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日劈天而下。
狂暴的气流撕扯着大气。
暗主已彻底占据了世界树。
世界树像是在地下掩盖了万年的狰狞之鬼,一朝拔出地面,露出史无前例的庞大身躯。
数不尽的根系挣出地表,千万里的荒原被飞快撕毁。
白藏已显化人形,抱着浑身是血的赵襄儿极速奔离了天榜的范围。
邵小黎与宁小龄察觉到动静,从远方赶来。
世界的法则崩毁,幽冥神国已关不住宁小龄了。
“别过去,危险。”
白藏瞥了眼她们,急促道。
邵小黎看着白藏怀中满脸血污的赵襄儿,心脏抽紧,她来不及询问,只是点头。
“小龄,先离开这里。”
邵小黎一把抓住了身边少女的手臂。
她能感觉到地底下涌动的力量何其恐怖,那不是现在的她们可以抗衡的。
宁小龄的脚却死死地钉在了地面上,她仰望着天空,看着那位巍峨的暗日落下,颤声道:“那是……那……那好像是师兄……”
“小龄,你被吓傻了吧?说什么糊涂话?”邵小黎愕然,抓着她的手要带她走。
“那东西就是宁长久。”白藏冷冷地说了一句。她看上去很冷静的样子,实际上自己也还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什么?”邵小黎瞳孔骤缩,“大白猫,都这个关头了,你怎么还在开玩笑?”
“没骗你,天榜那位才是暗主,我们都被骗了……”白藏长叹,同样,这个事实她也未能接受过来。
“什么啊……”邵小黎彻底晕了。
她回过头,望向了天空,刹那的惊愕后,少女一咬唇,身形疾掠了出去。
这次,换成宁小龄一把拽出她了,“回来!你去做什么?”
“可是……”
“别去给师兄添乱了。”
宁小龄打断了她的话,拉着她的手,带着她飞快掠向白藏的身后。
狂风越来越急,气浪从身后不停刮来,飞沙走石宛若箭矢,从身侧激射过去。
某一刻,宁小龄心生灵犀,她转过身,看了一眼背后。
光影交错。
黑日与世界树撞在了一起。
大师姐以及其余不可观的弟子,在燃烧般的天空中,目睹了这场撞击。
撞击才开始的时候,大师姐便下了决意,她下令所有道法高深的修士,以天榜外的一万里为界,形成包围,尽量将这场恐怖的爆炸拦在天榜所处的荒原之内。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场必将史无前例的爆炸才出现一个苗头,就消失了。
不!与其说是消失,不如说是刻意扼杀!
暗日降临,爆炸初起的一刻,那轮暗日混沌的表面竟立刻展开,如扑火般简单干脆的姿势压在了天榜上,将这场轰轰烈烈的爆炸堵在了他们两人之间!
混沌体的表面像是煮沸的水。
铁骨炸裂般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接着,大量的烟尘和燃烧的木屑从混沌体的边缘涌出,火光自浓烟中冲天而去。
那些坚持到了现在的修士们,虽分不清眼前的状况,但他们依旧顶着疲惫的身躯,四面八方地散开,以灵气筑起围墙,将这场碰撞散出的余波拦在荒原之内。
大师姐则直接冲霄而去,去补那暗日降临时造成的巨大豁口。
也有许多修士围了上去,随时准备面对那已经到来的敌人。
没有人知道混沌体下遮掩了什么,只能感到那张几乎覆盖了整个中土中央荒野的黑色大幕如水伏动着。
震颤感遥远地传来。
很快,有什么东西突破了混沌体,钻了出来。
那是数不尽的破碎根系,它们麻花般炸开,尖端宛如无数焦黑的铜丝,看上去像是深海动物烧焦的触手,它们从混沌体下蔓延出来,捧着一个苍白的黑衣少年。
少年已不辨人形。
他的脖颈折断撕裂,歪歪斜斜地靠在肩膀上,无数的污血从头发间淌落,划过溃烂似的脸颊,身躯更是布满了累累伤痕,其间内脏碎裂,骨头全段,身下的世界树更是燃烧着扑不灭的烈火,焦黑一片。
这些根系将他捧起,他俯瞰着下方的混沌体,面颊漠然。
另一个身影也挣扎着拔出了沼泽似的混沌体。
万千剑鸣声同时响起,无数的剑遥遥指向了那个缓缓爬出的身影。
“这就是暗主!趁他现在虚弱,杀了他!”
暗主大声咆哮,对着围观来的修士发号施令。
人们的精神本就绷到了极点,此言一出,顷刻间万剑齐发。
“等等!!”
另一片,同样有大喊声出来,那是少女的撕心裂肺的喊叫。
一袭白影与红影一前一后扑来,拦向了那万千剑光。
此处是荒原没有江河,身为江水之神的邵小黎要弱上许多,其余修士拦住了她发疯似的飞掠。
宁小龄却率先突破防线,来到了混沌体之上,她张开双臂,拦在了剑光前。
剑光朝着这里倾泻了过来。
梨花白的裙子反射着光,格外醒目。
“小龄?”
四师姐悚然一惊,她也不待思考,舞枪成盾,要护住宁小龄,可是来不及了。
剑光倾洒了上去。
这是数十位五道巅峰高手的倾力一击,宁小龄绝不可能挡住。
死亡逼至面前。
一双手从黑暗中伸出,穿过了她的发,环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斜抱着拥了回去,刺眼的剑光在这一刻仿佛消失了,宁小龄的身躯一软,倾倒在了那个久违的怀抱里。
这个怀抱替她挡住了剑气。
“师……师兄……”
少女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纷纷砸碎在少年的手臂上。
宁长久将少女抱在了怀里。
他刚才出手虽已及时,可剑气太过猛烈,难免波及,此刻小龄的白裙上亦绣上了不少梅花。
修士们看着混沌体中钻出的披头散发的白衣少年,看着他抱着宁小龄的样子,以为他是在挟持这位少女,他们纷纷调整气息,随时准备斩出第二轮剑。
“住手!”
却是四师姐已至,拦在众人面前。
她将目光投向了混沌体。
前来救小龄的四师姐也震住了,她瞪大了眼睛,根本无法置信眼前的一幕。
“小师弟?!”
司离看着那个白衣少年,难抑震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长久来不及解释,他知道,世界线收束为一后,他要是死了,可就再没有重来的机会了,这是他仅有的机会……
世界线收束前,他必须斩杀掉暗主!
可如今,在原君的帮助下,暗主已占据了整个人间神国。
他要杀死暗主,无异于在没有‘齐天’权柄的加持下,于神国中斩杀神主——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人间岂有什么东西是凌驾于神国之上的?
暗主展开了他破碎的骨骼,他看上去伤势要重上很多,可他的本体是庞大的世界树,几乎做到了真正的与世长存。
“晚了。”暗主只剩下一只眼,他盯着宁长久,话语肃穆:“可惜,你终究不是真正的暗日。”
烧焦的藤蔓里,诗从其中探出了眼睛,看着那熟悉的白衣少年,张大了嘴巴,已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震惊与疑惑。
原君亦从藤蔓间走出,问:“需要我……”
“带她走。”暗主打断,只说了这一句。
原君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这样级别的战斗,已不是他可以参与的。他将诗从藤蔓间扯出,带着她暂时飞速撤离战斗的中心地带。
他们前脚刚离开,身后,决战便已爆发。
扭曲如妖的暗主双手陷在大地里,世界树的根系和藤蔓纠缠着冲天,如他拔出的利刃。
宁长久的半身埋在混沌体里。哪怕是混沌体这样的神物,在连续不断的神战与爆炸中也损伤严重。
他拔出白银之剑,半灵态的柳希婉随之环绕身侧,残缺的修罗之体亦在身后撑了起来,将此刻虚弱如病的少年衬得宛若黄金铸就的天神!
虚空中的修士们看着对峙的两人,无数猜疑与困惑滑过心底,有的人猜到了真相,有的人还在迷惘,但那杀气自两人间生出时,大师姐毅然决然地拦在了他们面前。
“恶背叛了,先撤离这里,不要妨碍小师弟!”
关键时刻,大师姐在第一时间相信了自家师弟,“司离,姬玄,你们去疏散北边的修行者,二师弟与我留下防止灾难扩张,快!”
大师姐严肃的话语极具震慑力,其余观中弟子不作多想,一同点头,身影四掠而走。
二师兄悬立天空,看着下方棘手的局面,叹口气后握紧了宽刀,“我们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啊……”
大师姐与二师兄分散开来,结开结界护着两端。
宁长久的纯白心湖里,柳希婉略带焦虑道:“还是用那必杀一剑么?”
“嗯。”
“我们这一剑到底能不能杀人啊……要是这次再杀不了,我们可就是千古罪人了……你还有没有其他靠谱点的剑技呀……”柳希婉回想着过去的一幕幕,心情低落。
“别说话,专心点。”宁长久以心神回应。
“呜……你干脆把我炼化成僵尸算了……这样我不仅对你言听计从还不会紧张……”一想到历史的使命压在自己身上,她实在没办法不紧张。
“唉。”宁长久叹了口气,也没时间帮她调整心理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柳希婉握紧了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
无形的气流向着白银之剑汇聚。
白银之剑如镜的表面竟成了黑色。
宁长久一手抱着宁小龄,一手持剑刺出。
这是宁长久的倾力之剑,却没有一丁点恢弘之感,反而带着死气沉沉的寂寞。
暗主看着那一剑,神色平静。
他知道,宁长久也知道,如今的暗主占据了人间神国,唯有超越人间法则的神物才有机会将其斩灭,这柄白银之剑与这等杀人的剑技无疑皆是绝世之物,却无法作为此刻弑神的屠刀。
但时间已刻不容缓,宁长久与柳希婉心神贯通,剑带着纯净的剑意刺出,斩向了世界树王座上的恶魔。
苍穹两侧,大师姐与二师兄遥遥眺望着这一幕,他们不知道师尊去哪里了,也不知道这一剑之后人间究竟会如何,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跨越了数千年的阴谋与矛盾在这一刻交汇、爆发,化作这平淡到不真实的至简一剑。
世界树的根系纷纷腾起,化作了参天的高墙,暗主的手中,亡魂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一边修复着先前爆炸中破碎的身体,一边显化成剑,在防守的同时斩向宁长久。
白银之剑带着宁长久拔出混沌体,他们一同撕裂开了世界树的防守,将剑送至了更深处。
狂暴的气浪再度炸开,破碎的法则碎片冲天而去,化作风暴,沿着大师姐与二师兄构筑的结界游走,将结界也顷刻撕碎。
中心。
暗主以双手护着身前。
宁长久的剑刺透了他左手的臂骨与右手手掌,微微刺透了他的心口,却没有触及根本。
这是宁长久与柳希婉的倾力之剑。
可神国之内如何杀死神主?
必杀之剑再度无功而返。
但暗主的脸颊上同样没有半点得意的神情。
他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小腹。
那里也有一剑。
刺出这一剑的,是宁长久怀中的少女。
先前,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凝聚在了这必杀之剑上,完全没有注意这个被宁长久保护着的少女。
而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师妹,不知在何时与宁长久做好了决意,于关键时刻刺出了这一剑,撕开他的防守,将剑送入了他的小腹里。
那柄剑是月枝。
月枝是月囚上的圣物,是超越人间法则的存在,所以具有洞穿他身躯的能力。
但也仅此而已了。
月囚已经炸开,月枝的神性同样越来越弱,早已不服巅峰,若在过去,由姮娥亲自于满月之夜执剑,确实有可能将他斩灭。
可惜……
“永别了。”他轻轻吐出一言。
气浪在他们身前炸开。
宁长久抿着唇,痛哼一声,他双臂环着小师妹,任由怨灵之剑将他的肩与臂洞穿,将他刺得倒飞,落入了混沌体中,一路倒滑,深深砸入了数千里之外的大地之中。
宁小龄大声地喊着师兄,声音被风声吞没,少年的鲜血将她的梨花白裙染得通红。
暗主看着他们,神色怜悯而慈悲,但他结剑的手却半刻不停。
他一只手用力去拔深深刺入腹部,摧毁着他身躯的月枝,一只手凝出了一柄几乎没有厚度的黑剑。
他只需要掷出这柄剑,就可以将那对师兄妹一同贯穿了。
历史的长江已抵达了入海口,其后的岁月将是他的汪洋。
凝剑的过程中,暗主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青色道裙的女子。
大师姐眼睁睁看着师弟被击败,并且即将葬身于黑衣少年剑下。
但不知为何,她脸上的情绪不是悲伤与愤怒,而是一种莫名的凝重。
暗主奇怪于这抹凝重的由来。
很快,他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天空黯了下来。
暗日已经降临,混沌体也来到了人间,天榜上空的云都被气流冲散,此刻应是阳光猛烈才对。
但太阳却被忽然遮蔽了。
除了暗日,还有什么可以遮蔽太阳?
暗主仰起头。
一道无形的线自贯穿他小腹的月枝起,一直向上,连同了整个天空。
天空中,一座巨大的岛屿不知从何而来,悬在了他的头顶。
“不可观?!”
暗主从未见过这座巨大岛屿,但立刻意识到了它的身份。
从古至今,不可观都是凌驾于世界法则之上的!
恐惧自心底升腾,他想要逃离,可他的身躯与世界树紧紧相连。
他逃不了。
不可观遵循着月枝的位置,从高空落下。
远处大地的深坑里,宁长久抱着半昏迷的,犹在轻哼的少女从深坑中爬出,他用白银之剑拄着自己,向着世界树的方向眺望。
‘不可观是一件兵器。’
八年梦境中,师尊的话语轻轻地在耳畔回响。
在原本的计划里,不可观是要升上天空,撞向暗主的。
如今,不可观落向了人间。
他以‘同心’将计划告知小龄,让她趁机以月枝刺杀暗主,月枝本就是控制不可观的圣器,他以月枝将不可观引至此处,当空坠下。
它落得并不快,却带着凌驾于一切法则的骄傲,好似人间神国易主无数,但它依旧是那隐于世间的唯一王座。
“最后一剑,我还是没能杀掉人哎……”
心湖中,短发凌乱的柳希婉陪他一同望着远方,话语中充满了遗憾。
“没有关系的。”宁长久柔声道:“在以后的时代里,评判一把剑好不好,应不会取决于她能不能杀人了。”
“会有那样的时代吗?”柳希婉问。
“会有的,不信的话,我陪你一起去看。”
宁长久这样说着,狂风迎面而来。
白雾笼罩的不可观抵达了地面。
暗主咆哮着,惨叫着,以双臂死死地撑着不可观厚重的底部,但不可观的坠落已势不可挡。整个不可观,最早被叶婵宫设计出来,便是弑神的绝对兵器,它由不可观的弟子以及一整个大河镇的镇民花费了数百年时间联造,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动用。
不可观或许杀不死身为‘万能者’的恶,却足以杀死这个寄生在世界树上的毒虫。
道观碾在了大地上,暗主的身影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被吞没,世界树的庞大根系被死死地压回了地面,如被桃木剑镇杀的鬼。
世上最大的桃木剑,当然就是最强大的道观本身!
暗主手臂弯曲,崩塌的身躯被渐渐淹没,磅礴的伟力将他彻底碾压。世界神树宛若被巨斧劈开,王座亦是分崩离析,这位登基的新王骨骼尽碎肉身扭曲,于剧烈的惨叫声中被碾死,碎裂的尸体压入了大地深处。
清风徐来。
不可观兀自起着白雾,大山隐在烟缭雾绕间,观与镇的相隔处,荠麦青青,他们种下了五棵树苗也参差不齐地生长着。
宁长久手持白银之剑,怀抱小师妹,遥遥地看着台阶尽头的道观。
不知是不是少了关门弟子的缘故,观门依旧半开着。
他想要走入大河镇,走入不可观,却没有了力气,只能远远地抱着小师妹,对着道观深深一礼。
与此同时,太虚中,世界线终于收束。
大师姐与二师兄飞快来到了他的身后。
他们相信小师弟,所以也不询问缘由,只想带他离开,为他疗伤。
宁长久却摇了摇头,双脚生根般扎在大地上。
“我就在这里吧。”他说:“我在这里等师尊回来。”
大师姐与二师兄对视了一眼,轻轻叹息,不再多言。
他们一动注视着道观。
直到大地的震颤彻底平歇。
这是神话传说中暗日降临的末世,却是人间崭新的时代。
宁长久不知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也不知道自己醒来是什么时候了。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金乌神国。
毕竟,重伤的恶还在金乌神国之中。
他猛地从床榻上坐起,瞬间清醒。
他发现,恶不知何时,已离开了金乌神国!
强烈的不安涌入心头。
恶只要见到了星辰,就能再度成为‘全能者’,他的伤势会很快得到修复,而恶的眼里,修真者皆是敌人,是要被杀死的……谁能挡住恶的屠刀?
不可观一片寂静。
宁长久心中生出了极为不祥的预感。
毕竟,自己醒来的时候,嫁嫁她们应会守在身边的才是,可现在……
宁长久环视四周,正当他要打开太阴之目时,一个小姑娘从道观外走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偶。
正是诗。
宁长久看着这个心魔劫中初见的,粉雕玉琢的少女,眉头皱起。
“宁长久,你醒了啊。”
诗看着他,笑着说:“我们是来与你告别的。”
宁长久看着诗,又看了看她身后那名为恶的人偶,人偶一动不动,很是安静。
“到底是怎么回事?”宁长久问。
诗向他解释了他昏迷之后的事。
宁长久晕倒后,金乌神国缺少陆嫁嫁与雪瓷的镇守,让重伤的恶逃逸而出,众人去阻止恶,可他们皆不是恶的对手,就在那时,原君带着诗赶来,这对分别了七千年的兄妹,终于相见。
诗阻止了恶。
在过去,全知者与全能者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全能者为全知者提供保护,全知者则是全能者的另一半大脑,帮助他更新知识。
诗得知了真相,原来天榜中的黑衣少年是恶魔,眼前的人偶才是自己真正的哥哥,他在天外等待了自己数千年,心魔劫时,自己还一度戏称他为掌柜的。
她哭了很久,也不知是为什么而哭,有可能是为假哥哥的欺骗与死去,也有可能是因为与真正哥哥的相逢。
最后,诗握住了恶的手,为他更新了知识,重构了人类的定义。
如今恶的脑子依旧迟钝,唯一的信念还是守护人类文明之火不灭,只是人类的文明已不局限于凡人了。
宁长久终于放松了下来。
“你们打算去哪里?”他问。
诗轻声道:“我们打算隐居人间,默默地守护文明,直到消亡为止。”
他们本就是前代人类耗费巨大心血创造的,他们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宁长久微笑着点头:“若有困难或觉得无聊了,可以来寻我们。”
诗淡淡地笑了笑,也点头。
宁长久环顾四周,问:“对了,师尊她们去哪里了?”
“姮娥仙君啊……”诗咬着指头,环顾四周,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道:“姮娥仙君一直在等你呀,大家知道师尊在等你,所以都识趣地走开了哦。”
“等我?”宁长久刚醒,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喏。”诗点了点头,从袖间摸出了一样东西,“这是先前打架的时候,你散落在地上的,姮娥仙君让我等你醒时代为交给你,她还说了,若下次再敢把它弄丢,为师可就要生气了。”
诗模仿着姮娥的语气,威仪十足。
宁长久看着手中那封熟悉的婚书,轻柔微笑。
诗与他挥手话别,离别之际,诗歪了歪头,问:“待子时天悬玉蟾?”
宁长久将婚书仔细收好,话语静穆:“再上白云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