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喝酒喝得有点多,早上起来后乌尔缮感觉感觉浑身乏力。本来想在家里休息的,但考虑到上午还有个创意要谈,他便拖着有些疲乏的身子来到公司。
由于时间还比较早,客户还没有到,乌尔缮便叫秘书出去给自己买一份南方都市报。他是南方都市报的忠实读者,在他眼中南都就是海棠媒体的良心。
坐在椅子上,美滋滋的喝看一会儿茶,秘书很快将报纸送来。乌尔缮翻开报纸,首先看南都是不是又揭发什么黑幕了。不过今天报纸都是些常规新闻,并没有太多吸引眼球的内容。翻到了娱乐版,一篇名为“请给海棠电影一次机会”的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再往下看,副标题是“致全国电影观众和影院经理的一封信”。
文中写道:“最近,你可能听说有部电影叫煎饼侠,导演是谁不知道,听名字好像是恶俗的烂片,片子里好像也没有特别有名的大明星——你大概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去看这样一部电影。
你大概同样不知道但是能想到,一部电影放几场、放哪几场,是由影院经理决定的。在许多电影上映之前,会请影院经理们看一看卖相如何,决定多少个拷贝。
煎饼侠表现很好,票房也很好,但现在无极上映了,煎饼侠排片大规模减少,很多影院只排两三场,不是早上,就是晚上十点以后。院线经理们更看好无极,认为你们更爱大导演,更爱看大明星,更爱看无极,不愿意看煎饼侠。
可是,如果一部电影能让你笑到把手拍疼、笑到流出眼泪,有没有明星真的那么重要吗?在中国电影的今天,在大片一次次成为大烂片的现在,在那些明星们打造出一个个外表光鲜的稻草枕头之后,你还要再上多少次当才会罢手?能不能,请你在下一次上当之前,用你手中的电影票告诉他们:我们爱看煎饼侠。
我当然不是因为自己喜欢煎饼侠,就把报纸拿来公器私用。难道,我听到的观众的笑声都是幻觉?难道,我那些同事的赞美都是违心的?
我相信,这么简单、轻松、好笑的电影,基本上人人都会觉得好笑。是的,我的每一个朋友,看过之后都告诉我,这个电影真的好看,真的好笑。
所以,去看煎饼侠吧!去各个影院的票台询问吧!让影院经理觉得场次不够多吧!
真的,请你们所有人,给中国电影一次机会吧!
如果煎饼侠不卖座,他们就会说:你看,观众就是傻嘛。
如果煎饼侠不卖座,他们就会继续制造十面埋伏这样的电影,因为:只要有明星,弱智又何妨。
如果煎饼侠不卖座,中国电影就会继续不重视编剧、不好好讲故事——因为业内人士们会说:你看,重视了也没用,好好讲故事也没人看嘛。
然后,我们就永远只能看低能又光鲜的国产片,看完骂娘,然后回家看盗版碟。
然后,我们的电影就只能在一坨坨狗屎里烂掉。
然后,你说这关我鸟事。
然而我相信,我们总有一些海棠人的情感需要抚慰。我相信,那些海棠城市底层的人情风貌,是在好莱坞电影里看不到的。我相信,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看好看的海棠电影的。而如果煎饼侠能够卖座,海棠电影大概会在健康的方向——重视编剧、好好讲故事——上多一点希望,而不是绝望。
在接下的版面和时间里,有人会说煎饼侠太牛逼了、太搞笑了、好好看啊;有人会分析它如何在审查制度下寻找空间、对观众进行体贴精准的算计;有人会赞美它本土化的风味……
然而此刻,没什么比我们手中那张煎饼侠的电影票对海棠电影更有意义了。
是的,我们,因为我这就要去买张票,再看一次。”
看完文章乌尔缮楞在那里,他做梦也没想到像南方都市报竟然会为煎饼侠发表公开信,号召大家进电影这部电影。这篇文章写得非常煽情,也非常动人。他能够感受到作者对海棠电影的热爱,以及对海棠电影现状的强烈不满。
乌尔缮感觉自己心底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情绪,人家报纸编辑都站出来为煎饼侠,为海棠电影摇旗呐喊了,作为许正道的朋友,作为一个电影人,自己又怎么能坐着呢?他将秘书叫了进来,吩咐道:“你去最近的那家电影院,去订下午一点煎饼侠的票。中午我吃饭,吃完之后我看煎饼侠。”
秘书以为乌尔缮说错了:“你已经看过煎饼侠了!”
乌尔缮激情澎湃地道:“我请你们再看一次!”
就在这个上午,虞晓毅的这篇文章被喜欢煎饼侠的网友发到网上,然后被更多的网友转载、转发。“给海棠电影一次机会”就像一声机具穿透力的呐喊,在网络上飞速传播着。开始只是普通网友转发和,到后来很多电影人和影评人都参与进来。
最近几年国产大片带火了寒冷的电影市场,同时带来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大片挤压了小成本电影的生存空间。院线更是只盯着商业大片,多数中小成本电影根本没有机会上院线,就算上院线也往往是一日游。
新人导演执导的第一部电影基本上都是小成本,而小成本电影没有生存空间,赚不了钱,那新人导演就出不了头,长此以往海棠电影的路就会越走越窄。
业内对大片垄断市场非常不满,其中一些人对大片的批评相当激烈。
煎饼侠首周取得4000多万票房,震惊了电影圈,让很多电影人看到小成本电影也有可能取得高票房,小成本也能大获成功。因此煎饼侠被很多媒体称为是一部打破眼下国内商业电影霸权的破冰之作,让人猛然间看到了未来中国商业电影诸多的可能性。
很多人都将煎饼侠视为海棠电影的希望,为其摇旗呐喊。他们相信只要煎饼侠能够大获成功,投资人和院线就会给中小成本电影更多的机会,海棠电影就会越来越好。
可在无极上映后,煎饼侠排片被砍掉了五分之四,黄金场几乎一场都没有了,这棵好不容易从大片缝隙中冒出的独苗就要被掐灭了。
在看到虞晓毅的信后,很多人都觉得揪心,同时又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点燃,都觉得应该站出来做点什么,为煎饼侠,为自己,也为海棠电影。
在这一天,有许许多多的像乌尔缮一样的观众,尽管他们已经看过煎饼侠,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再次走进电影院。
大量观众进入电影院,让处于边缘时间段的煎饼侠上座率向上攀升,让冷门时间变得热门,也让院线经理们笑开了花。
这天夜里,许正道和蒋天星他们在三里屯一间酒吧的包间喝酒。许正道将他们叫出来喝酒,除了商讨与接下来与无极的较量,主要是聊新片的事。
说到虞晓毅的那封公开信,大家都有点感慨,也非常感动,没想到会有全国性的报纸会公开为煎饼侠摇旗呐喊,号召观众进电影院煎饼侠。
影视圈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处处都充满勾心斗角,看似光鲜的背后却有着不为人知的龌龊与肮脏;但影视圈也有动人的地方,有希望,有梦想,还有很多心怀梦想的人。
就在众人大发感叹的时候,黄浩然突然道:“看到这么多热爱海棠电影的人站出来为我们摇旗呐喊,而我们却想着利用返点去算计张凯歌和无极,我觉得有点惭愧。”
李乘风反驳道:“怎么是我们算计无极,明明是无极欺行霸市搞垄断嘛。”
傅炎跟着反驳:“如果有别的选择,我们也不可能搞20%的返点。”
张如玉无奈地道:“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如果不这样做的话,煎饼侠就会被腰斩。”
许正道知道黄浩然性格有点圣母,怕他有心理负担,就道:“巴乔,我们来算一笔账,煎饼侠首周票房是4000万,在无极上映之前的票房,差不多5500万。如果我们不搞返点,最终票房估计为7500万。也就是说,在无极上映之后,我们还能获得2000万票房。如果我们返点,最终票房大概我们就算成1.15亿,也就是还能获得6000万票房。我们再来算一下利润,2000万,余东他们拿走10%之后,我们能分30%,那就是600万。返点我们能获得6000万票房,但我们只能分10%,也是600万。也就是说,我们获得的利润实际上是一样的。利润一样,搞返点还会得罪张凯歌、韩山平他们,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黄浩然愣住了,李乘风他们也都愣住了。他们没有仔细算过这其中的经济账,都觉得无极欺行霸市搞垄断,煎饼侠被应该被他们打到,应该坚决跟他们斗。
只有蒋天星是例外,他是学制片的,对钱比较敏感。许正道刚提出20%的返点时,他没太注意,回去一算发现返点20%赚到的钱恐怕还不如不返点。他便专门找许正道单独聊过这件事,但最终被许正道说服了。
黄浩然忍不住道:“为什么呀?”
许正道凝视着黄浩然的眼睛,缓缓地道:“电车悖论你应该听过说过吧。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但还有一个问题,那个疯子在那另一条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你拉不拉杆?救一个人和救五个人,在选择的时候可能会有困难。如果是救一个人和救一车人,那还难选择吗?如果能杀一人而救天下,那你做不做呢?如果是我的话,会毫不犹豫的杀。同样的,如果干掉无极,能够让整个电影行业变得更好,那我们为什么不干掉无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