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多钟,老焦、马大木和李胜峰也到了,大家开一个简短的碰头会,然后准备兵分三路。
张向北和庞双喜留在村委会,由庞双喜打电话给那些人在外地的村民,和他们一一确认这事,同意入股的,当场就要和他们约定,告诉他们,能赶回来的抓紧时间赶回来,赶不回来的,他们会问清楚地址,把确认书寄过去,让他们签字后马上寄回来,并录好视频。
向依云和老焦一组,去那些他们排列出来,认为有些难度的人家,一一去说服他们。
李胜峰和马大木一组,他们带着确认书,去昨天已经谈好,有意向的人家,一家家地去让他们确认签字。
整个沟通和确认的工作,他们准备进行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要争取全村的人都同意入股,然后他们就可以正式开始启动成立公司的事宜。
在开会的时候,老焦看到窗外,二皮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根塑料水管,一头套在自来水龙头上,另外一头握在手上,用手指把水管的口子压扁,站在男厕所门口,朝里面“哗哗”喷着水柱,干得不亦乐乎的。
老焦笑道:“张总,这二皮,这次可能要被你改造好了,他要是学好,嗬嗬,他娘在地下都会笑醒,唉,说起来也是可怜人。”
“有什么可怜,像他这种情况的千千万万,堕落成流氓无赖的,也没有几个,这人,做好做坏,关键还是要看自己。”庞双喜说。
老焦“嗬嗬”笑着,没有反驳,马大木在一旁说:“他要是学好了,村里就会太平很多。”
老焦和向依云他们出去,走到门口,老焦回转来,和张向北庞双喜说:“中午去我家吃饭,大家都去。”
张向北说:“太麻烦了。”
“麻烦什么,搞几个菜,很快的。”老焦说。
“去去,老焦就是干这个的,不吃他吃谁的,就这么说定了。”庞双喜大包大揽,马上应承了下来。
老焦说:“那我到时给你们电话。”
老焦去到外面,李胜峰和马大木已经走了,向依云站在走廊下等老焦,老焦和她说:
“向总,你再等我一下。”
向依云说好。
老焦特意走到了厕所那边,朝男厕所里面看看,蹲坑里那些满出来的陈年屎已经被清理了,二皮拿着水管,一个蹲坑一个蹲坑冲着水,他已经用棍子把堵塞的蹲坑,一个个都捅通了,老焦和二皮说:
“到现在为止,二皮你干得不错,接下来继续好好干。”
“我知道了,叔。”二皮擦着头上的汗,和老焦说。
老焦走回来,向依云和他说:“焦主任,昨天张总也和我说了,整个村,好像就你对二皮最好。”
老焦叹了口气说:“他们家和我是邻居,他娘临死的时候,知道自己的男人靠不住,特意让我和我家里的,以后照顾照顾二皮,其实,二皮这人并不坏,只是从小没有人管教,娘死的早,他那个爹,除了撒酒疯揍他,其他都不管,也是可怜。”
张向北和庞双喜两个人也做了分工,两个人围着庞双喜的办公桌面对面坐着,庞双喜自己的手机和办公桌上的电话并用,朝外打着电话。
张向北和在外面的这些村民,一个都不认识,庞双喜也不全都认识,但他只要一说“我是庞双喜”,对方就知道他是自己村里的书记,态度会认真起来。
庞双喜和对方说两句,就说:“我把电话给‘宅鲜送’的张总,具体的情况,听他和你说。”
话筒或者手机到了张向北手里,张向北和对方解释着,对面的庞双喜已经拨出去另外一个电话,和对方寒暄着。
等到张向北这边说完,两个人交换电话,张向北接着和对方说事,把自己刚刚和另一个人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庞双喜那边开始扫尾,他说的都是“张总和你说的你都清楚了吧?”、“你要给我保证”、“快递一天也不能耽误,马上寄出来,知道吗?”,或者是“就这样说定了,不许反悔,反悔我收拾你。”
等到庞双喜挂断一次电话,一家就算是敲定了。
张向北坐着的位子,正好可以看到大门口,他看到马头芹领着一个中年男人从外面进来,那人应该就是她的父亲马贵田。
不一会,马头芹和她爸爸出现在办公室里,庞双喜和张向北都放下电话,马头芹和张向北他们说:
“我是来报到的,我爹是来签确认书的,身份证、户口本和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证的原件和复印件,我们都带来了,我想,你们可能需要复印件,对吧?”
“太好了。”庞双喜一听就兴奋起来,叫道:“马贵田,你签的可是全村第一份确认书,来来,不需要复印件,农村里,要个复印件很麻烦,只要把原件给我们看看,和我们登载的内容没有出入,在后面签字按手印就可以。”
签完字,按完手印,马贵田先走,张向北要去和马头芹商量宣传栏的事情,庞双喜和他说:
“去吧去吧,你的那套说辞,我坐着听了这么多遍,也会了,电话我一个人来打就可以,你们去忙你们的。”
张向北领着马头芹到了外面球场上,他们要看看把宣传栏设在哪里。
马头芹和张向北说:“这教学楼的侧边,不是现成有块黑板报,我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每个星期都要出黑板报,可以把宣传栏就做到黑板报上。”
张向北自然也看到过那块黑板,他说不行,“那地方太偏了,不是有意过去看,都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的宣传栏,要放在最醒目的地方,这样才能起到宣传的作用。”
张向北想了一下,和马头芹说:
“下午你跟我去县城一趟,我们找个做铝合金门窗的,让他们帮助做两个铝合金的橱窗,有玻璃的那种,这样,下雨天也不怕。”
“还要做两个?”马头芹问。
“对,一个立在村委会的大门口,还有一个,立在村口的桥头,这样大家来来往往,就都可以看到了。”张向北说,马头芹点了点头。
张向北回自己房间去找卷尺,等他找到卷尺出来的时候,看到马头芹走到了厕所那里,正在骂二皮:
“你这个流氓,屁股都掉出来了,这样的短裤你还穿?”
二皮白了她一眼,回骂道:“你是不是喜欢我的屁股,喜欢我给你亲亲,来来。”
二皮说着,还把屁股故意翘了起来,左右扭着,那一个破洞,被撑得更大了。
“恶心!”马头芹骂了一句,脸涨得通红,不过她没有退缩,反而真的走过去,“咔哒咔哒”按着手里的活动铅笔,快走到的时候,继续骂:
“嘴巴这么臭,看我不把你的屁股戳烂!”
二皮看到她手里的活动铅笔,知道这妞真的下得了手,二皮“哇”地一声怪叫,扔掉手里的皮管,就跑开了。
马头芹站在那里大笑,张向北看到,也不禁笑了起来,看样子二皮的对手,还不止是庞双喜一个人。
两个人拿着卷尺,去了村委会的大门口,张向北拉着卷尺,和马头芹说这个橱窗高要多少,宽要多少,马头芹拿笔在纸上记着。
他们接着又走去进村的桥头,到了桥靠近村子的那头,张向北拉着卷尺,把马头芹记着的尺寸在这里复原,确定橱窗的位置,马头芹拣了两块石头,摆在一头一尾,这样等橱窗拉过来施工,就不会搞错了。
往回走的路上,张向北和马头芹说,下午你记得提醒我,把你爸爸上午签的那份确认书也带上。
“干嘛?”马头芹问。
“复印,然后在橱窗里展出。”张向北说,“庞书记说的没错,这是全村签署的第一份确认书,很有纪念意义,也有宣传的价值。”
马头芹脸红扑扑的,赶紧点头说好。
“对了,整个橱窗,文章要少,要简洁,尽量多用图画来说明,这样村民们才可以看懂。”张向北说。
“切,瞧不起人!”马头芹说。
“我怎么瞧不起人了?”张向北问。
马头芹转过头来看着他,问:“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农村就是又土又穷,而且愚昧,满村都是文盲,对吗?”
张向北一时语塞。
“你想多了,我和你说,现在农村里家里能做主的,都是像我爸爸这种年纪的人,他们也都是高中毕业,没事的时候,也一样拿着手机上网。”马头芹说,“和你们城里人相比,我们只是缺少资源和机会,并不是我们比你们笨!”
马头芹的一顿抢白,让张向北有些不自然起来,他赶紧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马头芹看着他,有些咄咄逼人。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要做宣传,就要图文并茂、生动有趣,不光光是农村,在城里也一样,就是在网上,卡通形式的宣传,也比通篇都是文字有更多人看,你说对吗?”张向北问。
“对。”马头芹吐出了一口气,说:“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走进村委会的大门,二皮还在那里冲厕所,明明看到他们进来,却装作是没有看到,马头芹冲着他叫道:
“二皮,你不要光冲男厕所,把女厕所也冲冲,我等会说不定还要上。”
二皮没有理她,马头芹朝他走过去,问:“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二皮转过身,手里拿着皮管,水“哗哗”朝地上淌着,他和马头芹说:“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过来我拿水冲你。”
“臭烘烘的,谁愿意过去,我让你冲下女厕所,听到没有?”马头芹问。
“听到了,听到了,啰嗦。”
“你早说听到,我就不啰嗦了,你是流氓不是哑巴,和你说话你怎么不回答?”
“屌毛!”
“骂你自己,这东西你有,我没有!”马头芹说。
张向北站在那里,忍不住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