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眼下大明朝的文官,朱慈烺是满心看不上的,除了那么几十个跟着崇祯自杀的臣子以外,其他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因此朱慈烺宁愿跟吴三桂当兄弟,也不愿意跟这些文官们多比比,反正将来南迁以后,除了少部分的忠臣以外,这些人都要被丢下的,不值得多去浪费精力。
当然,眼下朱慈烺必须要出头,把反对南迁大臣们的气焰打下去,否则不光会导致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还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影响老吴家的决心。
然而,当朱慈烺这一番话说完之后,并没有真正吓到那些战斗力爆表的言官,作为前首辅陈演在朝廷的代表,兵科给事中光时亨表现得像一头疯狂的斗牛犬,已经发展到见谁咬谁的地步了。
只见该斗牛犬昂首挺胸出列,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态度道:“回禀太子殿下,我大明有祖训,苟政事有失宜,岂惟一民之害,将为天下之害!岂惟一身之忧,将为四海之忧!”
“臣等言官,自当直谏于陛下,舍身以诤,皆得言之!若太子想杀,请从吾头开始!”
在光时亨表演完以后,其他的言官们也都纷纷从队列中走出来,人人都梗着脖子,摆出一幅你老人家该杀就杀的态度,反正杀完以后老子就名流千古啦!
看到众人这幅做派,朱慈烺真的有点傻眼了,他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比比道:“老祖宗,你看你订的什么破规矩,难怪我大明的皇帝当得如此窝囊!”
朱重八在脑海中默默飘过,他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咱也是为了在政事查遗补缺,避免出现昏君权臣当道的情况,可哪知道发展到今天,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再说了你们这群王八蛋子孙拘泥古法,不知变通,实在是气煞咱了!”
这话说得也的确很有道理,朱慈烺一时不知怎么辩驳,只得含糊道:“可是眼下这个样子,到底应该怎么处理?他们一个个都当了滚刀肉,连我父皇都不知拿他们如何是好........”
朱重八冷哼了一声,道:“既然不能打不能杀,那就把他们高高的供起来,只要绕开他们,自然事情就好做多了!”
朱慈烺一听顿时计上心头,却是十分和煦地望向光时亨等人,拱手道:“诸位都是我大明的忠臣义士,我又岂会不知?先前只是我心急之故,若有冒犯诸位,还请谅解则个,只是军国大政,绝非小事,还需从长计议。”
见到太子爷服软了,崇祯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失望,他倒不是真指望自家儿子操刀子上去砍人,可是对方都没有用力你就倒下了,这是不是有点太丢我老朱家的脸面了?
至于其他赞同南迁的大臣们也都有些失望,左都御史李邦华默默叹了一口气,退回到了自己的行列,看来这南迁之议又要和稀泥和下去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太子只是抽了个疯的时候,朱慈烺却显得异常沉稳道:“如今南迁之议分歧众多,我以为不如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这样吧,但凡赞成南迁的臣子到我左手边来,反对南迁的臣子则是到我右手边来。”
见太子又在耍新花样,崇祯沉闷地忍了一口气,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朱慈烺的背影,心里想着要是你小子又在胡闹,看朕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光时亨在心中冷笑,他以为这是太子已经技穷,准备看哪边人多再做决定,可是他根本就不怕这么做,因为在当今的朝堂上,前首辅陈演是明确反对南迁的,其他的大臣们也大部分是陈演一派,而先首辅魏藻德则是一个怂货,他只会随大流!
因此,光时亨颇具信心的走到了朱慈烺的右手边去,其他大部分大臣们也纷纷朝着右手边走去,只有左都御史李邦华等寥寥几个大猫小猫走到了太子左手边,局面显然已经泾渭分明,已成定局。
就在光时亨等人得意洋洋的等待结果落定之时,却没想到朱慈烺却转身朝着崇祯启奏道:“回禀父皇,儿臣以为南迁之行已成定局,已经到了不得不行之时,如今既然有这么多的大臣们反对,那么不妨成立一个京师留守内阁,儿臣提议由前首辅陈演和现首辅魏藻德负责统帅整个京师抗敌工作,儿臣恳请父皇能够正式南迁,备兵以待,统领天下抗敌之大局。”
哗啦—
整个平台上顿时一片哗然,那些站在了朱慈烺右边的大臣们顿时明白自己上当了,他们纷纷站出列来,大声反对道。
“天子守社稷,陛下岂能弃城而逃?”
“太子居心叵测,臣等不服!”
“什么留守内阁?分明是要弃天下于不顾!”
光时亨在大臣里面跳来跳去,他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撕咬着,高声怒骂道:“我大明的祖庙俱在京师,岂能丢给叛逆?如此作为,将来如何面见大明列祖列宗?如何面见太祖陛下?”
“哼!太祖陛下陵寝正在南京,如何见不到?”
朱慈烺不等崇祯反应,回过头来冷哼道:“况且我已经得到了太祖高皇帝的嘱托,唯有南迁方能救我大明天下,凡是一心反对南迁者可视为逆贼,来人,将光时亨给我推出去斩了,人头悬挂城门十日!”
崇祯皇帝顿时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朱慈烺竟然反应如此激烈,只是还没等他出声反对,就见数名头戴冠红缨铁盔帽、身披金甲的大汉将军走上平台,将兀自正在当斗牛犬的光时亨给拖了下去,片刻之后便将人头呈递了上来。
见到光时亨被斩,众人一片讷讷无言,他们可不想被如狼似虎的太子殿下盯上,到时候一个叛乱通敌的帽子戴上去,被杀了那也找不到伸冤的地方,唯独只有建议南迁的李邦华等人面上带着些许快意之色。
此时大臣们心头骇然,不由得抬头望向奉天门下的皇帝和太子,只觉得一直没有说话的崇祯皇帝身形小了许多,可是看上去柔弱不已的太子却显得身形高大起来,所有人在心中暗叹了一声,这大明的天下或许真的有变数了。
然而对于此时的崇祯来说,他并没有感觉到多么欣慰,反而有一种被冒犯了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比起听说太祖托梦太子时还要恶劣,让崇祯有一种权力被夺走的恼火,可是他内心赞同南迁,又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朱慈烺的做法。
“这小子,似乎越来越胆大包天了.......怎么跟之前一点都不像呢?”
就在崇祯皇帝沉下脸的时候,朱慈烺也飞快的瞥了一眼崇祯的神色,顿时心中一个咯噔,他知道自己的困境还远远没有解脱,将来即便是到了南迁之后,只怕还会面临一个更难以面对的问题——那就是父子之争。
毕竟同吴家的联合,是自己的主张,绝不是崇祯的意思,如果到时候崇祯知道了这个秘密条约,只怕他会毫不犹豫的废黜自己,到了那个时候可就真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或许吴襄的犹豫也有这个原因.......
好在眼下南迁之议已经成功达成,倒也不是毫无收获,而此时的崇祯也是干巴巴的宣布了散朝,也没有留下朱慈烺商议什么,就这么返回了乾清宫,只有王承恩在临行前露出一丝关怀的神色,让朱慈烺心中好受了许多。
等到朱慈烺返回端平宫以后,他叮嘱太监们不要去打扰他之后,便回到寝宫中将自己适才的担忧告诉了朱重八。
“眼下的父子相争之局,已经隐隐现出苗头,将来如果一旦南迁,则我与吴家之密约势必难保,到了彼时我该如何是好?”
朱重八冷哼一声,却是懒洋洋道:“哼,答案已经在你的心中了,如今来问咱,莫不是消遣于咱?”
朱慈烺微微陷入了沉默之中,很显然朱重八这番话说到了他心坎之中,他已经尝到了权力带来的一点点甜味,而这已经让他有些欲罢不能,如果让他此时放弃手中的权力,只怕比去死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