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相异,烟花璀璨时,王夫人的东厢房里却是一片寂落的烛光,烛光里贾政独读那一片孤独。
在当前的情况下,忠信王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公然和忠仁王作对,因此忠信王也没有给他下请帖。
不过贾政只是迂腐古板,不通时务,却不是闷骚之人,因此已在王夫人三间大堂的正堂中摆了方桌,派了伴鹤去请李桂。
“砰……”
烟花再次响起,却是来自大观园处,随意回首,透过后窗看着天空的烟花,贾政的眉头轻松一皱,但随即轻轻的“唉”了一声。
而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刘婆子的声音:“老爷,贾福传话,说是梅大人和杨大人来了。”
“哦……”
眉角一挑,贾政像方砖似的古板、肃穆的脸色瞬间崩塌,下一刻一丝笑意出现在眸中、嘴角,整个人变的清扬飞跃起来。然后他抬脚就往外走。
以梅知孚、杨侍郎的身份,平时都需要贾政亲自迎接的,何况在这个时候,“疾风识劲草啊!这两人不枉我与之相交一场……”行走间,贾政感慨万千。
而在此时大观园、紫菱洲,迎春的院子里,红灯高悬,贾宝玉、贾环、三春、林黛玉、薛宝钗等俱在。节日本来就是欢聚的时候,又因为探春随和的性子,所以在贾母那里做了一阵子之后,众人自然而然的又聚集在了迎春这里。
贾环和莺儿、雪雁等丫鬟放着烟花,贾宝玉和林黛玉、三春、薛宝钗则坐在园中的长案边,一边乘凉,一边随意吃着些时鲜瓜果、小点心闲聊。
“你觉得那甄宝玉还能夺冠吗?”闲谈间林黛玉随意向贾宝玉问道。
贾宝玉和甄宝玉已经见过面,但专注经济文章的甄宝玉何贾宝玉已经是一体两面,贾宝玉对甄宝玉是说不出都讨厌,就像讨厌李桂一样。不过虽然很讨厌甄宝玉这个人,但甄宝玉的才华他心里倒是认可的,因此微微沉默了一下,故意淡淡的说道:“江南子弟多才俊,他又是其中翘首,应该能夺冠。”
三春做在他俩的旁边,闻言心里都暗暗的笑了……
而在这时林黛玉已说道:“今晚他们一定竭尽所能的……伴鹤可去了?”
“已去了。”
银釭高照中,各楼选出的美女彩袖翩翩,舞低杨柳……
当胭脂楼的秦凤舞舞罢,忠智王再次站了起来,拱了下手,然后说道:“美人之舞,赏心悦目矣,然有舞无词,若人无魂,下面请各位不要吝啬,为心上美人写出点魂之笔。”
花魁大赛的规矩是诸生可以向意中美人献上新词,以供弹奏。当然花魁大赛中的美女不会什么献上来的词都弹奏,她们只弹奏点评过的、好的。
而再此时诸生跟前早已摆好了矮案,案上也早已备好笔墨纸砚,不过因为南北的关系,来此的诸生自然而然的分成了两拨,南方的士子在舞台的西侧,人数较少,约二十来人;北方的士子较多,在东侧,黑压压的不知多少人。至于冯紫英、卫若兰、陈也俊等人,则居中。
而因为湖广熟、天下足,大虞朝历代重视南方的缘故,冯紫英、陈也俊等和南方有着很深的关系,因此他们就站在了南方士子都一侧比如冯紫英就站在了甄宝玉的身边。
而听到忠智王的话,众生立刻拿起了墨锭……
实际上对于新词众生都是早有准备,谁也没有那么傻,现场搜肠刮肚,而且快快交上,还能博的一个才思敏捷的美名。
因此须臾之间,只听‘唰唰’声响……俄而,便有士子向沈正阳、周天演、水溶、于文道、忠智王等人所在的长案走来。
沈正阳、周天演等是忠之王特地请来的评判,两人又在西山讲学,隐隐是士林领袖,因此来献文的自然而然的把文章都献在了两人的跟前。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沈正阳和周天演翻阅着……
而有着昨晚李桂所写的那首木兰花打底,诸生的诗词怎会再入两人的法眼,两人越看越觉得满眼都是糟粕,不堪入目……
但是以两人的心境、修养自然不会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而是瘸子里拔将军,把相对较好的挑了出来,推给其他评判评论。
这是众审的环节,其余评判评出个一二三之后,再由沈正阳等主要人物评析、定夺。不过一张张这么多的糟粕还是影响了两人的心情,两人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而自从交上诗词之后,诸生的心就在忐忑之中——虽然为了夺冠,他们拼尽全力,但却也知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而遥望着沈正阳和周天演越来越不平摊的眉头,有意夺冠的诸生心的忐忑逐渐加剧。
而又因为对这次夺名怀着特殊的目的,上次由夺冠,很怕被别人赶上,可以这么说,在有意夺冠者心里他心里最为忐忑。
桐叶住,懒倚楼,独处夕阳,独处夕阳后;云隐月出暗暗瞅,一袭青衫,一袭青衫旧。
无声时,人已瘦,信手杏花,新手杏花酒;南山游尽未见君,难摘相思,难摘相思豆。
“哦……”
乍一看此词清新自然,情真意切,读了这么多糟粕,沈正阳感觉眼前一亮,但在心里和李桂所写的木兰花一比,不仅言辞上雕琢之痕显然,意境上更是显得单薄、小家子气,而在情感上更是不如木兰花深沉……
越是对比,沈正阳越是觉得这词和李桂所写的相差甚远……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篇远胜其它篇,于是推给了坐在他西侧的周天演,并点了点头。
周天演和沈正阳相处已久,心有默契,明白沈正阳点头的意思,是说这文章还可以,于是接过来之后,仔细敲了一眼……
而对于此篇,他的心路历程自然和沈正阳一样看了这么多糟粕,乍看此篇,有点洗眼的感觉,但随后就在心里和木兰花比较,于是看了几眼之后,周天演把词推给了西侧的水溶。
和沈正阳和周天演一样,水溶也是看了和两人一样多的糟粕,而他既没有沈正阳和周天演的修养,肚子里也没有李桂的木兰花打底,此时满眼的风花雪月、假情杂感,正觉的味同嚼蜡,因此乍看此诗顿觉口舌一新,禁不住赞道:“好词,好词,桐叶住,好一句难摘相思,难摘相思豆,真是巧妙!好词!”
闻言甄宝玉无声的喘了一口气,轻轻的笑了。而他的这副神态立刻被他旁边的南方士子捕捉道,随即那士子小声问道:“刚才那词是否是跃亭兄所做?”
“正是不才拙做。”甄宝玉拱手谦逊道。
“跃亭兄果然大才,小弟佩服,这次必夺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