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待最终换来了结果,随着时间继续流逝,随着等待继续维持,就在手表分针即将指向11点整那一刻,忽然,轰鸣咋起,寻声一看,便见一辆出租车正以极快速度自前而后直直驶来,随后在男人身前紧急刹车。
吱嘎。
汽车刚一停稳,接着,在眼镜男那面无表情目光注视下,车门打开,旋即钻出一名青年。
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匆忙赶到的陈逍遥!
果然,眼见找到目标,又见时间未到,下车之际,陈逍遥得意至极,三步并做两步跑到眼镜男身前,不等对方话,青年就以当先面露笑容张口询问道:“嘿嘿,时间刚刚好,赵前辈,我没来晚吧?”
自然而然的,眼前这名被陈逍遥称呼为赵前辈的男人也同样非是旁人,正是等待已久的赵平。
见对方快速抵达,低头看了眼手表,又伸手扶了扶鼻梁眼镜,微微点头,眼镜男淡淡回答道:“没有,距离规定时间还差17秒。”
“呼!”
听对方如此一说,陈逍遥当场长呼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正欲说话,然,这一次,不待发声,赵平就以用略显复杂的目光凝视起青年,一边凝视一边说出一句话,一段询问之语:
“不愧是茅山方士,你的抽签花招耍的很不错,而且也很成功,倒也成功瞒过了程樱和其他人,但,有两点我仍不太明白,第一,你费尽心思让自己来到现实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为何非要让我和姚付江两人陪你来此?”
赵平此言一出,陈逍遥没有露出任何异常表情,反而风骚的摸着额前头发对眼镜男咧嘴夸赞道:“哈哈,不愧是赵前辈,看事情果然犀利,连抽签时我用的小花招都被你察觉出来了,呵呵,虽说程樱一样有所察觉,可惜她却完全不了解茅山术,所以就算怀疑我耍了花招也不知道该如何拆穿,嘿嘿!”
得意的说完上面那句话,又顺便看了眼依旧面无表情的赵平,旋即又如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点着脑袋继续道:“嗯,至于我会和会选姚付江和赵前辈你俩一起陪来现实世界,其实也并没有啥别的意思,先不提赵前辈你,至少我让姚付江跟来的目的是为了给他练胆,锻炼锻炼一下他。”
“哦?此话怎讲?”
听着陈逍遥侃侃而谈,赵平似乎来了兴趣,不加迟疑追问起来。
面对询问,这一次陈逍遥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边摸着肚子边岔开话题,最后提了个建议:“时间过得真快啊,快中午了,不如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赵平眉头微微一皱。
时代的进步会抹消很多历史遗迹,曾经的古代建筑在当代十不存一,对于实际存在的建筑如此,对于仅存耳中的传说更是如此。
不过,凡是无绝对,或是太过有名又或是太过重要,严格来讲有些流言传说甚至会比建筑遗迹存在的更久,更为长远,继而频频提醒着后世之人,仍被少数人所知晓,掌握。
十几分钟后,公交车站对面,一家高档饭店包间内。
餐桌旁,扫了眼对面正围着一桌子饭菜狼吞虎咽的陈逍遥,见对方吃得那么开心,赵平沉默不语,伸出筷子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嘴里慢慢咀嚼,一举一动颇为斯文,同对面青年形成鲜明对比,加之动作沉稳,看样子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过了一会,待把整桌饭菜消灭七七八八,待将一大块鸡腿完整啃了个干净,随口灌了杯水,许是吃的差不多了,陈逍遥才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拿起餐巾纸擦拭起嘴巴双手,直到处理完种种琐事,目光这才看向对面,看向那神情淡然的赵平。
“呵呵,如果说在咱这队伍里我最佩服的是谁,那么毫无疑问就是赵前辈你了,耐性真不是一般的好啊,竟当真容我把这顿饭吃完了。”
“要是换成旁人,别说吃饭了,估计连饭店都不让我来。”
因深知对方喜欢说废话之故,听着陈逍遥那频频蹦出的无聊夸赞,眼镜男没有接话,只是上下打量着青年,最后冷不丁问道:“道士都不戒酒肉荤腥吗?”
“咦?”
没有人知道眼镜男为何突兀谈及清规戒律,毕竟青年道士打从加入团队以来队伍里就从未有人询问过此事,毕竟这里是诅咒空间,对于终日忙着活命的执行者而言些许小事又有谁在意?别人不曾在意,陈逍遥自己更是随意而为潇洒怡然,虽声明自己是道士可期间种种做派却又完全不符合道士身份,除喜欢骚扰美女外,饭桌上亦是从未遵守过什么清规戒律,如今被赵平这么一提,别说,青年道士微微一愣。
不过……
“哈哈哈!”
仅仅愣了两秒,陈逍遥就已扬起脑袋哈哈大笑起来,旋即边摇头边解释道:“非也非也,看来赵前辈对道家的了解还是不深啊,额,怎么说呢,关于道门,首先你要明白,同佛教有众多分支派别一样,道教亦有种种分支派别,如全真、麻衣、净明等等不一而足,暂且不谈其他派别规矩如何,茅山,作为整个道门最擅降妖伏魔的一个分支,更是作为武力最强的一个派系,加之需经常身体力行除魔卫道,除资质要好外,我们茅山派对门下弟子的身体亦极为看中,没有一个好的体魄又如何对付邪魂螝祟?而既然要身体强健,那么终日萝卜青菜是万万不行的,毕竟营养跟不上啊,所以茅山道士向来不戒荤腥,只需保持一颗匡扶正义除魔卫道之心方可。”
听着陈逍遥那颇为认真的详细解释,赵平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原以为此事就此过去,不料,正当陈逍遥洋洋自得之际,对面,摸了摸下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赵平又随口补了一句:“既是如此,那么频频骚扰女性是否也是你们茅山派规矩之一?”
“咳咳,啊!看,今天天气真好,来来来,为了那明亮的天空,赵前辈我敬一杯!”
没有理会青年道士故意岔开话题,略一迟疑,赵平不再多说,目光凝视青年,将话题拉回正轨:“说说吧,说说那第二点。”
以往曾多次提及,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向来简单直接,没有多余废话,更无多余解释,往往稍一提点就能直奔主题,很明显,赵平是聪明人,陈逍遥同样不是笨蛋,此刻,见对方已失去闲聊兴致,陈逍遥亦在刹那间放弃闲扯,表情亦瞬间转换成一脸凝重之色,然凝重归凝重,事实上他却没有立即回答问题,倒是双目微眯直接来了个战术反问:“在我做出解释前,我想请教一下赵前辈,你对目前咱们这个团队有何看法?”
沉默,寂静,面对青年道士的试探性反问,赵平没有吱声,依旧默不作声盯着对方。“好吧,既然赵前辈不打算说,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如上所言,面对男人的沉默凝视,加之不说不行,尴尬一笑,陈逍遥只能话归正题,继而说出一段至少对于他个人而言颇有感触之语:
“常言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是金子是铜块拿出来看看,早在登车入队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观察,观察着大伙儿,观察着诸位,最终,通过上一场灵异任务,我发现咱们这个团队氛围不错,基本属于互助合作型,每一名团队成员皆实打实为团队出力,谈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何飞这位队长确实很厉害,竟有能力将一群现实中互不相熟之人拧成一股绳,从而办到力往一处使劲往一处用,或许这也是为何团队能走至今日且至今没有分崩离析的主要原因,还有,就算抛开团队不提,单凭对方那超越常人的智慧和强大分析能力就足以支撑何飞稳坐队长之位,只不过在我看来他对团队的掌控手腕还是稍显温和了些,而这也同其性格有关,当然了,目前我和你谈的并不完全是何飞。”
听完陈逍遥这段让人有些意外的话,稍作沉思,扶了扶鼻梁眼镜,稍作沉思,赵平不动声色接话道:“我承认你很会看人,而你刚刚也表示基本摸清了团队性质,既然如此,不如抛开表层,从而进一步把你对团队的深层看法都说出来如何?我想听听。”
理解能力强悍与否是判定一个人是否聪明的重要因素,毋庸置疑,面对眼镜男的话中有话,待快速明白其中韵味后,微微一笑,陈逍遥点头继续道:“好吧,虽说我只是一名刚刚加入的新人且也只和团队经历过一场任务,但通过短期接触我还是粗略了解,粗略摸清了队内各人在队伍里所饰角色又或是所起作用,很明显,假如以何飞为主视角看待团队各人,那么他对彭虎和程樱二人的关心与重视程度远在旁人之上,同样的,这二人也基本唯何飞马首是瞻,据姚付江说,程樱来诅咒空间前是名职业杀手,这点我丝毫不怀疑,毕竟对方武力惊人,不在我之下,且对方观察力也很敏锐,一切的一切统统符合职业杀手特点,最好的例子就是我早前那套抽签把戏被其当先察觉,哦,对了,关于程樱性别……”
赵平言语平淡回复道:“这个并不重要,我一点都不关心。”.
“呵呵,我想赵前辈早就知道程樱真实性别了吧,也对,对于赵前辈这种人来说是性别是男还是女什么的确没啥意义,因为你看人向来只看对团队有没有利用价值对吧?有用的你自然会允许其活下去,至于那些没用的,拖团队后腿的又或是对团队存在隐患的……”
“估计赵前辈会用尽一切办法将其抹除吧,嗯,就好像当初朱远东厕所‘自杀’那样,又好像当初刘雪萍跳楼期间我身后及时踹来的一脚那样。”
“幸亏当时我躲得快从而勉强接住对方,不然刘雪萍亦十有八九会‘意外身亡’。”
陈逍遥当着赵平的面直言不讳说出了对眼镜男的个人评价,赵平则没有回答,没有回复,仍一言不发盯着青年。
见状,陈逍遥不疑有他,拿起筷子夹了粒花生米放入嘴里咀嚼,直到吞食入腹,直到打起饱嗝,长呼一口气,青年道士再次侃侃而谈:“彭虎,听说以前是军人,对于此人,我倒不在乎其过去,我只知道此人讲义气重情义,还是个敢打敢拼的硬汉,不可否认对方或许在智谋方面不如你或何飞,然对方却十分懂得作人之道,彭虎与何飞的关系同程樱与何飞的关系一样皆可用极好形容,单从二人遇险后何飞那不顾一切的疯狂便能看出,诚然此种态度含有一定感情成分在里面,但严格来讲又何尝不是对两者实力的肯定?程彭二人能力很强,何飞绝对不愿失去二人,一旦失去二人,团队整体实力必然会有所下滑,总的来说我对这二人没啥特别看法,至于钱学玲……呵呵,既是赵前辈的女人我在此就不好多说什么了,更不会旁加干涉,她将来会怎么样也全凭赵前辈意思。”
“钱学玲不是我的女人,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赵平虽立即矢口否认了陈逍遥的个人判定,然陈逍遥倒也没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谈论下去,耸了耸肩,随后微微一笑继续道:“接下来便是重点来了,姚付江,对于此人,通过观察我发现他几乎一无是处,既无何飞的智慧亦无程樱的敏锐又无彭虎的勇猛,心机算计方面更是被赵前辈足足甩了几百条街,加之此人本就有些胆小,严格来讲,姚付江是整个团队里能力最弱的一个。”
陈逍遥轻而易举给姚付江下了定论,话虽如此,然奇怪的是,待把上面那番话说完后,顿了顿,青年道士却又眉头微凝继而话锋一转补充道:“诚然姚付江有些不堪,但我却发现何飞对他也非常信任!这从任务中紧要关头何飞曾不加迟疑把昏迷程樱推给对方照顾便能看出,这点我有些不太理解,额,想必何飞有自己的想法吧,好吧,暂且不谈队长想法如何,咱们话归正题,就算何飞看重姚付江,可,如任凭姚付江长此以往一直毫无作为继续下去,我依旧替他担心,担心赵前辈还能允许他活到什么时候……”
“所以你此次特意拉他前来就是为了让其练胆?”
“嗯,差不多是这样吧。”.
平淡的询问,平淡的回答,一切的一切平淡如常,二人的对话有条不紊。
然而……
这一次,陈逍遥话音方落,不知为何,对面,早前还神色淡然的赵平竟刹那间面容一凝!乃至整个人神情骤变!
原因?原因很简单,因为刚刚他从陈逍遥话里还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所以很自然的,神情骤变之际,不等对方继续说话,眼镜男就以用凝重目光盯着陈逍遥眼睛,顿了两秒,最后用试探性语气问了个问题:“带姚付江来练胆,难不成这次去阴山取招魂幡……有危险?”
注视着赵平死盯自己的眼睛,凝视着对方那满含阴愈的目光,听罢询问,沉默间,陈逍遥表情变了,和赵平一样亦完全换了副模样,没有了之前轻浮之色,没有了最初悠闲祥和,就这样一边同男人互相对视一边用严肃口吻点头回答道:“有,有危险,不单有危险,而是有生命危险,因为阴山之上……有螝!”
现场重归沉默。
气氛重归寂静。
一时间,陈赵二人就这样用几近向同的严肃目光互相盯着对方,互相看着对方,两人双双凝固,双双没有动弹。
半分钟后……
呼啦。
赵平忽然起身,忽然伸手,隔着桌子一把扯住陈逍遥衣领。
先是将其拉至身前,最后用阴冷目光盯着对方大喝道:“你他妈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现实世界!”.
面对赵平粗暴举动,陈逍遥没有挣扎,没有躲闪,就这么任凭对方抓着自己,神情亦是不变,最后略显无奈的说出一段话:“看来赵前辈你在潜意识里仍把我当成一个四处招摇撞骗江湖术士啊,还有我曾说现实世界同样有螝的事你似乎到现在也不相信,额,仔细一想也对,也不怪你不相信,毕竟现实世界里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螝,所以你自然会把我以往之言当成无稽之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不相信并不代表现实世界没螝,就比如我们即将进入的阴山,那里不单有螝而且数量颇多。”
“那你拉我一起拉来现实世界的目的又是什么?”
“呵呵,这还用问吗?别看赵前辈是一位不择手段之人,可就目前而言除队长何飞外,就属你的智慧与分析能力最好,虽说队伍里有不少人武力在你之上,然对于即将到来的阴山之行来说,武力是没什么用的,脑子才是个好东西,相信有赵前辈在,这趟阴山之行一定会成功,你也一定有办法成功抵达判官庙继而取出招魂幡,而这亦是为何除姚付江外我又额外拽上赵前辈你的根本原因。”
听罢陈逍遥解释,赵平竟出乎意料没有动怒,双目微眯,再次问道:“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你来阴山有何意图?别告诉我你只是单纯为了寻找招魂幡。”
“我的目的吗?”.
“嘿嘿,不愧是赵前辈,想的果然多。”
沉默数秒,陈逍遥忽然咧嘴一笑,最后用一副意味深长口吻回答了问题,回答了眼镜男迫切想要知道的关键问题:
“阴山里确实藏有招魂幡,这玩意也确实能召唤魂魄拯救何飞,但,在这阴山里可并不仅仅只有招魂幡一样好东西啊……”
“原来如此,难怪你宁肯消耗自身仅有两点生存值也要来现实世界,我之前还真小看你了。”
撂下这句话,赵平松开陈逍遥衣领,接着转身就走,竟一言不发转身朝包间门口走去。
可,就在即将推门而出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声大喊,一句满含严肃的迫切逼问:
“难道你真想眼睁睁看着何飞就此殒命?难道你当真不在乎对方生死!?”.
听到声音,听罢质问,门前,赵平停住脚步,悄然转身,最后用看似恢复如常的平静语气回答了对方:“不好意思,我这人向来没有主动犯陷的习惯,我的目标很简单,那就是活下去,除避无可避的灵异任务外,其余一切冒险我都不会参与,至于何飞生死……我承认对方很重要,可惜同我自身安危比起来,我更在意我个人性命。”
冷淡,果决,毫不犹豫,对一切危及到自身安危之事从不涉及,这就时赵平,这就是眼镜男的直接回答。
说罢,赵平不再多言,转身推门,抬脚就走。
不错,当切实得知阴山有螝的消息真相后,赵平放弃了,干脆果决直接放弃了赶往阴山之计划,也正如他刚刚说言,任何人的性命都没有他自身安全重要。
说是这么说,现实中眼镜男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撂下回复,推门欲走。
至于陈逍遥……
“呵呵。”.
青年笑了,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朝即将出门的眼镜男摇头叹息道:“哎,亏我一直以为赵前辈你才是团队里最有大局观的一个,可现在看来,我还真是高估你了,你的眼光也并不怎么长远啊,一旦何飞死了,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
脚步再次停止,身形再次停顿,不仅如此,和最初有所不同的是,许是这段话对男人触动较大,赵平不再离开,反而径直转身重回餐桌,默默坐回原位,缓缓抬头,最后用足以让任何人心惊胆寒的阴冷目光盯向青年,盯向陈逍遥,嘴里淡淡说出三个字:
“解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