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赵括说得这么牛掰,连赵亮都不禁大感好奇。帅帐里的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向自己的主将,想仔细听一听,究竟什么是凿穿之术。
赵括略显得意的笑了笑,接着侃侃而谈道:“凿穿战法,有三个关键的条件。一曰隐、二曰疾、三曰烈。所谓隐,就是指为大将者,必须善于隐蔽大军的行藏。正如兵法所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在发动总攻之前,一定要能够隐藏自己真实的战略意图。这几日,我命令你们各营各寨都大张旗鼓的操练阵法,声势远播数里,就是要给对面的秦军造成一个假象,以为我们会沿着丹水河岸,全线发起攻势。如此一来,便成功隐藏了我军真正的动向。”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了停,目光逐一扫过众部下,然后才朗声道:“二曰疾,则是疾如狂风、快如闪电的意思。负责凿穿战的各支主力部队,在接到命令后,必须火速赶往攻击阵地实施集结。这个过程进行的越快,敌方探子发现端倪的时间就越晚。等到秦军自下而上的察觉出我们意图时,整路大军早已经集结完毕,发起进攻了。”
“第三点是烈字!咱们不动则已,一动就必须惊天动地,猛烈突击。本帅事先已经安排了一支兵马,秘密前往丹水上游地带,暗中堆土筑坝,用以拦阻河水。等到两天之后,丹水的水位出现下降,我们便立刻发起进攻。首先,是由重甲步兵担任先锋,在弓箭兵群的掩护下,奋力冲破敌人位于河边的防线,为后面的大军扫清障碍;一旦他们得手,骑兵军团便迅速跟进,冲散秦军的主阵地,然后再从撕开的口子,朝左右两翼攻击前进,阻挡从那两个方向来的秦国援兵。紧接着,作为主攻力量的步兵集团,则越过秦军的防线阵地,向泫氏城发起围攻,力争一举将其夺下!”
众将领听他讲的头头是道,都忍不住露出信服的神色,更有人感叹道:“若是真能按照大将军所说的这样,在短时间内攻陷泫氏城,那么敌人整条防线势必会变得摇摇欲坠,搞不好,他们全军都得立即后撤,以免被我们从泫氏城向纵深地带穿插,彻底截断了后路。”
另有人接着道:“秦军如果仓皇退却的话,那么咱们的机会可就来啦。衔尾追杀,一定能给秦国人造成重大伤亡。”
“兵败如山倒!说不准还可以趁势把光狼城也夺回来,”又一位将军簇生粗气的嚷道:“甚至,连上党也给他一并收复回来呐!”
赵括闻言哈哈一笑,充满豪气的挥手道:“没错,本帅就是要一鼓作气,给秦军来个追杀千里,好叫他们知道知道,我大赵铁军的威风!”
赵晶站在他的旁边,始终都没有吭声,此时听赵括对众人夸下海口,忍不住说道:“大将军,卑职有一个建议。”
赵括显然非常器重自己的这位副将,闻言微笑道:“哦?贤弟有何想法,尽管说来。”
赵晶语气郑重的应道:“大将军,倘若秦军扛不住我们的猛烈攻
击,进而发生全线溃退,卑职建议,只由少量骑兵部队追赶即可,主力大军则应当留守原地,巩固阵线。”
听他这么一说,赵括眉头不禁微微的皱了皱,他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旁边的一位年轻将领先不满道:“秦国人全线溃退,我们却不乘胜追击,这是何道理?”
另外一名都尉也说道:“秦军向来训练有素,倘若我方不死命追击的话,一旦让他们退到安全地带,得到喘息之机,那么很快便能重整旗鼓,反杀回来。到了那个时候,大将军一番辛苦谋划,不就等于前功尽弃了吗?”
赵晶显然料到大家会这么说,不慌不忙的问道:“如果秦军是故意诱敌深入,让我们去追呢?难道就不怕中了他们的埋伏吗?”
之前那个年轻将军忍不住反驳道:“诱敌深入?我看你是想多了吧?咱们这可不是几百上千人的小规模遭遇战,设个圈套、打个埋伏非常容易。两边都是四十多万的大军,指挥调度起来异常复杂,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要搞出什么诱敌深入的战法,我觉得王龁恐怕没这个本事。”
赵晶沉声道:“你怎么知道对面一定是王龁在智慧?或许白起已经偷偷来了。”
听到“白起”这个名字,在场众人无不心中一紧,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堂堂的大秦战神,又岂是浪得虚名?王龁玩不来的骚操作,换成白起坐镇,那可就难说了。
就连一向眼高于顶、颇为自负的赵括,此时多少也有点儿心里没底,脸上同样阴郁起来。打遍天下无敌手、揍得山东六国嗷嗷叫的武安君,那可绝对不是能拿来说笑的。与他正面撞上,能力保不失,就足以被本国国君视作大功,这已然成为了六国军队中的共识。
一见帐内众人都被白起的名号吓得有些失神,赵亮心中暗叫不妙,他清清喉咙,对赵晶说道:“赵副将,你如此造谣生事、动摇军心,究竟是何居心啊?”
赵晶面带不屑的瞪他一眼,冷哼道:“赵大人,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赵亮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既想要影响赵括的决策,又不敢暴露穿越者的身份,故而很多话都只能说一半,于是他放下顾虑,针锋相对道:“明知故问!邯郸一直派有大批探子潜伏在咸阳,严密监视白起的动向,几乎天天回报。白起自去年便因为积劳成疾,久卧病榻,出入都靠人抬。倘若他真的跑到长平指挥作战,那么大将军肯定很快便能得到邯郸方面的提醒。”
赵括闻言微微一愣,旋即点头道:“的确是这样。邯郸每日都有快马信报送来本帅这里。如果白起离开咸阳,启程前往此处,最快也得七八天时间,邯郸应该早就通报我了。”
他略作沉吟,又道:“就算他真来了也不怕!本帅早就盼着跟武安君较量较量了。”
尽管大家心里都清楚,赵括这是因为确信白起没来,所以才会说便宜话,但也还是纷纷点头称是,都嚷嚷
着想跟白起痛痛快快打上一场,比个高低。
赵晶被他们这副傻样子气得差点吐血,不禁对赵亮怒道:“我看你才是居心叵测!白起是秦国的第一名将,眼下这样的举国大战,秦王怎么可能放着他不用,而让王龁担纲?白起若是想秘密接替王龁,在暗中指挥长平之战,自然有一百种方法掩人耳目,又怎么会被赵国的探子轻易察觉?”
他转过头来,对赵括郑重道:“大将军,卑职并不是说对面一定就是白起在坐镇,但这也是一种可能性。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为了谨慎起见,咱们必须将这个可能性考虑在内,防止秦国人耍阴谋诡计。”
赵括略显不快的说道:“前些日子你就对本帅多次讲过,担心白起在暗中指挥秦军,可是又拿不出什么过硬的依据。今天大家在此议定总攻的方略,你又叫我将此事考虑在内,但问题是,针对不同的敌军统帅,势必会有不同应对方法,而无论是进攻,还是追击,却都得提前确定部队、数量、攻守位置、行进路线和作战任务。你总不能让我做两套不同的谋划吧?”
一名将领附和道:“是啊,数十万大军一起行动,不提前定好方略,到时候恐怕连传令都来不及。到底追不追,由谁去追,追到什么程度,如果打算趁势夺取城池,安排哪些部队主攻、哪些部队负责侧翼掩护,倘若不攻打城池,追击部队返回时要不要预留后卫,防止敌人反扑,这些事情都需要提前定好,并且让各军各营按时达到指定的位置。赵副将所提的担忧,必须明确印证,搞清楚秦军主将到底是王龁,还是白起,抑或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不然的话,宁可将总攻的时间延后。”
听了这番话,很多将军都忍不住连连点头,显然更倾向于摸清敌情之后再发起进攻。
一看自己精心策划的总攻会战,居然还没冒个泡,就要被莫名其妙的延期,赵括不禁有些恼火,对赵晶的语气也冰冷了很多:“你到底有没有确切的情报?如果没有,就不要在这里杞人忧天了!”
这一幕落在赵亮眼里,令他不由得心中大乐:呦呵,看起来赵括同学很上道儿啊,根本就不需要我出手,也能把赵晶给怼懵逼了。
然而赵亮没想到的是,赵晶对此却显得丝毫不着急,他淡淡一笑,拱手道:“请大将军给卑职一天时间,我定能探查清楚,现在对面的主将究竟是谁。”
赵亮心念一动,连忙运用灵觉探查赵晶的心思,发现对方竟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派遣手下的特种兵去摸白起的底。赵亮顿时反应过来,赵晶之所以冒着惹恼赵括的风险,故意在这个场合下提起此事,正是为了要赵括当着众将军的面给他颁下任务,让其去确认秦军主将身份。
这样一来,既可以凸显他赵晶的本事,又能让过分自负的赵括不得不因为白起的到来而改变原定策略,从而避免中了秦军的埋伏,导致全军覆没。
赵晶这小子,果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