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均需等待新任公使阿礼国到来之后,再行会商。阿尔考克的心已经飞向了新加坡,举办完了宴会就开始打包行李。
他在横滨和印度是发了财的,要不也没钱送去伦敦活动。是以其私囊极为丰厚,一天两天收拾不好。在横滨的各国洋商,也纷纷前来恭贺。毕竟阿尔考克去得是新加坡,只要是做东西方贸易的,将来还有打照面的机会。
人家是忙得开心了,忠右卫门这边就有些麻烦了。阿尔考克摆明了是准备一毛不拔了,可是在印度战死那一千多人的抚恤还是得给,这就得十几万。
因为除了兵变这档子事情,征印军算是彻底不容于幕府了,军官和骨干大多枪毙了,就剩下几个人证,以便同英方交涉用的。参与作乱的士兵,并带家属,也都发去了虾夷。
他们的钱,算是都销账了,不需要再支付。可躺在横滨医院,还有未曾参加兵变的极少数士兵,他们又没有错,伤残补贴和遣散他们的开销,也得十来万。
钱哪来?
先期赶来平定横滨骚乱的胁坂安宅到是给忠右卫门解过来了十七万两黄金,说是逆首林八郎等人劫夺滨海关的黄金。到了幕府手里,幕府肯定是不会往外吐的。
至于滨海关那边金库遭到抢劫的事,也属于本次扯皮的内容之一。幸亏海关内还有个日本职员,当年规定的,三名司税是英、美、日一边出一个。英国凭借各种优势,排挤了美日两国的司税代表,逐渐掌握了海关。
可到底海关还是有日本人在跟着学习办事的,所以大致遭到劫掠的数额,幕府心里面是有数的,英国方面想要乱做账也不可能。
那天晚上,还外债的库就没被抢!
咬死这一点,剩下的不管损失多少,都是损失的幕府的钱,还外债的钱一分不少都在的。顶多就是海关里的职员,能够开开花账,把以前的呆账坏账给并进去就是了。
忠右卫门转头回到江户,和井伊直弼说明之后,由井伊直弼设法从幕府金藏内转拨一部分钱出来。这样总算下来,横滨的缴获十七万,兴业会社筹了五万,幕府另支八万,凑了三十万,就能够把事情给平了。
对了,或许有人会问,那些乱兵抢了滨海关,身上应该都是钱啊,加起来不是有二三十万吗?
是的,钱倒是有的,也确实缴获了一部分。只不过这些缴获不是那种大项,方便监控,是散碎在两千多名士兵身上的。自然而然的,就被镇压兵变的士兵们给当成战利品笑纳了。
诸位啊,全世界能够秋毫无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都归公的军队,只有那一段时间的那一支军队罢了。除此之外,就根本不存在啦。
总之,在幕府这一层面,已经算是把兵变的事情,前后首尾都处置完毕。
除了井伊直弼本人……
因为本丸大烧失,于是幕府的中枢机构,全面搬入一桥邸办公。当忠右卫门进入一桥邸内,就明显感觉到了整个幕府中枢,有一股别样的气息。
缩着脖子一路跑来迎接的助六,见忠右卫门尚不知晓,便将旗本御家人,以及整个武士和苗字佩刀体系内部,对井伊直弼的不满给透露了出来。
由头是募民为兵,结果发生兵变。实际上是井伊直弼行事峻急,理政严苛,幕府上下都有所不满。趁着这股东风,上上下下都是想要扳倒他的人。
“听说连法国人,也对彦根侯不满……”反正只有助六和忠右卫门两个人在场,他说话也很直白的。
尽管罗什和德川家定的会谈,只有少少的几个人在场,可是在这个八面透风,同蜂窝煤完全没有区别的江户城内,秘密想要保守住非常的困难。
“什么!”忠右卫门轻呼出声。
早就知道罗什伯爵会趁着这个机会,拿捏一下幕府,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法国人居然也准备插手幕府的老中任命。
“反正看着是不太平……”助六对于外交略有生疏,但是对于内情,却颇有两分门道。
二百多年的老旗本,那不是白干的!
“总不可能是众议吧……”忠右卫门坐了下来。
就算是整个旗本御家人团体都起来反对井伊直弼,那也要有个带头的啊。当年旗本御家人也都是反对水野忠邦,其暗中推波助澜的便是土井利位。
现在虽然群情汹汹,可似乎并没有听到哪个能够担任老中的人,或者是现任老中,与井伊直弼有直接的冲突,或者对立啊。
“或许,你觉得现在任上的诸位,有没有想到更进一步的?”助六探了探头,向后面门外张望了一下。
“谁!”
如今的老中,无非就是忠右卫门自己,然后松平齐民、松平齐宣、胁坂安宅、久世广周以及岛津定义。
忠右卫门自己绝对没有可能,松平齐民是个老好人,说白了就是在幕阁充当和事佬的,加上身份贵重,乃是德川家齐之子,这才任职。松平齐宣才将将病愈,离开了江户一年多,刚刚复任而已。
胁坂安宅就不用说来,是以忠右卫门为奥援,进入幕阁理事的。岛津定义一个外样,天塌地陷也轮不到他做大老或者老中首座。
难道……
“我听闻大草三郎左卫门,最近颇为活跃。”
大草三郎左卫门,说得是久世广周的亲哥哥大草高次。两人的父亲大草高好是幕府三千五百石旗本,久世广周当年过继给了关宿藩主久世广运,所以兄弟两个苗字不同。
“嘶……”忠右卫门是没有想到的。
因为这么几年下来,久世广周在幕阁也都是老好人的模样。他是当年水野忠邦援引入阁的,只不过因为水野忠精继承了他爹的绝大部分政治资源,所以久世广周得到的臂助就很少。
平时不声不响,看着好像只是认真办差的久世广周,难道有了什么别的心思?
“关宿侯是不是监押传习兵,留在横滨,没有同你一道回来?”助六不可捉摸的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