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三夫人反驳崔氏,并不是有多喜欢顾汐宁。
她的性情较二房八面玲珑的林氏要爽直一些,但思维习惯仍然和京都绝大多数受传统教育长大的贵女差不多,并不喜欢太过与众不同的顾汐宁。
在她的惯性思维里,女子当以贞雅娴静为主,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就嫁人,该相夫教子的时候就相夫教子,如陈皇后,周贵妃这样的女子,才是京都贵女心中的楷模。
可顾汐宁却打破了传统女子的惯有人生轨迹,她的成就不仅让世上的女子望尘莫及,就连世间绝大多数的男儿都被她压得抬不起头。
这样的一个女子,要说吴氏心里没有半点羡慕和向往是不可能的。
可她更知道,这样的人生是她、也是这世间绝大多数的女子无论怎么努力太都不可能达到的,彼此的差距判若天渊,如此一来,羡慕就变成了的嫉妒,心里的向往也变成了排斥。
不过她虽然不喜欢顾汐宁,却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性格也比较护短。
她的幼子蒋旭现进了顾氏族学,就与顾氏族学绑到了一起,双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加上丈夫和长子的殷殷叮嘱,让她听到崔氏的话后,下意识的就脱口维护起顾汐宁。
蒋家三房因承爵一事,明面上不显,暗地里三家却一直在较劲。
蒋迟明明是嫡幼子,却越过两位兄长,被上一代的雍国公立为了世子,最后承了爵位。
他的两位兄长蒋勋与蒋正心里不可能没一点想法。
只不过老雍国公手段强硬,在立了幼子为世子之后,就将另外两个儿子分了出去。
蒋勋与蒋正本是庶出,又有强硬英明的老父在,心里有再多不满,也不敢流露出来。
老雍国公对他们也不算差,分家的时候,把家产一分为三,蒋迟除了多了个爵位,得到的家财与他们差不多。
许是因这么个缘故,蒋家三房明面上的关系还不错,至少比同类情况的顾家要好得多。
至于暗地里的较劲,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因为蒋家二房蒋勋与三房的蒋正都不是庸才。
尤其蒋勋,文武兼备,心机深沉,他十七岁进入军中,三十出头,就成了从四品的武将,没过几年,由武将转为文官,不到十年的功夫,就成了镇方一方的大员。
武略上他可能比不上蒋迟,但在心机上,却非蒋迟能及。
不仅如此,他的几个儿女也个个出众,这也是周焕这老狐狸为什么一心想与蒋家二房联姻的原因。
三房的蒋正是个纯粹的武人,今年四十有三,是从四品厉锋将军,他与蒋迟关系一般,与蒋勋的关系也一般。
对于爵位,一开始多少也有些想法,后来发现自己不管哪方面都比不上蒋迟和蒋勋,能谋夺爵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便熄了心事。
他自己熄了心事,却看得出二房并不甘心,尤其是蒋迟的原配过世,娶了崔氏这个野心勃勃的继室之后,二房夺爵的心事就越发的明显了。
顾汐宁没回来之前,蒋禹的名声除了崔氏的手笔之外,也少不了二房的推波助澜。
蒋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他没本事觊觎这个爵位,却也不会插手帮任何一方。
他打的主意是,不管你们最后谁胜谁负,都和我没有关系,我不掺合,不管你们谁成了渔翁,想必最后也不会无端来找我的麻烦。
不过当顾汐宁平安从边关回来,蒋禹进了顾氏族学,而二房又选择与周贵妃这一系联姻之后,蒋正的想法就变了。
他不想掺合本家爵位的事,是不想好得没捞到,最后还惹来一身骚。
可于大位之争中站错了队,却是送命的事。、
如果蒋禹不和顾汐宁扯上关系,二房不和庄王这一系扯上关系,他保持中立完全没有问题。
现大房与二房各站了一边,他想独善其身也不可能了。
在庄王与太子之间,蒋正想都没想,直接选了太子。
在他看来,庄王和太子根本不是一个等量的对手,更别说太子代表的还是正统。
周贵妃和周相再厉害,碰上庄王这个扶不起的阿斗也没什么用。
而太子这边的阵容则有陈相,一应支持正统的大臣,还有个威慑周边列国的顾汐宁。
蒋正对蒋勋夫妇会选择与庄王一系联姻,感到很意外。
他都能看明白的朝局,蒋勋夫妇不可能看不明白,可最后他们却仍选择了让三郎做康乐公主的驸马,这只能表明二房为了爵位,已经决定铤而走险。
在察觉到二房的意图之后,蒋正就决定想靠近太子,而靠近太子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呢?自然是与镇西侯拉上关系。
正好顾氏族学要对外招生,他想到自己家里那个令人头痛的幼子,当即下定决心,将蒋旭送到顾氏族学,同时向蒋禹示好。
蒋禹这孩子天赋并不比二房的几个孩子差,以前得了那样个不堪的名声,全因他的继母崔氏之顾,现有了镇西侯的教导,他日继承国公府想必不在话下。
吴氏一开始对丈夫让幼子从京都有名的书院退学,把他送到顾氏族学是很不乐意的,后经丈夫和大儿子一顿利弊细分析,就妥协了。
小儿子确实太难管教了,让他这么浪荡下去确实不行,顾汐宁虽然不怎么讨喜,但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本事,把小儿子送过去,说不定还有机会成材。
尤其是开始那天,顾汐宁番震耳发聩的言论出来之后,吴氏愈发的把儿子送过去是送对了,这也是她今天当着外人的面,忿崔氏的原因。
崔氏嫁进国公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被本家的妯娌这般挤兑,再加上周围纷纷落在她身上的怪异目光,一张俏脸不由胀得通红,片刻之后才有白着脸回:“三嫂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
“我懂五弟妹的意思,一时口误吗,新郎和新娘子都入喜堂了,咱们也该过去观礼了。”
吴氏本能的还想忿崔氏几句,结果一抬头,却发现站在男宾那边的丈夫正在朝自己摇头打眼色,这才想起这里是二房的喜堂,周边宾客无数,不能失了体统,溜得嘴边的话顿时收了回收,同时一脸若无其事的挽起崔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