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太一道:“你虽然是命外之人,但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想过度干扰命运,至少现在还不想,你可以借势逼我,我自然也可以借势算你。”
“但你不觉得,你付出的代价太多了么?”
“相比于我的收获,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感觉得到,你对于徐福没有任何好感。
从你的命星突然出现开始,徐福的命星便暗淡了下去,且越来越暗,现在不死,早晚也会死在你手中,不是么?”
“那白亦非呢?”
“非生非死,非死非生,白家人拥有特殊的血脉,从血脉觉醒开始,便处在非生非死的状态,只要身体完整,在某些情况下,有近乎无限的恢复力。”
狄光磊道:“你说的不会是血池吧?”
东皇太一眼中露出好奇之色,道:“你怎么知道?”
“瞎猜的。”
吸血鬼不都是这把戏么!
白亦非这货还是个类似于刀锋战士的混血,日光吸血鬼,有强大的恢复力并不奇怪。
“但他现在不在血池之内,我可以让人烧了他。”
东皇太一道:“你似乎忘了,我把他父亲的血脉精华给了他,那东西,比血池可有用的多了。”
“恭喜你,云中君刚死,你就有一个新的云中君了。”
说话功夫,被双剑洞穿,气息跌掉谷底的白亦非气息快速变强,苍白的皮肤上出现了异样的血色。
双目赤红,四颗虎牙长了两倍,身上更是爆发出一股难以言说的阴冷。
漆黑的符咒在他身上不断蔓延,不断地侵蚀着他的精神意志。
东皇太一的礼物,又岂是那么好拿的!
在炼化白亦非父亲的血脉精华的时候,白家血脉的秘密,已经被东皇太一彻底洞悉。
那不只是纯化血脉、增强实力的灵药,更是催动白家秘术,把人变成傀儡的毒蛊。
不足五秒钟,白亦非便重新站了起来,抽出两把断剑,飞身离开韩王宫。
浩浩荡荡的大战结束了,任谁也没想到,使团遇刺案,最终竟然到了这等地步。
韩国一方,韩王安身死,韩太子身死,姬无夜身死,白亦非逃离,大臣死伤众多,不管是韩宇还是韩非都有些焦头烂额。
秦国一方,阴阳家损失了一些弟子,徐福身死,但多了白亦非补位,实力反而更强了一些。
唯一称得上是损失的便是苍龙七宿就此彻底成为秘密,东皇太一断了一重念想。
如同东皇太一预料的那样,韩宇趁乱即位,成为新任韩王。
随后以“护驾不力”的罪名把无双鬼和张良问罪,又罗织罪名幽禁韩非,大刀阔斧的改革就此结束。
只不过韩宇急着处理韩非,却忘记了白亦非。
等到他反应过来,雪衣堡已经彻底不受他的掌控,没了这十万大军,韩国的军力一落千丈。
紫兰轩变成废墟,狄光磊和绯烟搬去了另一处宅院。
坐看韩国朝政变幻,狄光磊不发一言,没出半力,任凭云卷云舒。
这天,狄光磊和绯烟一边下棋,一边复盘整场斗智斗力。
斗力方面不必赘述,斗智才是最该说的。
秦国一方,或者说阴阳家一方的算计是:
一、东皇太一派出徐福,用丹药控制住韩太子;
二、通过韩太子,用苍龙七宿的秘密作为诱饵,拉白亦非下水;
三、把用白亦非父亲的血液炼制的丹药交给白亦非,增强他的实力,借机对他下毒蛊;
四、发动叛乱,乱中取利,获得藏有苍龙七宿秘密的宝盒;
五、用各种手段暗示韩宇,为他制造击杀韩王安的机会;
六、扶持韩宇登基,打压韩非等贤良,削弱韩国国力。
主要目的:
一、苍龙七宿,失败;
二、削弱韩国,成功。
次要目的:
一、降服白亦非,成功;
二、试探狄光磊的实力,成功;
三、为吕不韦创造机会,让他提前反叛,正在进行。
代价:徐福的性命。
狄光磊的目的是:
一、试探东皇太一的实力,成功;
二、毁掉藏有苍龙七宿秘密的宝盒,成功;
三、传授嬴政天子剑法,增强嬴政的实力,推动一统六国的进程,成功;
四、增添嬴政对于阴阳家的忌惮,成功。
代价:无。
事实上,除了苍龙七宿的秘密,狄光磊和东皇太一的目的基本上是一致的,且从始至终都没有付出任何代价,还得了徐福这个添头。
至于韩非被幽禁,狄光磊同样不在意,甚至有些期盼韩宇做出更加过分的行为,让韩非彻底死心。
明着说不干涉韩非的选择,实际上,狄光磊还是不希望这位盖世之才的才华被埋没。
天牢。
卫庄看着气定神闲的张良,奇道:“你似乎一点都不失望?”
张良道:“我们无法避免失败,只能避免因为失败而选择沉沦,我不会把时间浪费到垂头丧气上。”
卫庄打趣道:“韩宇对你很器重,如果你愿意臣服,他定然会重用你。”
“卫兄说笑了,韩王目光短浅,并非有容人之量的人。”
“何解?”
“韩兄威望高,他心生忌惮,要削弱韩兄的威望,这很正常,但他太过急躁了。
遭逢大乱,朝政不稳,他不想着稳固朝政,却忙着清除异己。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要清除异己,为何把韩兄那些改革之策一并否定?
朝政最忌朝令夕改,经此一事,韩国国力一落千丈,再无和秦国争锋之能!”
卫庄道:“我来找你,是有几个问题没想明白,你能为我解释一下么?”
张良分析卫庄带来的情报,简单复盘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苦笑道:“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东皇太一的算计,还是玄明先生的算计。”
“玄明先生?”
“天子衰,诸侯兴,自葵丘会盟,齐桓公成为诸国霸主,至今已经四百多年。
在这四百年中,有晋文公、楚庄王、秦穆公、吴王阖闾、越王勾践等诸侯王称雄一时。
但无论是谁,都无法带给天下长久的和平。
无论是玄明先生,还是韩兄、我,都觉得,结束战争的方式不是诸侯称霸,而是天下一统。
没有韩国,没有楚国,没有齐国,没有燕国……
韩兄锐意改革,便是想让韩国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卫庄和韩非虽是好友,但并未和韩非论过天下大势,闻听韩非竟然有如此雄心,不由得惊道:“这太过艰难了。”
“虽千万人吾往矣,可谓大丈夫也,韩兄心性之坚毅,让人自叹不如啊。”
韩非回到了那处幽静的庭院。
他当初就是在这里思考治国之策,写下了《五蠹》等文章。
也是在这里,他和嬴政论道,没有秦王,没有外臣,两人就像是交心的朋友,畅所欲言,无拘无束。
“天地间,真的有一种力量,在冥冥中掌握着人类的命运吗?”
“水面的涟漪虽然暂时消散了,但是仍会有人记得,风曾经吹过。”
“十年可见春去秋来,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叹王朝更替,万年可见斗转星移。”
“凡人如果用一天的视野,去窥探百万年的天地,是否就如同井底之蛙……”
想着那场论道,韩非不由得笑出了声。
紫女不解的问道:“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韩非道:“我很喜欢这里,见证沧海桑田、王朝更迭,如同世上每个人的命运。”
“那你的命运呢?你就甘心埋没才华,孤老在这小小的庭院之中么?”
“每个人都想掌控自己的命运,但命运从不会被掌控,哪怕是东皇太一、玄明先生,也只能顺着滔滔大势而为。”
“所以呢?”
“决定我最终命运的不是我,不用为我担心,至少我不会死。”
“哦?”
“当年我初见玄明先生,先生保证,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会保证我的性命。”
说着,韩非拿起一枚棋子,轻轻地抚摸着:“与强者的对局本就是场不公平的博弈,事成尚道阻且长,事败却如临深渊。”
紫女道:“真不知道,你这是执着,还是执念。”
“执着与执念的区别,前者是为了守护珍视的人,后者则是逃避内心的怯懦。”
“知道么?有些时候,你比任何人都坚强,有些时候,你比我软弱得多。”
韩非苦笑道:“不是我软弱,而是我选择了一条艰难的路,我不知道前路如何,因此给不出任何承诺。”
紫女柔声道:“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承诺的。”
秦韩边境,嬴政和盖聂遇到了阻拦。
吕不韦最终没能忍受住诱惑,派出王齮拦路,想要杀死嬴政,夺取秦王之位。
吕不韦当然不可能成功。
在到达边境之前,嬴政便已经暗中联络了王翦和蒙恬。
靠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术,嬴政不仅除掉了王齮,还借机提拔了不少亲信力量。
回到秦国之后不久,嬴政先后除掉了吕不韦、嫪毐等人,把秦国牢牢掌控在手中。
此后励精图治,富国强兵。
狄光磊看着天空中闪耀的帝星,赞道:“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