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摇了摇头道:“暂时并未发觉。”
“不过几位叔伯暗中打探数日,倒是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
“能让人家在自家眼皮子底下动手动脚,我这个主事之人,未免有些太不称职了。”
男子轻声笑道,言语间自嘲意味十足。
“父亲打算何时接见江小哥?”
“外面的人不是喜欢看热闹吗。”
男子语气微顿:“那就让他们看个够。”
青年默不作声,紧跟在男子身后。
园中花花草草久旱逢甘,娇嫩枝叶上挂满大大小小晶莹水珠,愈发显得苍翠欲滴。
常言道:春困秋乏夏打盹,尤其午后这段难以消磨的光景。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连高坐在州府大堂上那位都不曾触犯的忌讳,他们自然深谙其中道理。
而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无非是秦家对于客栈里这些远方来客的态度。
坊间早有人透出口风,只说是秦家谋划大比的关键筹码在路上被人横插了一杠,落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凄惨下场。
如若不是灰耗子高声呼喊着秦家公子登门拜访,少年情愿一头扎在柔软床榻上,睡他个昏天黑地。
打秦家少主前脚踏进房门那一刻起,整个客栈二楼静可闻针,再不见有人出入。直到暮色将青州城内大街小巷笼罩其内,一道白衣身影带着随行仆人悠哉悠哉走出大门,四下张望许久,这才大摇大摆走向那主街之上最为气派的恢宏府邸。
四周自然有无数双不知来自何处的眼睛密切关注着这位秦家少主的行踪,余下小部分停留在少年一行寄宿的客栈里,却始终不敢踏出一步。
灰耗子甚至一度以为眼前这小子与秦家公子私下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为何秦家一不问责,二不追凶,反倒摆出如此盛情的排场阵仗。
少年对此只是淡然一笑,并未过多解释。
这一夜,少年睡得格外舒适。
现如今负责押运珍宝的那几位,早被牢牢禁足在青州城内,听候处置。
至于少年和秦家公子究竟谈了些什么,连客栈里的小伙计都不曾听闻,恐怕只有天晓得。
同样一头雾水的,少不了此刻正用异样眼光审视少年的瘦小男子。
“我靠!这么刺激?”
少年顿时睡意全无,单手运气,稳稳接下,只觉掌中一阵温热。
一支通体暗红的长箭,箭头嵌入一封书信之中,箭翎不知是何材质。少年仔细探过鼻子嗅了嗅,竟不亚于香炉内名贵珍稀的上等佳品。
醒来后隐约记起做了个模糊不清的梦,想来不是什么惊悚噩梦。
“方大哥,早啊!”
窗边照例站着一道身影,单手负后,另一只手猛地抬高,呼啸劲风扑面而至。
“方大哥,怎么不早说!”
方言转过身来,忽然得意笑道:“怕死?”
少年这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道:“只怕死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还算有些长进。”
方言满意点了点头,忽又眉头微皱道:“毒有九品,俱以色艳奇香著称。”
少年陡然变了脸色,下意识丢掉手中箭矢,露出凄惨苦笑。
方言摇了摇头。
“耗子哥呢?”
“你还指望着他能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不成?”
方言不置可否道:“打开看看吧。”
少年俯身拾起书信,却并未急于拆封。
“秦家送过来的?”
“这是何意?”
少年眉头微皱,抬眼望向窗外。
“有人想要给咱提个醒。”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顺手撕开蜡液封口的书信。
信纸是最为平常不过的木浆黄纸,其中一角残缺不全,边缘处尽是做工粗糙的拙劣痕迹。
正当中不偏不倚摆放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潦草凌乱,毫无章法。
方言有些讶异:“不想知道是谁吗?”
少年眉头舒展,笑道:“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本想着事情处理妥当后即刻返回的少年这次却打错了算盘,转眼间距离一行人踏足青州城内已过去三日光景。
少年更加不解:“秦家?”
方言轻轻摇头:“大可不必如此。”
少年略微思忖片刻,将手中信纸对折三次,转身丢进角落火炉之内。
酒楼恢复营业后的第二日,人满为患,宾客如潮。
上下共计三层九厢一百单八桌,非但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座无虚席,据传闹到最后还有不计其数宁可挤破脑袋也要闯进来的食客,期间更有甚者大打出手,争得头破血流。
石头自然是没有见过这样荒诞离奇的场面,好在铁牛胆大心细,更有黄老先生从旁打点,又在后院偏房加设了数十套桌椅。
好在石头与铁牛不曾忘记少年临行前的句句嘱托,三日之内虽未见其人,却接连有消息从外城传达。
譬如少年眼前这张歪歪扭扭字迹潦草的书信,乍一看就是出自城外那两位魁梧大汉的手笔。
信中自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变故,无非是些意料之外却又无关痛痒的琐事。
少年对此倒持有几分怀疑,不过想来酒楼生意的火爆却并非信口胡言。
这期间尚还发生了另外一件颇有些意思的事情。
云海区内余下众多酒楼的掌柜接连登门拜访,叫苦不迭,软磨硬泡,甚至还上演了一出苦肉计的好戏。
即便这样,还是有苦苦等候一日却连大门都未曾踏入一步的可怜鬼,借用石头信中的原话来讲:那人生得又瘦又小,若是一不留神栽了个跟头,保不齐被人活活踩死。
灰耗子看过后当即表示与石头这厮不死不休,尽管少年一再含笑解释这并非含沙射影。
据说当日酒楼正厅的门槛被齐齐磨平了半寸。
断更了整整十天,千言万语,不足以表明心中歉意。
本以为能够稳定更新,却还是因为自身原因再次辜负了各位读者的期望。
但请大家放心,这本书小六儿是下了心血和功夫的,即便当前暂时陷入困境,也绝不会半途而废,就此搁置。
可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怕君子怕莽夫。偏偏他们遇上的这二位,本就不善言辞,且最为看不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所以自然而然逃不过被扫地出门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