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在继续。
付出了足够的“绝对觉悟”,崛川信彦表示自己宁可被关起来几年,也愿意帮助陶知命将伊藤忠幸兵卫他们彻底拖下水,好充分掌控第一劝业财团。
一通电话打出去,拿捏着分寸表达了“紧迫局势下别无选择”的态度之后,崛川信彦被陶知命对满面的笑容搞得心里七上八下。
这是真的达到了他的意图吗?还是说仍旧只是敷衍?
陶大郎是个很好的演员,现在东京的大人物们都知道了。
岩崎藏之介就是被演死的,当初陶大郎和上田大小姐在电视上的虐恋戏码骗了多少普通观众?
憨憨的上田正裕,都能因为他的调教演了一场骗过了岩崎藏之介的戏。
那么现在呢?
崛川信彦吃不香,笑得忐忑。
而另一头,接到电话的伊藤忠幸兵卫脸色难看至极。
高木仁八很有快感。。
狐假虎威,今天在自己这个终极老板面前,高木仁八的感觉太良好了。
压迫者的姿态,角色互换。
前几天,伊藤忠幸兵卫还很开心。因为要迎接陶大郎成为第一劝业财团的新股东,他还处心积虑地和崛川信彦一起准备踢掉另外两个大股东。那样的话,不仅股份不用被稀释,还可以和将来数十年里的风云人物成为同盟。
转眼间,田中·荣在记者会上的发言打乱了一切。
崛川信彦被特搜部带走了,问了很多问题。
伊藤忠幸兵卫了解这一套流程。
问了很多问题,知道了很多内幕,但不一定会被公布出来。有多少绝密,最终只会有部分内容沉淀成为档案里的文字,在很多年后才通过某些复杂的程序被公布。而时过境迁,下一代人也许已经根本不关心当时的风风雨雨了,只当做历史中的故事和笑谈。
可在当下,这风风雨雨,是会死人的。
宫泽喜二新任相首,为了稳定政局,面对举世瞩目的这个大案件会采取极致的态度呢?
伊藤忠幸兵卫不确定,但崛川信彦毕竟已经被特搜部请过去问询过了。
现在崛川信彦告诉他,想要安然无恙,只能破财免灾。
破什么财?破到什么程度?
伊藤忠幸兵卫没有开口。
就算是才能不高的他,也知道高木仁八今天特地请他赴宴,必有高见。
高木仁八等到了崛川信彦的电话,彻底放下了心。
这个时候,他才笑容满面地开口:“伊藤忠桑,情况很复杂啊。”
伊藤忠幸兵卫抬头,静静地看着他。
卧底演员高木仁八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锻炼,现在到了最终收割的高光时刻,笑得特别开心:“这里有陶会长的一封亲笔信,请伊藤忠桑过目。”
在伊藤忠幸兵卫愕然的表情中,高木仁八从西装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郑重地递了过去。
料亭安静的房间里,伊藤忠幸兵卫惊诧又忐忑地将信封接到了手中。
高木仁八悠然地自斟自饮。
这种感觉棒极了。
历经多年的布置,一步步地将局势往计划的方向推。到了某个时刻,用这种早已准备好的桥段,让这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惊疑不定。
而他,只用端着茶杯,看着他们可笑的反应而已。
伊藤忠幸兵卫打开了信封,抽出了其中的那页信笺。
果然,他的表情无比精彩起来。
一直留意着他的高木仁八看到他的目光重新转到了信笺的开头,就微笑着拿起了电话,再次拨打出去。
等电话接通之后,在伊藤忠幸兵卫震撼看来的目光里,高木仁八惬意地将手提电话递了过去:“伊藤忠桑,现在可以再次和宫泽大人通话了。请记住,要说出那句暗语。”
“……你知道有一句暗语?”
高木仁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有一句暗语,但并不知道是什么。请!”
其实高木仁八知道,但他还是这样说。
这会让伊藤忠幸兵卫的感觉良好一点,仿佛他高木仁八只是个传话人。
但伊藤忠幸兵卫不知道,高木仁八早就清楚了那句暗语是什么。
这更加证明了他是自己人。
饶是如此,当伊藤忠幸兵卫将手提电话拿过去之后,高木仁八仍然提起了心。
自己知道的那句暗语,真的是真实的吗?
“……宫泽大人,‘圣……圣诞节快乐’。”
高木仁八脸上笑开了花,真的是这句话。
所以他真的是自己人,高木仁八放下了心。
但为什么是圣诞节快乐?
晚宴吃完了。
入江雄太将手提电话拿了过来,小声说道:“关西那边的电话。”
重新坐在茶室里的崛川信彦头也没抬。
不适合关注。
现在的陶大郎身边,显然有几个圈层的信任关系。
最里面一圈的,是这个不起眼的原yakuza入江雄太,是上田正裕、木下秀风、植野洋介。
其次,则是桥本太郎、稻川和司、住友的人,还有高木仁八。
而崛川信彦,显然还没有进入到次信任的圈层里去。
陶知命拿了手提电话过去,崛川信彦还是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里,是有人祝他圣诞节快乐。
然后只听陶知命笑吟吟地同样回以节日的祝福。
只是崛川信彦有点疑惑。那个声音,为什么听起来有一点熟悉?
尽管听不清楚,但那个声音,似乎是一个自己很熟悉的人。
正在低着头想着那是谁,陶知命已经听完了电话,然后让他明白了。
“是伊藤忠桑。”陶知命心情特别好,“真是个客气又热情的人啊。”
崛川信彦恍然大悟,原来是伊藤忠幸兵卫吗?
但是他为什么要现在跟陶大郎说“圣诞节快乐”?
“伊藤忠桑确实……”崛川信彦下意识地回答着,然后就顿住了。
抬起头,只见陶知命似笑非笑。
聪明如崛川信彦,瞬时间又想到了很多东西。
越想,他的脸就越白。
天国之门楼下,来到这里的修子联系到了崛川信彦的司机。
一进车门,她就迫不及待地问:“刚才让你找崛川大人,经过是怎样的?一切还顺利吗?”
“……是啊,非常顺利……”他的司机,聪明层次差得太多了,只不过忠实可靠而已,“我一直都没有受到什么阻拦,很快就见到了崛川大人……”
话音未落,崛川信彦的停车位旁边,几个方向同时开过来几辆车。
急刹声中,他的车子已经被包围着,没有任何直接突围的路径了,除非直接撞开那些警车。
修子脸色剧变,司机已经瞪大眼睛慌了神。
不是一般的阵势,那些车子停下来之后,车门虽然打开了,但警员们一个都没有露头。
相反,却有数支黑洞洞的冰冷枪口指向了这边。
“电话!快给崛川大人打电话!”
修子紧张地大腿侧的枪套中抽出了一柄枪,嘴里却立刻吩咐着崛川信彦的司机。
他的司机已经迅速窝在了狭小的主驾位置上,脑袋竭力想往玻璃下方钻。
“忪川修子!这里是东京警视厅和大阪警察本部的联合专案组!重复一边,这里是……”
听到外面隐隐传来的喊话声,忪川修子呆了呆。
她的名字,怎么会被外人知晓?
片刻之后,她的脸色再白了一些,想起了不久前崛川信彦在电话里的那一句:“这么长时间以来,辛苦你了……谢谢你,修子。”
是崛川信彦叫她到这里来的。
等她来了之后,这里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联合专案组……
忪川修子恍惚了片刻,突然凄艳地笑了笑,轻声说道:“到此为止了吗?我知道的……现在,大概是你最艰难的时刻吧……”
崛川信彦的司机一直抱着头,像个虾球一样紧紧蜷缩了起来。
很快,听到一声闷响的他也像刚刚下锅的新鲜虾球一样蹦了蹦,崩溃地喊道:“啊!啊——饶了我吧!啊!”
一声枪响,外面却没有一个人靠近,反而更加紧张警惕起来。
只有他的司机,始终在主驾驶的座位上嘶喊着。
几十米的高空中,崛川信彦自然听不到下面的声音,但他的心情却是相通的。
此刻,他终于抬起了头,再度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陶知命已经得到了伊藤忠幸兵卫的回复,诸事已定。
于是,他也再不用演什么,只是淡然看着他。
但入江雄太却进入了最警惕的状态。
是最后的时刻了。
虽然崛川信彦能进入这屋子,就意味着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但毕竟是担任了第一劝业银行会长多年的人物,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意外?
崛川信彦很想彪悍地站起来,拍着桌子质问他“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但是,万一自己猜错了呢?
但是这次陶知命坦率地回答了他:“我答应过遥和梨子,要为她们复仇。”
崛川信彦瞳仁一缩,好笑至极地笑起来:“会长大人……这个借口,太蹩脚了吧?”
全都都是牵涉到巨大的利益,无数人前途与命运的抉择,说什么是为女人复仇?
陶知命灿然笑了起来:“崛川桑,不如你这么看吧。对于你这样的人物来说,一个看似最不符合利益阴谋特性的计划切入点,才会是让你最意外、也最容易下意识将它作为次要可能考虑的因素吧。这样的话,可能你会觉得自己的失败更好接受一点。”
“……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是玩笑哦。”陶知命微笑着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你知道吗?我赚钱太容易了。在你心里,你认为现在完全属于我的资产有多少?”
崛川信彦艰难地扭着头,看着侧面的他。
陶知命一本正经:“是真的。我很年轻,很帅气,很有能力,也很有钱。但要让她们都甘心放弃一些本该拥有的东西留在我身边,真的很不容易啊。我必须要多从情感方面考虑,所以为她们复仇,借此俘获她们的真心,是非常有必要的啊!要知道,不论我赚到了多少钱,拥有了多么高的地位,始终还是要生活在这世界上,获得来自身边人真心的爱戴所带来来的快乐的啊!”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崛川信彦只能喃喃自语。
“1000亿米元。”陶知命淡然地说了出来,“现在,我立刻就能拿得出来。所以,想要在米国财团们张开贪婪的大嘴吞噬完霓虹的财富之前拯救一切,大家只能依靠我了。你想,已经有这么多钱的我,真的会因为第一劝业财团的股份多少斤斤计较吗?”
崛川信彦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从伊藤忠幸兵卫的一个电话,他猜到了可能。
崛川信彦在某个方面是对的。缺了他崛川信彦,陶知命绝对不可能非常顺利地掌控整个第一劝业财团。
缺了他崛川信彦,伊藤忠幸兵卫绝对不可能那样“友善”地与陶大郎达成合作,甘愿让出原有的位置,让第一劝业财团改姓。
可是伊藤忠幸兵卫笑呵呵地向他道什么“圣诞节快乐”了。
那么他们还是达成合作了。
没有崛川信彦参与的情况下,这种合作只能说明一种可能:由高木仁八出面,伊藤忠幸兵卫不用损失太多,仍旧能在第一劝业财团占据重要的地位。
但这也意味着,陶大郎不可能一口气掌控整个第一劝业财团。
谁能拒绝这样的利益?
可是陶大郎告诉他:你以为,我真的会因为第一劝业财团的股份斤斤计较?
你特么的胡说什么?那是斤斤计较?
老子一辈子拼命往上爬,也只不过为了在第一劝业财团能多那么0.1、1的股份!
此时此刻,崛川信彦的脑子嗡嗡的,只有陶知命的那句话:1000亿米元,现在,我立刻就能拿出来。
视线里是他浑不在意的脸,这张脸年轻得那么过分,却自信的理所当然。
没错……如果他真的能立刻拿出1000亿米元的现金,第一劝业财团的股份,真的就变成了斤斤计较的玩意。
1000亿米元的现金,这个层次的财富,在现实世界所能投射的影响力,能轻易加上百倍、千倍的杠杆。
崛川信彦脑子里的为什么已经变了。
刚才那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什么叫想要在米国财团们张开贪婪的大嘴吞噬完霓虹的财富之前拯救一切?他不是和米国那些财团一起合作的吗?
他如果有这样庞大的资金量,那么住友、三井、三菱不会毛骨悚然吗?为什么还要跟他一起合作?
这个数字,是真的吗?
这个数字,有多少人知道?
知道了这个数字的人……
崛川信彦毛骨悚然。
知道了这个数字的人,自然要么是他绝对信任的人,要么是他最真实计划里的可靠盟友,要么是死人。
现在这个局势,自己有可能变成前两类人吗?
崛川信彦在极度起伏的情绪里失态地狂笑了起来:“会长大人,为她们复仇?仅仅为了这样?但是,我已经宁愿为了您的事业,承受数年牢狱之灾了啊!”
陶知命无奈地摊开手:“你没听到小樱说吗?你应该下地狱。”
“难道说,你以为能够威胁到我夫人和孩子的安危,我就会安心接受那样的结局吗?”
崛川信彦刚刚开始咆哮了起来,就被入江雄太抓住了手扭到了背后,整个身躯都被压了下来。
外面的起居室里,一众女人们自然也听到了茶室中的动静。
大家全都紧张而又不安。
今天的晚宴不寻常,现在谁都知道了。
现在里面的争执似乎终于开始了,春野遥有点坐不住,咬着嘴唇就想站起来。
“遥!”上田夏纳开口了,抿着嘴看着她摇了摇头,“让他去处理吧!”
春野遥心情激动,却还是按捺着情绪坐住了。
上田夏纳这才勉强微笑了一下,随后对着很不安的中森明菜和坂井泉水笑了笑,无奈地说道:“抱歉了。但是今天……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是数年计划里的一场决战了。对手……实力很强大,也是一个过去有过不择手段历史的人。你们都是他……珍视的人,他的对手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今天才会以防万一……”
说到这里,她忽然也觉得这样装着无趣,于是又讪讪地掩饰着笑说:“嘛!总之这家伙虽然不是百分百的好人,但是……”
掩饰不过来了,话怎么说怎么别扭。
一群女人,胆子比较大的就你瞪我,我瞪你。胆子小的,只能将头埋着,脚趾抠着属于自己的一室一厅……
崛川信彦可不觉得陶知命不是百分百的好人。
在他心目中,陶知命现在是百分百的阴谋家。论心里脏的程度,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陶知命坦然承认了这一点:“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只要你坦然接受自己本该得到的结局,我不会再继续出手。甚至你现在本该拥有的,以我的实力我也根本不屑一顾去夺取。当然了,你本来就该吐出来不少,那些都是你用春野雪依,用藤原裕子,牺牲了很多很多无辜的人的命运换来的。”
“说什么大话!”虽然陶知命听出了他话里的暗示,给了他一个关于家人的保证,但崛川信彦更加愤怒,“您走到今天,难道就那么干净吗?”
“一直以为我会需要你,因为我需要帮我做脏事的人吗?”陶知命笑着,“让你失望了。到现在为止,我真的算是一股清流呢。当然也免不了有些事的手段比较暴戾,但是我已经尽力协助稻川会长走向正确的道路了呢。阿弥陀佛,我善哉善哉……”
崛川信彦只感觉他的脸皮之厚,让人难以想象。
可是崛川信彦做不出更多的表情。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开口问道:“你真的要我死?”
陶知命心情坦然:“以你的聪明才智,难道是今天才有这样的觉悟?”
纵然没有他陶知命,数年之后因为总会屋案的爆发,在被拖拉着慢慢发酵起来的金融系统坏账危机背景下,他这个第一劝业银行的前任会长还是自杀了。
这个事件,最后还与其他一些金融系统事件一起被杂糅着,成就了一部都市职场爽剧。
能有自杀的觉悟,要么是知道自己罪责难逃,要么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只是因为背后的压力和羞耻心。”
哪有那么简单?
他可不是什么具体做事的财务部长,他可是一个阶段内整个银行名义上的权力最大者。
所以陶知命坦然告诉了他:你还是现在以死谢罪的好。
崛川信彦缓缓地坐了下来。
陶知命也重新回到了座位上,为他泡着茶。
“我对第一劝业财团没有你想象的野心。”他淡定地说着,“如果仅仅只是想帮遥她们复仇的话,我不必搞得这么复杂。但你猜得没错,你对我我如今计划着的事确实也有帮助。所以如果你能在认清局势后自己做出体面的选择,我就会给你一个甘愿赴死的理由。”
茶倒了多去,陶知命伸手请他享用:“反正到了最后,伊藤忠幸兵卫也一样会选择牺牲你。只要确认了我没有取而代之的意思,他就会乐于跟我合作。我根本没有想要在第一劝业财团内部争夺什么的意愿,所以在这件事上,大家都愿意配合我。”
“……用我的死,让财团的大家族们得到利益,让宫泽喜二能对田中大人有个交代,让桥本太郎获公明党的友谊,你却只为了让女人们开心,而不追求最大限度的财富和影响力?”崛川信彦始终绕不过这道坎,“开什么玩笑……”
“人总会陷入以自己的思维去揣度别人的误区。”陶知命洒然回答,“财富?影响力?我现在还缺这些东西?”
“……你也不缺女人啊……”
陶知命很正经:“北野桑说了,女人越多的话,角度越圆滑,越不容易起摩擦呢!”
崛川信彦只觉得荒谬至极。
就在这时,入江雄太出去了一下,回来汇报:“宫崎桑说,忪川修子在车子里自杀了,很干脆……”
崛川信彦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抖了抖。
“……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啊。”陶知命感叹了一句,“崛川桑,她很聪明,瞬间就想明白了,不能让自己成为你的弱点。拥有这样一份情感的你,当初为什么会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局面,大概也有很多故事吧?”
崛川信彦没有回答。
陶知命给他泡的茶渐渐凉了,崛川信彦一直没有说话。
终究是狡兔死,走狗烹。
崛川信彦很熟悉这一套戏码,就是没想到自己人生的结局也走入了这样的命运。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陶知命:“我想听两句真话。”
陶知命点头:“应该的,请问!”
“岩崎藏之介自杀前,也被你逼到这样的境地?”
陶知命摇头:“不要误会,怎么能说是我逼的呢?应该听过一句话吧?‘自作孽,不可活’。我也只是时代大浪里,见风使舵的大郎啊!”
“……我死了,真的比我活着对你更有价值?”
“所以我认真为你泡了茶,请你好好吃一顿饭。”陶知命说得很认真,“这就是命运,是你亲手将遥送到我身边的。也许,这是雪依小姐,甚至你的义弟崛川泷三在另一个世界的愿力。至于说价值……如果我凡事都只从价值这个维度来考虑的话,我又怎么会有这么多朋友呢?”
崛川信彦怔怔地看着面前这杯已经凉了的茶。
茶汤清澈。
房间里很安静,所以杯子里的茶纹丝不动。
陶知命不知道崛川信彦从中看出了什么,想到了哪些事。
但是崛川信彦说得没错,事到如今,他确实无路可走了。
第一劝业财团内部的争端已经被开启,伊藤忠幸兵卫和另外两个大股东之间的矛盾已然公开。接下来的斗争,注定残酷。
陶知命既然通过高木仁八伸出了橄榄枝,伊藤忠幸兵卫只不过将以前帮着做事的狗牺牲掉了,换了新的强有力伙伴。
而陶知命的目标始终是长信银行,第一劝业财团的肥肉,刚好可以分给住友、三井、三菱,消弭他们对陶知命突然掏出海量资金迅速搞定金融系统坏账的不安。
想一想就知道,有崛川信彦和那些二世祖股东们这么多年的折腾,第一劝业财团是一个怎样的烂摊子。
陶知命还很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将来的局面里再缓缓图之。
至于现在,田中·荣发枪了,崛川信彦只要突然“畏罪自杀”,宫泽喜二就有了突破口可以雷厉风行地将诸多脏事栽到他的头上,顺利开启“大改革”。
箭在弦上,箭在离弦的一刻再怎么左扭右扭,始终会往射箭人瞄准的方向射过去。
这次,崛川信彦的方向是地面。
春野遥和深谷梨子固执地站在落地窗前,尽管外面漆黑一片,但等一下地面那边的警察始终会有所动作。
她们都没看到崛川信彦是怎样砸下去的。
她们也不知道,7000多公里之外,靴子也落地了。
8小时的长谈后,一切都谈好了。
“后天吧。”对新时代满怀期待的憨憨说道,“圣诞节,这是国家的新生!”
世代更替,“英雄登场”。
“砰!”
伴随一声闷响,宫崎芳雄敬畏地抬头看向了这夜色中黝黑的钢铁鸟居。
仿佛上面真的居住着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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