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又提和离,之城气的差点原地跳起来,他怒道,“月娘,我才刚回来一天不到,你都提了两次和离了,难道你就这么想离开张家离开我吗?”
一室沉默,烛火噼啪爆开。
良久后,腊月长叹一声,少见的主动握住了之城的手,双眼赤诚的望着他,用冷静的不能再冷静的口气与他分析厉害,“之城,你听我说,如今你既然在金陵娶了娟娘,还许了她正妻之位,她又有孕在身,你将置我于何地?娘本来就对我不喜,如今看来娟娘对我也颇为敌视,你就算勉为其难的留下我了,可是能护的我周全吗?”
“我能!”之城斩钉截铁的说,“我一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娘那里我去说,至于娟娘……她本来不是这样的,你给我几天时间我和她说说,她向来贤惠温柔,一定能明白。”
这个男人……
腊月无语的一笑,他总是这么天真,这么幼稚,腊月在他面前甚至失去了说话的欲望,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她觉得如同身处棉絮里,四处都无着力点。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低落的道,“那你打算给她什么名分?又打算怎么处置我?”
“这个……这个……”之城支支吾吾的半天,不敢看腊月的脸,低着头小声说,“我……我想……”他实在说不出降腊月为妾的话,挣扎了许久终于灵光一闪,拍着胸脯道,“我想升她为平妻,你们两个都是妻子,她段段不能欺压了你去!”
之城对自己这个决定十分满意,甚至觉得自己做出了很大的牺牲,充分为腊月考虑了,接下来妻子就该感激涕零,对他的一片苦心周全考虑感恩戴德,从此更加对他眷恋体贴。
“平妻?”腊月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神色凄凉中带着些可怜。
可怜?不不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她的月娘那么爱他怎么会露出可怜的神色来呢,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月娘?”之城见腊月不吱声,试探着叫了一声,然后皱起了眉,“你任性也要有个度,你并无所出,平妻已经是极为照顾你了,为人不能不知足。”
不知足?任性?腊月突然觉得好困,好累,怎么比去祠堂罚跪还要累呢?
“之城,”她声音疲惫的似乎生命垂危似的,“你回吧,就照你说的办,我想眯会儿,累了。”
之城眉头皱的更紧了,“月娘你不开心?”
开心?这个男人他怎么有脸问出这种话来?
腊月讥讽一笑,“我该开心吗?之城忘了那时候你怎么答应我的吗?就算扔给你个嫦娥你也不会纳妾的,就算我真的不能生育你也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难道你都忘了?”
“月娘!”之城色厉内荏呼的起身,极为不满的生气道,“那种话自然说的时候都是真心的,可是你连个孩子都没有……你……你总不能真的让张家绝后吧。”
真不错,拿孩子的事来压她。可是他们才新婚几个月夫君就赶考去了,平时在家中又总被婆婆百般阻扰不让有孩子。不过,说这些也没用,若是真该有孕,几个月也够了。
她自己是能生育的,这一点她万分肯定,毕竟前世自己可是那样死的,可是为什么和之城这么久了竟然没有怀孕,这一点她自己也不知道。
大约是天命吧,腊月自嘲一笑,也幸好没有孩子,自己抬脚离开的时候才能心内毫无牵挂,走的干脆利落。
“嗯,你说的对。”腊月一点也不想和这个说不明白的人争辩什么了,“你回吧,别让娘知道了又生气,眼看还有三个时辰就天亮了,我眯会儿养养神。”
见她突然想通,之城也后悔起方才吼她来,体贴了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就要离去。
“等一下,”腊月喊住他,就要剥身上披着的他那件外袍,“衣服拿回去吧,要是明天娘看到又该生气了。”
之城脸一红,硬气的一梗脖子,“你穿着!娘生气了有我呢!”说完噔噔噔的几步出门而去,脚步声里都是男子汉的威武硬气。
留下腊月无力又烦躁的缩在椅子里独自沉思。
夜凉如水,外头三声更鼓声传来,已经是三更天,再有一会儿就是八月十五了,去年的八月十五怎么过的?哦,想起来了,去年是和之城一起去的小罗街观音庙求子来的。
求子,呵呵。
腊月烦躁的扯开之城衣服的领子,以后该怎么拒绝之城的亲近呢?以前她万般想要个属于她和之城的孩子,可如今她却生怕真的会有了孩子。
求子求子……腊月呢喃着眼前突然一亮,然后轻松一笑,心内已想到了办法。
手无意摸到了脖子上的绳结,她拉出那枚装着戴雪头发的香囊,拆开取出那缕头发攥在手里摩挲了半晌,突然长叹一声,“不知道你这会在哪呢……”还有后半句“要是我将来不见了你可不要怪我”没说出来呢,就听得窗户轻轻吱扭响过后,一个人影一闪来到了她面前。
腊月扶额,任凭那阵风一把将自己勒紧,然后惊喜的看着腊月手里的香囊,声音激动的说,“媳妇原来也在想我呢,我就说这心里怎么这么放不下你,非要来看看才放心,原来是媳妇心里在呼唤我。”
“……”腊月无语,心内却真的又那么一点若有若无的欣喜,嘴角也忍不住上翘,含着些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娇嗔,“你怎么又来了?”
戴雪在她唇角吻一下,然后搂着她抚摸着她的背,说道,“来陪你过节,现在正好过了子时,算是八月十五了,今晚……我有事不能来了,所以提前先过来陪媳妇。”
心里不争气的暖烘烘热起来,腊月把香囊收好,第一次他不想推开戴雪,也第一次主动的发自心底的说了关心的话,“你自己要小心点。”
“嗯……嗯?”戴雪神色一凛,一下抓下腊月身上的那件之城的衣袍,咬着牙半天才道,“你那个窝囊男人回来了?”
腊月叹口气,低低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