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了这番说辞,更加佩服宋义,于是乎人人都愿意侍奉宋义。
“还请宋公接受我等的追随,带领我等图谋复国大业。”
宋义自然还是要推辞。
“诸位都是十里八乡的英雄俊杰,而我宋某不过是个挂着大族名姓的后人的罢了。我今日说这番话,为的是我们楚国。既然楚国复起,定然要先立楚王。我以为,我们如今的要务是去寻找楚国王室的后人。”
“与此同时,还要打听秦国的动向。非如此,不足以与秦帝国对抗。我见告示上写着,二世东阳君继位。此人工于心计,善于蛊惑人心,不比秦王好对付,但是我也知道,我们楚国虽然覆灭多年,但是没有人是真心效忠于秦王的。”
“秦国人灭掉我们楚国,屠杀我们楚国王室,这样的灭国之仇一直埋藏在我们楚人心中。我知道像我们这样心怀楚国,不肯尊秦国王室为王的人大有人在。我知道他们都和我们一样,躲藏在秦国军队少的地方,以谋求机会一起响应。”
“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联络这些人。”
楚国这边已经有几家没落大族在商量着如何如何复起了。
虞氏这样的千年古族,也毫不例外。
但是,他们还有另外一个选择,揭发和他们一样的楚国没落贵族想要图谋不轨的事情,以博取帝国太后的欢心,进而获得高位。
齐国。
田氏的人,大多都聚在乡邑之地,昔日想要在战场上抵抗秦国以博取高位的田儋田横几人逃过一死后,便暂时苟且起来。
他们也在等着一个机会,一个让齐国重新鼎立起来的机会。
在莹绿的大海底下,暗流四处涌动。
帝国的危机似乎随处可见。
原本对于秦国来说完美高效的地方官僚体系,在帝国的疆域扩大了数倍之后,碍于交通、人心、语言、地方习俗诸多因素的影响,这套体系实在是难以发挥功效。
秦吏们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第一他们是地方官吏,是地方最高行政长官。负责地方事宜,但是对于郡县内所有事情的决策,都要由皇帝裁决。
第二,还是因为他们是地方官吏,在朝中的职位算不上多高,而且这帝国给的俸禄算得上是非常微薄。
他们作为地地道道的秦国人,最后被打发去了千万里远的六国之地,只是得到这样小的岗位,繁重的公事,微小的薪俸,自然让觉得不值。
至于这些官吏在地方的影响力吗。
人们有事都会去寻找当地有声望的老人解决,至于他们,若非有官印,和卫队在侧立威,这里的人一定都会斜着眼睛看他们。
久而久之,他们也学会了如何应付皇帝,今日编一段县中事务,明日假造一份,接着便是县中无事,然后称颂先皇帝陛下如何如何圣明。
只是也不全是如此闲散,朝中有诏令下达,这些人都会按照诏令严格的执行。
比如,先前有人行刺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大索天下十日,他们也照做了,但是这挨家挨户的搜,并无多大的意义。
这些人乡里乡亲的都认识,都是串通好了的。
谁也不知道这张良究竟藏在哪家里,但是既然搜寻无果,那便是搜寻无果,他们也无法变出一个张良来。
但是经过这次的事情,他们意识到,秦国可以攻打灭掉六国,但是绝对不可能让这些六国人把自己当做秦国人看待。
至于边路上的饥饿而死的百姓,百姓不知有秦吏,秦吏自然也不会去管他们。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秦国的律法之中有规定,对于这类鳏寡孤独的老人们应当怎么给予安抚。
这时日长了,有些秦吏为了自己在县中与人和睦相处,还会主动和当地的大族结好,然后便开始入乡随俗。
有些秦吏就会想着怎样才能继续升迁,回到朝中为事;也有些人直接破罐子破摔,待在府中寻欢作乐。
除非皇帝驾临,需要大肆拾掇一番,平时,这些秦吏,山高皇帝远,吏自然而然就忘记了当初始皇帝命他们来到这里的本意,而始皇帝则只透过奏章临察天下大事,以至于始皇帝虽然看出来了朝中一些端倪,但是始皇帝却也无能为力。
毕竟,始皇帝也只是一个人不是吗。
至于那些零散的留驻的大军,就像是大海中的波浪上岸以后,将一些鱼虾冲到了沙滩上,十年的功夫,足以他们在当地安家落户了。
在过去的十年间,这个帝国就很少有让大家都感到欢乐的事情发生。人们的生活状况非但没有加以改善,而且还变得越发困难。
天下一共千万人,为始皇帝仆役者,数百万大军、百万刑徒这个帝国一半的劳动力都被拔干了。
剩下的一半,用他们的体力努力劳作,以此来供养这个帝国所有的人。
如果每个人都生活都是安定富足的,那么这些人会顺服于他们新的皇帝,而不是日复一日在重复艰辛劳作的同时,还一个个心怀怨恨但是却又不敢明说。
一个年轻人,从他灭亡了国家开始的那一刻,便踏上了四处游走的生涯,他怀着复国的念头,走遍了昔日的七国,甚至于,还曾经冒险潜入过秦国。
岁月让这个年轻人从正盛的年华,脸上开始布有纹路。
但也让他对这个天下有了新的思考。
他忽的看到,这个天下最有能力的一部分人究竟是哪些。
是曾经被他们踩在脚下的人,而如今,随着六国在风中消逝,他们则扛着锄头立起来了。
这些庶民,并不是他们过去以为的那样。
甚至于,张良还发现,这些庶民也有着政治家的智慧,诸如,他们隐忍。
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张良不再将自己努力想要结识结交的人物限定于六国大族流亡之后,还放眼于那些六国的民众。
这一天,对于张良来说,是一个值得他永生铭记的日子。
他心心念念的敌人秦王嬴政驾崩了。
这意味着,他的机会到了。
从前他之所以刺杀秦始皇,就是为了告诉嬴政,他永远也得不到天下人心;再者,他想要告诉天下人,还有人和他们一样,没有忘记始皇帝嬴政加盖在他们这些大族身上的磨难和烙印。
张良望着仆告,喜悦之情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
而大街上,和他一样放声大笑的人,可谓数不甚数。
至于帝国的军士,他们得知这样的消息,其中不乏有人为始皇帝的陨落而感到难过,以至于涕泪交加的。
只是,悲伤过后,还是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要么,禀告二世这里的实际情况,带大军来踏平这里。
要么,趁早走人,否则这里对方人多势众,说不定哪一天,先死的就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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