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之城眼睛一亮,声音里都是欢喜,“到时候天都换了,还管什么债不债的?”
他感激的忘了腊月一眼,心里开始期盼起邺城赶紧乱起来。
腊月被他给蠢到了,心想,前世之城虽然中了举可是没有去做官真是他的福气,他这种人在要是进了官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从没听过哪个地方打仗的时候有人日子好过的,百姓只会更苦而已。
腊月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你小声点,这可是杀头的罪,别乱说出去了。”
“晓得晓得,”之城连忙放低了声音,压不住的欢欣道,“如此咱们只要把这消息摁死别传出去,等明年就成了。”
“正是呢,如今就当没事人似的,只说是讹传,瓷窑里好好的什么事也没出,平时该怎么着照旧,眼看着要过年了,都欢欢喜喜的别露出破绽来。”
之城来时忧愁去时欢喜,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腊月瞧着他的背影冷笑数声,这戏越来越精彩了,也不知道那吕立新下到大牢里什么时候处置,等他死那天一定要好好让他们亲生母子相认一番才是。
之城这里吃了定心丸,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儒雅,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顺便说了窑里没事,是伙计看差了,不过眼看着也年底了,就把瓷窑先闭了,等来年出了正月交了李太守的货再开窑。
老夫人听说是虚惊一场,气的把那传信的奴才十八代祖宗颠来倒去的骂了个六透才罢休。
这头没事了,老太太就把心思放到了大牢里的吕立新母子身上,她对这对母子恨的牙痒痒的,尤其是春柳,若不去找她打击一番,心中实在是不舒坦。于是她便说想出去散散心,带着连个下人出门去探望犯人去了。
之城自然不知道母亲的这个动作,此刻正在娟娘这里好声好气的哄她宽心。腊月乐的清闲,一听常嬷嬷说的老夫人竟然出门了,一下子就猜到必定是去探监去了,反正如今的春柳不能言不能动的,也不怕两人能说透什么。
左右待着无事,就和常嬷嬷又到北郊的宅院去找高掌柜小喜他们热闹去了。
转眼到了晚上,两人回到府中后就见家里灯火通明的,娟娘的院子里传来她高一声低一声的嚎叫。
这是要生了?
腊月拉住个端着热水的仆人询问,那仆人说道,“回少夫人,都一下午了,吃过晌午饭平夫人就见红了,就赶紧去请稳婆,偏偏老夫人今日出门到如今还没回来,少爷急得什么似的,您快去看看吧。”
这种面子上的功夫做做也无妨,腊月刚要去帮忙,婆婆就回来了,一脸的喜色在看到腊月的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听说儿媳妇要生了,这才推开挡着路的腊月风风火火的赶去娟娘的院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头胎的原因,娟娘这个孩子生的还真是困难,那惨叫声直直的响了一夜,到丑时才听见哇哇的婴儿啼哭声。
就听合宅都热热闹闹的人来人往着,偶尔还能听见谁说的得了老夫人多少赏赐。
腊月翻来覆去的也没睡好,这会听着外头热闹,索性点了灯,就着床头的纱灯发起呆来,手不由的摸着脖子上的装着戴雪头发的香囊把玩起来。
她想到了前世自己的孩子,那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哭声也十分嘹亮,只是不到一天就冻死了。
“少夫人,”常嬷嬷见房内灯亮了连忙起来穿着衣服从偏房过来伺候,“被吵醒了吧,您看咱们要不要起来过去瞧瞧去?”
常嬷嬷心里还是希望少夫人不要和张家闹的太僵,她和高掌柜不同,属于揭了伤疤忘了疼那伙的人,她私心里总希望少夫人能和少爷再和好。
谁家少年夫妻不吵架,都动不动就要和离,就要学少夫人这么着出去自立门户不是乱了套了。女人家这么要强命不会好的。
腊月懂她的意思,摇了摇头,“这会过去做什么,大半夜的,索性等天明吧,嬷嬷若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天亮咱们就去看一眼。”
“那……您看要准备点什么……”常嬷嬷声音小了下去,看得出少夫人对这事不是太热心。论起来腊月是孩子的母亲,要送一份大礼过去的,尺头,金项圈,福袋……
“嬷嬷看着备就是,不用问我,外头这会没那么闹了,我再睡会。”
常嬷嬷只好退了下去自去准备了。腊月合眼朦胧了一会也就真的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下去却不知道邺城今夜大变天。
石家合府入夜就浩浩荡荡的赶着马队出发赶往金陵而去,偌大的石府竟然只剩了石云清和他的护卫们在。
而鲁地杨顺军和北燕不知怎么的在磁州城外五里处的柳家沟相遇,打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仗,双方各有伤亡,杨顺军退回三十里,北燕趁夜火速退回大本营洺州,洺州是他们一个月前的才拿下的,若是此时恋战磁州城,只怕会被窦家坤趁机下黑手渔翁得利。
因此双方的交战谁也不敢使出全力,都在保存实力,等着别的两方相争好捡个便宜。
金指的凤凰寺如今俨然成了蓝梦的根据地,而金指也不再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蓝梦的左右为她出谋划策。
石家府中,书信如雪片般送进来,阿一到阿十忙的不亦乐乎,就连阿七也被从马香儿身边召回听候差遣。
卯时刚到,府内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戴雪从房顶落下,与石云清相见。
两个对立的双方此时相见却似乎并不意外,相视一笑,石云清请他坐下。
戴雪推开他的茶,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话,“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
石云清依然一副云淡风轻成竹在胸的样子,“早就确定了。”
“为什么?我以为你对潘大人忠心耿耿。”
石云清唇角弯起,“谁说我对潘大人不是忠心耿耿的?”
戴雪最烦他这种故作高深的样子,冷哼一声,却没多说什么。
石云清自顾自的,“忠心耿耿是没有错的,但……”石云清低叹一声,“潘大人于这场几方博弈中必败,他不是争天下的料子,行事瞻前顾后,用人疑心重重,用兵死板无谋,本人无德不能服人,还听不进身边人的话,这种人必然没有成大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