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人一动,腊月轻笑出声,“云清你又说笑了,当初潘大人正得势的时候你尚且不能自主纳不纳妾,如今连潘大人都是高思远手下的谋臣,你就更不能自主了。”
说的是。石云清自嘲一笑,心里无比后悔当初怎么就拿这件事当成了个借口的,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初九果然聪明。不过与我成婚这个忙却是非帮不可,”他摁住腊月挣动着抬起的头,在她耳边低声温和道,“与我成婚的是初九,不是腊月。我保证你的身份不会泄露出去,不会被任何人知道,怎么样?”
云清的话中含着不容商量的坚定之意,腊月心里盘算良久拒绝的可能,最后无力放弃。她如今受制于人,根本没有不同意的权力,以前还能拼死一博,可如今有了孩子了,她不能冒这个险,
左右都是要同意的,捆着打吊着打都是个同意,还不如老实点答应了,还能谈些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来。
叹口气,她终于无奈的同意了。
石云清顿时惊喜如狂,不管怎么得来的,只要得来了就行,来日方长,他不怕打动不了腊月的心。至于戴雪……石云清阴冷一笑,不用自己动手,潘大人就绝不会留他。原先自己就一直不解潘大人为何对戴雪这么痛恨,从他们家被抄斩开始就一路追杀,非要置他于死地才罢休。
后来暗暗命阿四阿九查访许久,直到上个月才查出来,原来戴雪的祖父竟然和潘大人父亲是义结金兰的兄弟,后来朝中党派之争两人站队不同,潘大人的父亲竟然设计了自己的兄弟,令戴雪祖父误坠奸谋之中冤死狱中。
后来看到戴雪父亲战功赫赫,官越做越大,潘大人心中就愈发担惊受怕起来,生怕他们将来翻身了对自己不利,这才纠结朝中党派污蔑了戴雪父亲戴老将军一个里通外敌的罪名全家抄斩,偏偏又逃脱了个戴雪,成了潘大人心头的一根毒刺。
腊月推开他,拧着个眉头,“云清,我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既然答应你了,我也不会反悔,那你也要答应我几桩事才行。”
“你说。”
腊月想了想,掰着指头说起来,“这第一就是不能纳妾,虽然你我这个大婚是假的,可除了你我别人都是当成真的来的,我受够了豪门深宅妻妾之间明争暗斗的苦楚,这辈子说什么都不想再踏入这样的生活,好不容易离了张家,就是作假,那我也不要见到你后宅里一堆女人来烦我。”
“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依你。”
见他这么爽快的答应了,腊月倒有点奇怪了。石云清这样风流公子,那么小,十四五岁就开始狎妓的人,真能做到?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只要不娶回来让自己心烦就好。
“第二,我不知道你这大婚到底是想算计谁,是个什么谋划,但是你要尽量在不用咱们大婚的情况下就把这事做成了,成婚必须是个下下之计,无可奈何的选择。”
这其实是个废话,但是腊月还是要说出来,石云清会不会有良心那是他的事,不说出来就是自己理亏。
石云清含笑点头,“那是自然。”
“第三,你要记得我们是假成婚,人前我配合你恩恩爱爱的都没关系,可是人后你我必须以礼相待,保持距离。而且,等你的事办成了你要怎么处理咱们的关系?休了我?”
“怎么会?”石云清笑着道,“我成婚的是阿九,到时候事成了,我就对外说妻子暴毙身亡了,然后随便找个与你容貌有几分相似的人顶替着风光大葬了也就罢了。”
话说到这份上,腊月也没什么要求了,摸着肚子唉声叹气的只好认命。
阿一研着磨,本以为公子是要写字的,却不想公子竟然是画画,且画的就是窗外那位初九半依着胡床在湖边玩水的场景。
丝丝垂柳迎风飘摇,枝条垂到水里,引的小鱼纷纷浮上水面去啄那柳叶。初九姑娘挽起袖子手里抓着一枝刚折下的牡丹逗弄着水里的鱼。
这位初九姑娘自从来到金陵后就每天都要化这个奔月妆,衣衫配饰也极为讲究,容貌风采与先前在邺城的时候简直天差地别,要不是他们十个人知根知底的知道她的来历,乍一看根本就认不出她就是当初那位邢记胭脂的夫人来。
公子对她真的是爱到心里去了,画的这幅画传神至极,那低垂的眉眼浅笑融融,湖边的垂柳无风自动……
“公子,这幅画画的真好。”阿一拙略的夸赞。
“有画无字就如同画龙不点睛,吃饭没有菜,缺了神韵滋味。”石云清笑着搁笔,对阿一道,“你下去吧,北燕邺城洺州的消息要第一时间禀报我知道。”
阿一应声退下。
石云清缓步移至室外,刺眼的阳光一下晃的他眯起了眼睛,暖洋洋的晒在身上甚是舒服。
他走到湖边驻足,“初九,又在这里玩了。你都玩了一早上的水了,陪我去喝点茶吃点东西去吧。”
腊月闻言站起身来,皱眉道,“我是一点不想在屋子里,你不知道,那房间里头什么东西都是有味道的,桌子、椅子、床帐、被褥,就连竹帘子都是有味道的,我闻得就不舒服想吐,非要出来吹着风,闻着这院子里的花草香才能舒服了。”
石云清拖着她的手与她来到湖边专门为她造的一座小亭子里,亭子里早就备下了茶水点心,这是他们如今每日必做的事。
石云清亲手为她沏茶推过去,口气里满是纵容宠溺,“你如今才两个多月,正是害喜最严重的时候,当初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就总是对味道极为过敏,结果生下我来天生就是个闻香童男,说不定咱们孩子随了我,生来就是能闻到万物本味的娃娃呢。”
腊月瞪他一眼,刚要反驳这又不是你孩子,可是看了看亭子外站着的丫鬟婢仆,想到答应过他人前与他做足小夫妻的戏码,只好撅着嘴庞着腮的忍下了这口气。
石云清见腊月吃瘪,心情颇好。得意的一扬眉毛,命丫头去房里把方才他做的画取出来给腊月看,“初九觉得画的好吗?”
就算再不满,腊月也不得不服气石云清的画,这不是一副工笔画,挺简单的勾勾抹抹简练的线条就把一副玩水的图画的活了起来。
但她又不想看石云清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于是说道,“好是好,就是差点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