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不担心贾珍搜到秦可卿,毕竟秦可卿真的没在这里。潜意识里晴雯担心的是银子被贾珍抢走,因此随后她倒被自己的喊声给惊醒了,惊醒之后,纤手一按,从地上站起,接着身如灵鹿,直奔后宅。
其实这个时候贾珍对银子真没什么想法!
当然他手下的家丁想法肯定与他不同,只是李桂的铺子的院子太小,大小只有十来间屋子,贾珍又心急火燎,晴雯往后跑去之时,贾珍便一边问了句:“在不在?”一边跟着晴雯往后宅而去。
后宅只是三间正屋,左右两间东西厢房,几乎一眼可穿。只是片刻功夫,贾珍便一挥手,匆匆说道:“走,回荣国府。”
此时他固执的认为秦可卿是被李桂藏起来了,说到底他依然想抓住那根虚幻的稻草。
动作匆匆,再加上晴雯原来毕竟是荣国府的人,脸面熟,众家丁怕拿了东西被晴雯认出找后账,因此倒也没动什么东西。
不过饶是如此,晴雯还是惊吓的不轻。定了定神之后,想着贾珍疯狂的样子,不由的又担心起李桂来,随后她就想去荣国府,但却突然又想起马车已被李桂用了。
但是这并不能阻挡他的步伐,随即她就喊了卜固修一起往荣国府而去。路上,心焦之下,晴雯发誓一定要再置办一辆马车。
而在晴雯和卜固修去荣国府的路上,夏秉忠已经带着厂卫浩浩荡荡的向荣宁二府本来——以夏秉忠的位置和他编织的监视网,很容易查到泰宁帝盛怒原因的来龙去脉!
当然具体的内情他清楚的还不甚细致,也不知道秦可卿的去向,但他知道泰宁帝盛怒的起因是秦可卿,这一点就足以!
而他更知道的是他的动作一定要快,因为泰宁帝其实已经给了他暗示——胡乱的给贾珍父子按个罪名。
他擅于揣摩上意,而且一直揣摩上意,泰宁帝又点拨了,他怎会不领会泰宁帝的意思!
于此同时贾政也乘轿回到了荣国府。他虽然愚钝,但是也清楚赖大派人找他那是一定有急事的!
而当贾政下了轿子,贾福立刻迎了上去,弯腰垂首,微笑着恭敬道:“老爷,姑爷来了,要找你,我把他领到瑞萱堂了。”
本来赖大在这个时候请他回来,贾政心里就有些忐忑,现在听李桂来了,又想起李桂与他说的事,贾政立刻头皮一麻,本能的感觉不妙。
“哦……你去喊赖大,让他来瑞萱堂。”
说罢,贾政匆匆往瑞萱堂赶去。
当贾政来到瑞萱堂堂前时,脚步声立刻把李桂惊动,转头一看,见贾政进来,他急忙站了起来,拱手道:“见过伯父。”
“贤侄免礼,贤侄何事?”贾政一边需扶,一边匆匆问道。
还是那就话他隐约感觉到有大事发生。
看着贾政方正严谨如石板的脸,想着他把事情办成这个样子,不知为何李桂心里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连抱怨的性子都提不起来了,直接回道:“回伯父,蓉哥媳妇给我留信说她去南方了,欠我的银子还不上了。”
李桂后面的话只是用来说明秦可卿为什么给他留信的,这事李桂已经给贾政讲过,而实际上贾政根本没听到李桂后面那句话,当听到李桂说秦可卿去了南方时,他便“啊”的僵在了当场。
而就在这时瑞萱堂外想起了“咚咚咚”的快速而沉重的脚步声,这声音倒把贾政惊醒,贾政扭头一看,却见贾珍正跨过门槛。
贾政刚才隐约间感觉自己行动晚了,心里正有些懊悔,不过看到贾珍这个始作俑者,那点懊悔立刻烟消云散,同时脸一沉,如生铁般向贾珍问道:“珍哥儿,我正要找你,蓉哥媳妇是怎么回事?”
贾珍的性子虽然蛮横,但是对于方正严谨的贾政,平素他心里就有些胆怯,因此跨门之际,虽然看到了李桂,但有贾政在场,却也不敢直接对李桂蛮横的询问。
而事情本来就是他做的,贾政这样疾言厉色,让他更加胆怯,而且这种事他又怎能说出口!
“额……额……”
他本能的支支吾吾了两声,但情况紧急再加上心急,促使他因贾政在场而潜伏的蛮横再次发作了出来。
下一刻他草草向贾政一抱拳,随即向李桂一指,急匆匆的说道:“二叔,你,你问他,他把蓉哥媳妇藏哪去了?”
这话好像是答非所问,但实际上却是将一切因果都泼在了李桂的身上,而且在贾珍心里,他认为这样说还能让李桂把秦可卿交出来。
当然他这蛮横的、自以为是的做法实际上是建立在那根虚幻的稻草上!
不过李桂却没想到贾珍会这么说!这样向他身上泼脏水,这么蛮横无耻!他不仅呆了一呆。
随后他就想反驳,但又觉得反驳没什么意思,事情贾政都知道的,而这个时候也不是争执的时候。
因此他强忍着心中怒气,刚想再次说出秦可卿已经去了南方的事情,好让贾珍去驿道拦截,赔罪,而就在这时,“咚咚咚咚……”“哒哒哒……”沉重的、密集的,如急雨般的脚步声、马蹄声传了过来。
听到这声音,不论是李桂还是贾政、贾珍以及卜固修都瞬间色变,僵在了原地……
“来了……”
须臾李桂才反应了过来,心里喃喃了一声,同时一股坠入深渊的不可测的恐惧一下子袭上了他的心头。
“老爷、老爷,不好了,来了很多……”下一刻贾福惊恐的声音从门槛处传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咣咣……“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随之一道公鸭嗓隐约的传了过来:“围起来!别让跑了人!”
人在巨变面前大概有两种反应,一是如鸟兽般惊慌的逃窜;一是直接石化。
而又因为人没有鸟兽灵敏的反应,却有思考的大脑,大脑的思考会延缓反应的时间,所以在巨大变化面前当场石化的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