一片区域,铅笔在上面涂抹的痕迹画了擦擦了画,到底要表现什么完全看不出来。
“我想在大约这个范围内放包子,包子上插根芹菜,阘非在附近转悠转悠时会被吸引到这个区域里,我们只要坐等就行。”寇详弥挠挠头,“可是……”
“可是什么?”桂昕看看他,“为什么用包子和芹菜吸引阘非?它们吃那些?”
寇详弥把地图折好放回兜里,“这个是很久以前,至少是一两百年前记录的捉阘非的方法,据说是能百分百捉到。可是,时代变了,都过了上百年,谁知道阘非还愿不愿意吃包子呢。还有,记录上也没说他喜欢吃什么馅的。”
“那你的包子呢?芹菜呢?”方暚指指寇详弥两手空空,“你什么都不带就是现在的计划?”
寇详弥两手一摊,“这里是私养场,我想只要等着机器人来投喂阘非,阘非肯定会到,跟着找个机会直接搞起。”
“你怎么确定哪个机器人的哪次投喂是给阘非的?”桂昕纳闷地盯着寇详弥,“你有详细的资料吗?”
“详细资料没有,只有资料上的一张照片。”寇详弥拿出手机找到照片给他俩看,“就是这个。”
方暚指指身后正在浇水的机器人,“你瞅一眼它,是不是长得都一样?”
“不一样。”寇详弥放大照片上脚的部分,“脚的形状不一样,身上的线条颜色也不一样。”向上划动照片,“头部的形状,说是头不太准确,图形捕捉的这部分,不太一样,喂食的要大一圈。但整体看还是很像的。”
“这区别也太小了吧。”方暚仔细看照片顺便转发到自己的微信上,“脚不一样主要是承重的原因,身上线条不一样是为了让环境监视器更容易识别,只要扫浑身的条形码。”说着做出冲着寇详弥做出从上到下扫码的动作。
“没那么简单。”桂昕指着照片上的阴影,“看那影子,照片上的的东西明显比那个喷水的高大很多。”
“哎?我瞅瞅。”寇详弥使劲儿看也没看出影子到底跟什么进行对比,“好麻烦,等着吧,来了就跟着走。”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不是每天都喂食,时间不都浪费了。”方暚环望四周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这都是山林了,难道没有自然的生态平衡吗?阘非没必要非得吃喂食机给的食物吧?”
“是的吧。”寇详弥眼神闪烁,“自然生态应该也有……”
方暚扭头看向在一旁倚在长木椅靠背边的桂昕,“他以前也是这种三鞭子抽不出一个屁的德行?”
桂昕点点头,“说正事儿这样,不正经的时候反倒正常。”
“问题人类三人组。”方暚指了指寇详弥和桂昕,又指回自己,“我跟着你俩,有事请及时通知,没事不用跟我讨论,免得我再瞎操心。”
“那你还问,
问个屁啊!”寇详弥站起来在周围跑了一圈回来,“跟我来!”
三个人弯弯绕绕大约又走了四十多分钟,在半坡灌木丛前停下,寇详弥从双肩背包里拿出三副墨镜递给方暚和桂昕,“等会儿,晒,戴上。”
“三副墨镜?你刚才为什么不拿出来?”方暚伸手接过墨镜,“这也没太阳啊,阴天戴什么墨镜。”
“叫你戴你就戴,哪儿那么多废话,你是屁多了呛嗓子吗?”寇详弥戴上墨镜坐在地上侧身靠着一米来高的粗树桩,树桩另一侧背阴出长了一丛一丛的萆荔。大约过了五分钟,原本徐徐的小凉风突然停了,云层开始消散,原本温和的太阳突然暴怒式地狂晒,地面被晒出一条深红的血道。
“晒崩了?”方暚摘下墨镜看地面,只有晒得发光的石板路,戴上墨镜后,不仅能看到血道还能发现树林里其他肉眼无法识别的透明植物,“这个墨镜真好用,什么做的?”
“合金镜架和玻璃镜片。”寇详弥抬一抬墨镜腿,问桂昕,“你能看到什么?戴上、摘下,有区别吗?”
桂昕反复摘摘戴戴几次确认,“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防晒防强光效果一般,有点重不如我自己的好用。”
“你看看,能力限制视野高低的现场真实写照。”寇详弥指指桂昕对方暚絮叨,“没能力,有设备也看不着东西。”
“你是不是太无聊了?”方暚瞪着他,“人身攻击还是随机嘲讽,还是非要讲点大道理?”
桂昕哈哈大笑,“他是单纯嘴贱,你多听听就习惯了,攻击力几乎为零,不这样表现不出他纨绔子弟光说不练的作风。”
“呵呵……”方暚刚想要嘲笑反击寇详弥,发现眼前的血道上不断长出透明的植物,迅速成长快速枯萎再飞速生长,两三分钟换新的一茬,像是快镜头连续播放,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透明的状态开始显现出微弱的脉络色泽,同时开始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气息。
“这太阳要晒到什么时候?”桂昕吸了吸鼻子,“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寇详弥故意深呼吸了一口气,“闻到了,阳芑草,暴晒的时候会长出来。”说着看看四周,“怎么还不来?难道气味传太慢吗?”
“你在等阘非?”方暚想了想,“阳芑草可以让马匹的毛皮顺滑细腻,所以等阘非来做美容?”
寇详弥还憋着不说,直到听见一些杂乱的踢踏声才略略放松,笑眯眯等着三四只阘非从山路间踱步过来,在三人面前悠哉悠哉蹭着阳芑草,在一条草道上来回打滚嬉戏。只要太阳足够毒辣,阳芑草便会不停反复生长,阘非们纵情擦蹭滚个过瘾,青色的皮毛滚过阳芑草后光亮柔顺,在阳光下泛着碧波荡漾的光晕。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寇详弥边围观边感叹,“冲着它们一个个顶着张人脸,注定逃不过臭美这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