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择,顾汐宁不想多管闲事,这里是北境,是方家人管辖的地方。
不管是基于她的身份,还是她的父亲与方霆烨的交情,她都不好多插手这边的事。
但胡贾的事她已经插好手,就不能半途而废,不然以胡贾的为人,一旦她弃之不理,后果极有可能就是那对小食摊的祖孙家破人亡。
再加上这个县城的颓废萧条有些不合常理,身为一个大靖军人,她没法坐视不理。
胡县令显然没想到自己把姿态摆得这么低,又当着方中平的面,顾汐宁仍会如此不给面子。
他的脸僵了一僵,好半天才慢慢的直起身体,起身的时候,目中余光不自觉的朝方中平飘了过去。
方中平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拧着眉头盯着顾汐宁:“不知顾侯觉得怎么做才合适”
若胡县令不先站出来为他开脱,方东平今日可能不会插手。
毕竟这两年顾汐宁的名头实在太响了些,他在方家子弟中不算特别出众,却也绝不是傻子,不会无缘无故去和她交恶。
问题是胡县令先站出来维护了他的体面,而顾汐宁却一味的抓着胡贾不放,方中平心里就不舒服了。
你镇西侯再厉害,那也是在西境,北境是我方家的地盘,你在我方家的地盘如此咄咄逼人,未免太不把我方家放在眼里。
自己虽算不得胡家的正经女婿,但既然纳了人家的闺女为妾,就不能完全不顾他们家的脸面。
身为男人,有些时候可以怂,但有些时候,面子是必须维护的。
“我没什么想法,胡公子当街行凶,我出来说了句公道话,他就一个劲的叫嚣自己是县太爷的公子,是将军你的小舅子,让我们洗干净脖子等着他的报复。
我心里寻思,方家乃世代将军,当不会有人干如此糊涂事,为此,就想带他过来向胡县令证实一下,没想到刚到这里,这县衙的衙役不问青红皂白,就朝我们出手。
胡县令身为一县父母官,出来之后,不问案情,不顾朝庭律法,只是一个劲的为其子开脱,现在连将军你都有逼着我就此揭过的意思。
瞧着你们这一个两个的表现,我即便是不想信他的话也不行了,只是顾某有一事不明,如果我没记错,将军的夫人不姓胡吧?你对胡家如此维护究竟从而何来?”
顾汐宁迎着方中平的视线,一脸诧异的开口道。
“你?”方中平被她这句话激得额际的青筋隐隐跳动。
“难道是我记错了,你夫人确实姓胡?”顾汐宁挑了挑眉。
“我夫人姓什么与侯爷无关吧?怎么,还是说侯爷倚仗自己位高权重,就连我方某人的家事都想掺上一手?”方中平朝前踏进一步,一张脸几乎忿到顾汐宁的脸上。
“我对将军的家事没有半点兴趣,倒是将军似乎忘了顾某现在的身份,我现在不是军人,而是穿着常服的女子。
男女有别,你身为将军,又是男人,却无端的把脸凑到离我这么近的地方,这便是耍流氓,而敢在我面前耍流氓的人,你可知道结果?”顾汐宁半步不退,而是微眯着眼看着他。
“什么结果?”方中平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妙,下意识的想退,结果嘴巴有些贱,在后退之前先冒出了这么一句。
砰!他话音刚落在,便见一只拳头在眼前放大,紧接着他的人就飞了出去,在飞出去的同时,鼻子也开了花,鲜红的血渍洒了一地。
“这就是结果。”顾汐宁轻轻吹了下拳头。
离她不远的耶律俊明,丛明,以及苏如意的两个侍卫见到这一幕,都下意识的捂住鼻子连退了几步。
“你!”方中平功夫不弱,被顾汐宁一拳打飞之后,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起身之后,立即像头发怒的公牛般朝顾汐宁冲了过来。
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女人公然打脸,这口气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冲到顾汐宁面前,二话不说,抬腿就一脚猛踢了过去。
顾汐宁并不闪避,同样对着他踢了一脚。
深知顾汐宁力气的灰鹞,苏如意和耶律俊明已经有些不忍的移开了视线。
砰!两只粗细不一的腿撞在一起,顾汐宁站在原地纹丝未动,方中平却是一个筋斗翻滚出去,跌到地上,抱着腿哆嗦起来。
这一脚,他的腿骨明显被踢裂了。这还是顾汐宁留了手,不然,他这条退就彻底废了。
蹲在顾汐宁肩膀上绯虎只瞧得鸟心一颤,继而双目放光,自己新抱的这只大腿好像比它想象的还粗啊,看样子得和她搞好关系,起码不能真惹怒了她。
“方将军,本侯第一次动手,是你当众耍流氓,打你那是合情合理,第二次,是你先动的手,看在方、顾两家同为将门,以及你方氏满门先烈的面子上,我没有废掉你这条腿。
你若继续顽冥不灵,纠缠不清,就休怪我不讲情面。”打完人,顾汐宁面色如水的盯着方中平道了一句。
在北境这块地面上,除了他的伯父,方中平还没有碰到敢如此对自己的人,一时肺都要气炸了。
可他的目光与顾汐宁撞到一起之后,他忽然想起父亲与伯父,以及当年祖父的殷殷教导。
此念一出,堵在胸口、几乎要焚毁他理智的那口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般,散了,冲到嘴角的恶言再也说不出来。
顾汐宁说完这句话,很快将视线转到胡县令身上:“胡县令,热闹你也看够了吗?”
“下官不敢。”胡县令心头一紧。
“我还以为你想看着方将军一怒之下调动本城的守卫军来对付本侯呢。”顾汐宁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侯爷言重了,下官万万不敢有此荒唐之念。”胡县令吓得浑身汗出如浆。
“不敢就好,不知关于令公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下官教子无方,定然严查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如果真有违背律法之事,下官绝不包庇。”
胡县令强行压着心头的愤怒和恐惧,微闭了下眼睛,缓缓开口道。
“很好,那我就等侯大人的消息了。”顾汐宁说完句话,就转过身,不紧不慢的离去。
“顾侯,”顾汐宁没走几步,抱着腿坐在地上方中平突然开口叫住她。
“不知将军还有何指教?”顾汐宁停步转身朝他看了过去。
“不敢,中平鲁莽愚昧,冒犯之处,还请侯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