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石云清耐着性子为他分析,“高思远可是斩杀了皇帝的人,名不正言不顺,天下谁提起来不会唾弃这样乱臣贼子?只消咱们暗中再助力一把,高思远名声必坏。”
“且他的五万大军多都是伏朝旧部,大家虽然痛恨皇帝昏庸听信奸佞之言,可到底也是皇帝,他们恨的都是那些进谗言的小人佞臣,想杀的也始终都是那些朝中不作为,在皇帝面前进谗言的臣子而已。”
“之所以肯跟着高思远退走南疆,一大半原因都是生皇帝的气,怒其不争,希望能用这种方法逼迫皇帝醒悟回头,招他们回来。可如今高思远弑主犯上,坐实了他们反叛的罪名,这乃是犯了大忌,军心就算此时没乱,也已经是人人自危,心中对他绝对颇有微词,只差个挑头振臂的人,必然能一呼百应,令高家军溃不成军分崩离析,到时我们再趁机以为皇帝报仇的名义起事,名正言顺,何愁不成!”
石云清说的慷慨激昂,潘大人听的也一时热血沸腾的,“可是,我进宫拿下后宫妃嫔,到底也是污点,虽说没有高思远弑主遭人唾弃痛恨,可也算得上犯上了,将来怎么能堵天下悠悠众口?”
“此事容易,”石云清早有准备,“自古以来后宫进谗言祸乱朝廷的简直多如牛毛,当朝皇后声名就算不上好,咱们到时候只要把种种罪状诸如此般都推在她身上,只说那时候是义愤填膺,不忍金陵城百姓受战乱之苦,这才拿了那歼后淫妃前去,如此如此……”
潘大人听的这才放下心来,想了想如今也的确再无退路,这才咬着牙又把别的门客谋士都叫了来一起商议了半天,闹哄哄的吵成了一堆,却到底没有个人能给出个可行之计。都是官场上惯用的那一套,你推给我我推给你,谁都生怕将来落埋怨留骂名。
把个潘大人气的,把手中的钧窑点心盘子摔得粉碎,指着众人鼻子骂了一通,这才采用石云清的计策,把人都哄走后,和石云清开始着手进宫拿人的事。
他们动作不算慢,可等潘大人带人进宫后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提前行动了,乃是朝中平时就靠着溜须拍马陷害人一路升官发财的奸相龚林文。
他们到了的时候,这人正好把皇后太后一众嫔妃捉做了一团打算带走,被潘大人手下将领一刀砍了脑袋,直接将人带走日夜赶往象头山而去。
石云清送他们到了金陵城外后就要作别,潘大人为人谨慎胆小,万事都喜欢依仗石云清,见他说要回去,不由的面露难色,刚要出言下令陪同自己前往。
石云清已经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大人,如今金陵城中群龙无首,不知被多少人盯着惦记着,云清回去坐镇为大人先守着此处,不然若被有心人钻了空子,咱们这一番动作岂不是为他人做了筏子?”
潘大人这才恍然大悟,拍拍石云清的肩膀,“还是云清想的周到,那我这就去了。”
望着潘大人远去的身影,石云清长叹一声,心中对未来的局势已经有了个八九不离十的预料,对潘大人已经不抱太大希望,只望能乱世中保全石家就够了。
若是潘大人真的如自己预料的那般行事,那再扣着腊月,挑拨北燕和窦家坤之间战争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要不要此时放了腊月呢
想了许久,他做了决定,对潘大人还是抱着一丝期望,万一潘大人这次做出出人意料的决定呢?这次投诚高大人不就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事吗?
对不起,腊月,还要再苦你一段时间了。嗯,还有紫玉,这几天故意冷落她,也明松暗紧的放宽了她的看守,估计这时候也该收网了吧。
金陵天气十天倒有九天阴。这不,今天就又是个绵绵细雨的日子,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只是阴沉沉的而已,这会子就已经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了。
“公子,回吗?”身后突然出现的阿八问了一句。
石云清揉着眉心,头也不回的看着那城外连绵的青山笼罩在杏花烟雨中,低声道,“你怎么在?紫玉那里呢?”
“阿七和阿五守着,我是来向公子禀报紫玉姑娘行踪的,她果然有动作了,这两天出了两次门去买东西,都是吃的,还都是公子说的那家不起眼的酒楼,买的是玫瑰冰的糖葫芦和几个金陵城小菜,且两次都有那冰糖葫芦。”
石云清久久不曾言语,阿八抬头看去的时候,就觉得公子平日里高大风流叫人歆羡的身影此时平添了一层看不见的重负,孤单又疲乏,隔着雨幕朦胧又遥远。
“公子,”他轻喊一声,“现在要怎么做?”
“去明月楼吧。相识一场,转眼八年有余,我该亲自去见一见她。”
阿八一听就急了,“公子,那紫玉此时已经起了坏心,北燕人善用毒,手段防不胜防,您不要以身犯险啊!”
石云清背着双手对他摆摆手,自顾自的往前走去,“紫玉伴我身侧这么多年,我想给她个机会,也算是给这八年的情缘一个机会。”
阿八瞬间不懂了,公子是个是个这么长情的人吗?向来不都是杀伐果断,多少意图接近他的女人都被他暗中解决了,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这么善良心软了的?
从那位邺城的邢夫人开始的吗?好像是从认识那个女人后开始有了些改变的。可是为什么?阿八不懂,不懂就问,他是十个人里最爱问为什么的人。
“公子,您为什么要给紫玉姑娘这个机会啊?她不是异族人吗?”
阿八紧跑几步跟上,撑起伞又遮在了公子头顶。
石云清声音飘渺,“她曾一腔真情对我,无数次违背了命令放过我,自己背负了许多惩罚还要和我笑脸相对,无论如何,这八年的真心倾慕,都值得我这么给她一个机会。”
阿八不屑撇撇嘴,“公子您这话自己都不信吧?您何时在意过谁对您是不是一腔真情了,远的不说,就是金陵城,一半的姑娘小媳妇都是对您倾慕一腔真情的吧。”
见他说话刻薄,石云清竟然也意外的没有着恼,甚至还笑了,虽然是苦笑。他摇摇头,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回答阿八,“我只是模糊体会到了这种滋味,希望将来别人也能看在我一腔真情的份上给我个机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