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境内,有仙山名叫玉屏山。
玉屏山巅,坐落玄门上三宗之一的太乙宫。
太乙宫有五殿,分别为太乙殿、奔雷殿、华清殿、景阳殿、伏牛殿。
五大殿,是以太乙殿为首。现任宫主韩先树便来自太乙殿,南唐玄门仙人境十人之一。
此刻,太乙殿华灯初上,而议事厅更是亮如白昼。
大厅正上方,韩先树神色平静,但双目却隐隐有火光闪现,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下方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
剑尊刘霸桥乃奔雷殿殿主,另外一个老者则是伏牛殿殿主周清,在他旁边则是华清殿殿主沈碧筠。另外两殿殿主因外出未归而未列席。
“宫主,景漩从丹霞宫带回白泽,后面我们该如何打算?”周清拱手问道。
韩先树望向沈璧筠,微笑道:“景漩是你门下弟子,师妹可有什么打算?”
沈璧筠沉吟片刻,道:“上千年来,世上不曾出现真龙。如今景漩成为龙蛇白泽的主人。倘若龙蛇一朝化龙,那景漩便是真龙之人。”
听到“真龙之人”四个字,大厅里瞬间沉默了。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中,一个被纲常礼教捆绑的女子,又怎能逾越男权至上的藩篱,成为统御万民、富有四海的天子?
如今,六大宗门,只有太乙宫未派出红尘客参与南唐朝堂权力之争。
刘霸桥冷笑几声道:“自古以来,这世间从未有过女子当皇帝。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以后休要再提。”
沈璧筠反驳道:“之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难道你们忘记那句预言:龙睛凤颈,天日之表。”
刘霸桥冷哼一声道:“师妹,依我之见,白泽交由我看守。待她化身真龙,修为大涨之时,我便一剑斩之,以屠龙人之姿进入仙人境。如此一来,我太乙宫将成为六宗之首,又何惧五老峰之威。”
周清脸色阴晴不定,看了看韩先树,心里盘算起来。
“景漩与白泽建有生死契约.倘若白泽死在你的剑下,那景漩也必然惨遭不测。只要我在一天,刘霸桥,你休想打白泽的主意。”沈璧筠怒道。
刘霸桥正要发怒,却听韩先树沉声道:“刘师弟,师妹之言,值得商榷。剑斩白泽之事,以后莫要再提。”
刘霸桥冷笑几声,随即起身,怒气冲冲走出议事厅。
“刘师弟这脾气越来越大。”周清埋怨道。
韩先生笑了笑道:“他就是这个臭脾气。师妹之言,师兄如何看待?”
周清捋了捋白胡须,道:“景漩少时天资聪慧,敏而好学。如今素多智计,兼涉文史,才貌双全。倘若是为男儿身,乃天下之主不二人选。不过,刘师弟所言也不无道理。这天下从未有过女子成为共主,确实让人有些难以抉择。”
周清是个老江湖,这番话说的滴说不漏,即不得罪刘霸桥,也不得罪沈璧筠。
韩先树起身,走了下来。
周清和沈璧筠同时起身,跟着他走出大厅。
韩先树负手而立,望向天幕,沉声道:“凤凰谷此行,虽未获得凤凰血和紫薇天火,但也有额外收获。既然这天下没有女子成为皇帝之说,那我们就打破这数千年以来的惯例,这样岂不是更有意思。”
周清内心大震,但却也没说什么。
“周师兄,你先回去。此事暂时限于你我三人。”
周清看了一眼沈璧筠,拱手道:“是,宫主。”
周清离开后,韩先树转头问道:“事情准备的怎么样?”
沈璧筠道:“师兄,我已经消除她过往的记忆,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就等师兄施法,抽出一缕命魂融入菁漩魂魄之中。”
韩先树点了点头道:“过几日,就让菁漩回京都吧。”
“好的,师兄。”
沈璧筠想起另外一件事,问道:“那宗门红尘客,师兄还定了吗?”
韩先树笑了笑道:“那个叫楚逸的小子,现在还没有消息?”
沈璧筠摇头道:“据说,玄天宗那边几次出手都无功而返。这段时间,这个楚逸音信全无,不知所踪。”
“按照他们之前的路径,路过凤凰谷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
沈璧筠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师兄的意思,楚逸也进入丹霞宫?”
韩先树转身,望着自己的师妹,道:“丹霞宫之变应该是与他有关。而且,逍遥子的出现,师妹不觉得很突然?”
沈璧筠眉头微皱,沉吟片刻道:“师兄的意思是,楚逸与逍遥子有什么非比寻常的关系?”
韩先树朝大厅内走去,沈璧筠跟在他身后。
“听说这个楚逸办了个书院,叫烟凌书院。”韩先树再次问道。
“是有此事。”
“他父亲楚剑锋在京都身居何职?”
沈璧筠如实道:“现任兵部尚书。不过,近期可能会有新的变动,但尚不明确。师兄的意思是?”说到这,沈璧筠差不多猜透他的意思。只是,这个想法太过匪夷所思,而且几乎没有可能性。
“红尘客未必是要宗门之人,这个楚逸我觉得不错。”韩先树说出他的想法。
“可是师兄,这个楚逸应该猜到太乙宫灭掉了凤凰谷。他又怎会听命宗门?如果不尽早除掉,此人成长的太快,对宗门也是不利。”沈璧筠说出她心中顾虑。
“倘若是个做大事之人,很多时候必须选择隐忍,再就寻找良机,伺机而动,所以他也会选择与我们合作。如果他的成长能帮助菁漩登上皇帝宝座,到时候想要除掉他的,何止是我们一家。即便有逍遥子护着他,那也于事无补。”
“再者,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撒下去的鱼饵,那条鱼必然会咬钩的。”
“师兄思虑缜密,师妹佩服至极。”沈璧筠心悦诚服道。
三日后,李景漩微微睁开双眼,但不知为何,她感觉意识有点模糊。
她依稀记得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境里,总是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听不清说什么,但可以肯定是个男子的声音。
当他准备朝那声音方向寻去时,一道耀眼白光照射到她的脸上,刺痛她的眼睛。
也就在这时,她猛然醒来。
“师父。”
映入眼帘的是正是沈璧筠。
“璇儿,你醒了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李景漩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身体太虚弱,无力道:“白泽呢,师父?”
“你放心,白泽很安全。现在她正在闭关。等你好了,你去看她就是。”
“闭关?”李景漩有些糊涂。
“白泽如今正到关键时刻,倘若破丹化元婴,便可化为蛟龙。到时候,有她在你身边,必然气运永固。”
李景漩看了看自己的师父,“气运永固”这个词语不应该用在她的身上。但师父如此慎重说出来,这其中必有其他缘故。
“景漩,你好好休息。我跟宫主商量过了,过几日你便回京都。京都那边也会派人过来接你的。”
李景漩压住心中的疑惑,挤出一丝微笑道:“谢谢师父。”
“师父…”李景漩欲言又止。
她本想问孙不易为何会修炼天蛛变这样的禁术?但转念一想,这其中牵扯甚多,师父未必会告诉她真相。而且,不问也就代表她不知道,不知道也就意味着多一分安全。
如今,太乙宫在她眼中已经变了样子,同门相残这种事情对她打击特别大。
沈璧筠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猜透她想要说的。
“景漩,此次进入仙府,也就你一人生还。至于进入仙府发生的事情,宫主那边已经发话了,任何人不得过问此事,你就安心好好休息。”沈璧筠轻声安慰道。
“可是…”李景漩还是担心孙不易的父亲,也就是太乙宫九大长老之一孙发奎借故发难。
毕竟,孙不易是他老来得子,孙家传宗接代的一根独苗。
自己儿子死的不明不白,是谁都要问清楚其中的情况,至少要知道儿子是死在谁的手中?
沈璧筠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冷声道:“孙发奎若敢就此事动你一根汗毛,我第一个杀了他。”
李景漩心中微微一暖,劝慰道:“师父,咱们华清殿与景阳殿本就有过节,您若真对孙长老出手,那两殿过节岂不是深上加深。”
沈璧筠不以为然道:“此事你不必担心,师父心中有数。你好好休息,明儿师父再来看你。”
“谢谢师父。”
李景漩望着沈璧筠离去的身影,眼神越来越模糊了,她感到一种无言的疲倦,眼皮子直打架。
她想不通,从丹霞宫出来之前,身体并未受伤,按道理说不应该会如此虚脱无力。
想着、想着,李景漩再次沉睡下去。
此时,白泽正在一处天气极为充沛的山洞中修炼。从她离开丹霞宫后,因不受伏龙幡的制约,体内封印越发松动,随时随地都有破碎的迹象。
只要她冲破封印,修为便可从金丹直接踏入元婴境。进入元婴后,她也完成人生道路上最为重要的关卡,那就是从龙蛇蜕变为一条真龙。
这世间没有真龙已经很久了。
而她的出现,便向整个世界宣告,她将成为天地之间唯一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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