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把贺红梅的事情和张向北说,直呼太意外了,没想到小芳阿姨一直和红梅阿姨有联系。
张向北说,我也没有想到,不过,我在美国,和小芳阿姨住在一起的时候知道,她们的联系很频繁,后来,小芳阿姨回国了,又嫁给了我老爸,我也以为他们没有联系。
两个人说到这事,很自然就说到了贺红梅,说到贺红梅,很自然就说到日本,张向北说,我还没有去过日本,我想去日本看看。
向南说:“那就现在去,我想,小芳阿姨和红梅阿姨说了我们结婚的事,还不够,你要是去了,最好当面再邀请她。”
向南想起贺红梅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自己在日本和贺红梅分别的时候,贺红梅留给她的那个孤独的背影。
张向北说好,我明天就去申请签证。
向南的假期结束之后,她会带着永城婺剧团,去完成每年的送戏下乡任务,离他们的婚期又还有一个多月,婚礼的筹备,他也插不上手,这段时间,张向北一个人无所事事,正好可以去日本看看,同时,也想完成他自己的一个心愿,去他在耶鲁大学的同学,桥本家里看看。
桥本家在日本的兵库县,兵库县和大阪府相邻,是日本关西面积最大的一个县,日本的县,相当于中国的省,兵库县县治所在地,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户市。
兵库县的北部但马,出产黑色的但马牛,但马的自然环境优美,无处不溪流,溪流中流淌的,都是名副其实的矿泉水,山里又盛产各种草药,但马牛就是喝着矿泉水,吃着草药长大的。
但马牛是日本三大和牛松坂牛、神户牛和宫崎牛的本源牛,神户牛出产自兵库县的但马,也就是但马牛,在日本和牛里名气最大,可以说蜚声世界,但要论品质,却是松坂牛最佳。
松坂牛不是牛的品种,而是指牛的品质,和它的饲养方法,雌性的但马牛生长到八九个月时,被买回到三重县松坂市附近的一小块地区饲养,饲养三年后送去市场评级拍卖。
有一件事情,张向北始终想不明白,那就是日本和牛为什么用的都是母牛肉,而且是没有交配过的处女牛,平时大家买猪肉,都害怕买到母猪肉,母猪肉炖不烂咬不动,母牛就不会吗?
张向北百度也没有百度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愿这次去神户牛的产地,可以解开这个疑惑。
宫崎牛出产于宫崎县,目前处于灭绝的状态,因为家畜的口蹄疫,二0一0年七月十八日,最后六头宫崎和牛的种牛被宰杀,现在相关专家正利用冷冻的宫崎和牛的精液,试图重新培育出宫崎和牛。
桥本本人,在东京的三菱银行工作,父母还在兵库县,家里有一个牧场,是经政府核准的神户和牛养殖户。
张向北这次去日本,就是想看看日本人是怎么养和牛的,同时也要尝尝真正的神户和牛和松坂和牛。
张向北在国内的日料店,也经常会吃神户和牛、松坂和牛,但他知道,这些都是假货,是以澳洲和牛和国内大连雪龙黑牛的牛肉冒充的,并不是真正的神户和牛与松坂和牛。
原因很简单,因为受疯牛病影响,中国于二00一年开始禁止进口日本产牛肉,到了二0一0年,日本境内爆发大规模的家畜口蹄疫,中国进一步禁止进口日本的偶蹄动物及其制品。
连进口都被禁止了,这些“神户和牛”和“松坂和牛”,又会是从哪里来的?
张向北是中信银行的贵宾客户,中信银行可以代办赴日本签证,张向北和桥本联系,桥本知道张向北要来日本很高兴,他说他一定要安排出休假的时间,陪张向北回去他们兵库县老家。
签证资料送上去五天,张向北的签证就下来了,张向北一边订机票,一边和桥本联系,把自己要去东京的时间告诉了他。
联系完桥本之后,张向北又和贺红梅联系,告诉她,自己后天要来日本。
“真的吗,北北?快把航班号发给我,阿姨到机场来接你。”贺红梅在电话里叫道。
张向北说:“不用了,红梅阿姨,我同学会来机场接我,我从机场过去看你。”
“好好,北北,我马上把我公司的地址发给你,你来了我们一起吃晚饭。”贺红梅高兴地说。
张向北说好。
挂断电话,贺红梅马上把她公司的地址发给了张向北。
张向北搭乘全日空航空的飞机,从杭城的萧山国际机场,飞抵东京成田机场,在出口处,张向北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叫“哥们,哥们”,一只手举起来挥舞着,脑袋淹没在出口处接机的人群后面。
张向北赶紧朝那边走去,桥本也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桥本的个子很矮,只有一米六十三,在人群里,很容易被淹没,特别是夹杂在白种人那些大洋马中间,就更是显得瘦小和不起眼。
在耶鲁的时候,桥本和张向北一起种菜,干农活倒是一把好手,谁让他也是关西乡下出来的,还跟着张向北学自由搏击,他叫张向北师父,张向北嫌这个词太刺耳,教给他两个中文字,叫“哥们”。
桥本上来就做了一个动作,张向北下意识地往后一退,两个人都哈哈大笑。
桥本拿出了一份日文的报纸,和张向北说:“看看,看看,《日经新闻》上都有哥们你的名字。”
张向北看了一下,他不懂日文,但看到了上面有马老师的照片,还有自己的照片,明白了,肯定是在说掏宝收购“宅鲜送”的事情,日本的媒体关心这事,也很正常,因为掏宝最大的股东是孙正义。
两个人朝停车场走,张向北问桥本,你假请好了?
“没有。”桥本说,“我不用请假,你不是要去我家里吗,我陪你去。”
张向北奇怪了,问:“你没请好假,怎么陪我去?”
桥本笑道:“我陪着你就是工作,只要你提供一些数据给我就是。”
桥本和张向北解释,张向北才明白,原来他领到的任务,就是要写一份关于“宅鲜送”的研究报告,既然是“宅鲜送”,还有谁有比张向北更清楚,他根本就不需要去查资料,只要陪着张向北,两个人一边旅行,他一边问问题一边记录就可以。
张向北奇怪了,问:“‘宅鲜送’关你们鸟事,你们这么关心干嘛?”
桥本说:“不管是你们中国还是韩国,只要有大的财经事件,我们都会研究,信不信,有很多发生在中国的事情,我们比你们自己还要清楚。”
张向北明白了,日本人这是把中国和韩国当作对手,对对手的研究,日本人一向是很认真。
两个人到了车上,张向北把自己手机里的微信打开,点开贺红梅发给他的地址,和桥本说,先带我去这个地方。
贺红梅的公司在千代田,靠近北之丸公园的一幢写字楼里,两百多平米的一个大开间,里面有六七个人在工作,一边是制作间,有两位缝纫工在缝制着什么,中间是很大的一张台子,打板和裁剪都在这张台子上。
台子过去,是一长排的衣架,衣架上挂满衣服,衣架前面站着七八个立式的人体模型,衣架和人体模型,正好就把这整个空间一分为二,这边,是一个休息区,休息区再过去的角落里,是贺红梅的工作台。
张向北走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贺红梅,这么多年没见,贺红梅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贺红梅抬头,看到了张向北,愣了一下,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一下子却适应不过来。
她没想到,当年那个喜欢赖在他身边的小男孩,如今长这么高了。
贺红梅站了起来,还是有些迟疑:“你是北北?”
张向北朝她笑着:“是我,红梅阿姨。”
贺红梅把手里的笔往工作台上一扔,走过来就抱住了张向北,再分开的时候,贺红梅笑着:
“北北,你现在都比阿姨高这么多了,那个时候,你才到阿姨这里。”
她说着用手在自己的耳根比划了一下。
贺红梅看到了跟着一起来的桥本,问张向北:“这就是你的同学?”
张向北说对,就是他去机场接的我,明天我们还要去他老家兵库县。
“去兵库?你是要去考察神户和牛?小芳和我说,你现在不是已经不卖菜了吗,怎么还去神户?”贺红梅问。
“去吃牛肉。”张向北说,贺红梅连连点头:“那不错,那里的牛肉不错。”
张向北从双肩包里,拿出自己的请柬,递给了贺红梅,和她说:“红梅阿姨,我是给你来送这个的,我和向南都很希望你能够回去参加我们的婚礼。”
“小芳和向南都和我说了,我肯定回去。”贺红梅笑道,“北北和南南的婚礼,我怎么可能不参加,我上次就和南南说过,一定会回去的。”
贺红梅打开请柬,认真地看着请柬上的字,请柬的内容很简单,也很公式化,但贺红梅看着看着眼眶红了,她说:
“时间过得真快啊,北北和南南都要结婚了,真好!”
贺红梅说着扭过身去,用纸巾不停地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张向北有些手足无措,问:
“红梅阿姨,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贺红梅说,“阿姨就是想起来了,我认识你妈妈的时候,还没有你和南南现在这么大,一转眼,你们都要结婚了,你妈妈要是知道,该有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