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李大人,见过恩师,见过诸位大人。”
随即孟敬儒的学生方存山分别向李桂、孟敬儒等人行礼。
他相貌柔和俊美,一身白衣偏偏,从他身上依稀可以觉出江南的和风细雨,很是给人好感。
而如果与李桂相比,李桂带着北方风骨的相貌,则给人刚硬的感觉。
“这是我学生方存山,学业极好,文采亦佳,乃此次会试解元。”随后孟敬儒向着李桂介绍道。
解元也就是会试第一名,李桂虽然一路青云,但是却还没得过第一名,这倒让他对方存山另眼相看了些,拱手还礼道:“原来是如此俊才,失敬、失敬。”
对于旁人,以方存山挥斥方遒的年龄和持才自傲的性子,面对这等赞语,他顶多只会随意谦逊一下,但是面对李桂他却不敢——不论李桂所做的事情,只出李桂的诗词他就自感拍马不及。
因此闻言方存山再次深深一弓腰,说道:“多谢大人夸奖,大人才是才华横溢,令小生高山仰止。不瞒大人说,小生冒然求见大人,是有一事请大人为我等做主。”
“请大人为我等做主!”方存山话音刚落,其余生员便纷纷附和起来。
见此,李桂猛然想到昨天下午孟敬儒的建议,在想到方存山是孟敬儒的学生……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李桂有种被带到沟里的感觉!
但是他心中却有些奇怪,以他和孟敬儒的关系,有什么事孟敬儒完全可以直说,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什么事,讲来听听?”
随即心里带这些奇怪,李桂说道。当然在这种形式下其实他也不得不听。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在此前院之内有一美女如坐云端,其形倾城……”
说着方存山伸手往秦可卿的院子一指,然后就带着些愤然之气继续说道:“而其琴音更如九天仙乐,凡路过着无不流连忘返,而我等也常在此听美人奏乐,以乐年华,谁知上元县令许福,心胸狭窄,为人跋扈,为独占美人芳心,竟将我等驱赶,还言我等此举有伤风化,《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云余音绕梁,此等风雅之事对风化有何伤害,而且此人言行不一,不许我们去,自己却……”
毕竟是意气风发,初生牛犊的年龄,方存山越说越是激动。
听到这里,李桂大约明白了孟敬儒为何不向他直言的原因了,因为这事本质上就是个争风吃醋的杂事,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至于害怕他得罪许福,李桂估计孟敬儒没太考虑这些,毕竟他已经得罪过许福了。
而孟敬儒之所以敢这么做,李桂估计孟敬儒感觉他这样做实际上乃是一件逸事——这是文人士子最喜欢的调调了!
而是否管理这件事,现在的情况是李桂没有选择——掉头而去必然让他之名在士林里雪崩!
而如何处置这些事,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他到全面一站,许福的做法就不攻自破了先,甚至连做法的理由都不攻自破了——这知府都过来了,你一个下官总不能说有伤风化吧!
因此待方存山说完,李桂故作惊讶道:“世上居然有如此奇女子!孔圣有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此事岂能独乐哉!咱们去看看。”
“多谢大人为我等做主。”见李桂支持,方存山立刻眉开眼笑道。
“大人所言极是,此事岂能独乐乐!”
“大人明智。”
“大人真我等生员之父母也!”
随后众生员纷纷附和!他们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思维敏捷,都明显感觉到了下面李桂与许寿之间的龙蛇斗,以及许福的吃瘪!一时之间个个脸上都涌出了雀跃之色。
而艾文山、詹光、卜固修、干植云、修洪宝等属官,虽然老诚,也见惯了这等上级对下级的降维打压,但是却对众生描述的女子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女子居然能这样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大人有所不知,这事往后更气人!”
“哦……”
“好叫大人知晓,我等被驱赶之后,昨日那美人就没在弹琴。”
“是啊!美女琴音,莫愁湖少一美景矣!”
“可恨那许福还自做多情,去那里守候。”
“是啊!刚才他又过去了!”
一路议论纷纷……
秦可卿所居深宅院墙的东侧不远处有一假山,假山上有一块突出的岩石,此时许福正一身红锦便衣,负手而立。
他今年不过三十二三岁,保养的又高,白白胖胖,这样负手倒也有些气势,只是挺着的,丰满的肚皮,和脚下空、漏、奇、瘦的石头不太相称!
而此时许福正在思忖着:“这美人今天不知道还弹不弹琴?不谈是因为人没了,还是讨厌我……不过这都无妨,这美人以琴声引人,分明思春,嘿嘿,或许是希望择而优而选之,只是她一定不会想到本官让她没的选择,嘿嘿嘿……”
想到这里许福心中正得意,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从东边竹道处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隐约的人语声。
“这些穷酸腐儒还敢来想这等好事!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唉,心境都被打扰了,我看是谁带的头,实在不行杀鸡儆猴……”
心中微微一哂,许福转过身子,循声而去。
而他才转了两块假山石,许福就迎面和李桂遇上了,许福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李桂,他不仅愣了一愣……
而后他就看到了青衣纱帽的士子们……许福也是聪明机灵之人,只是在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卑职参见大人,不想能在此与大人偶遇。”
虽然和李桂素有仇隙,虽然明白李桂是生员们搬来的救兵,是来压制他的,或者说打他脸的,但上下级关系在摆在这儿,许福却不得不上前来给李桂行礼。
因为在这个时代他不给李桂行礼是不行的,不给李桂行礼就是不敬长官,李桂可以赏他一顿板子。
但是即使是服从上下级的规则,但在这种情况下,许福还是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屈辱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