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杆上身穿着一件老头衫,下身穿着一条沙滩裤,脚上是一双人字拖,就这样站在宾馆前面的树荫下,朝外面的水库看着,不时就有嬉闹声,从前面的水库里传过来,这是在游泳区戏水的人的声音,从这里看过去,看不到他们人,但能听到声音。
从刘立杆身边经过的人,本农家乐的,就叫着刘总,还会伸手去逗逗刘雯倩,不是他们单位的,也会转头看看,好奇这个家伙是哪里来的。
最醒目的,还是刘立杆胸前的那个竹编的筐子,经过的人都会好奇地看看这个背着竹筐的人,不时就有人吃吃地笑着。
竹筐里面坐着刘雯倩,刘雯倩的个子长高了很多,这竹筐刘立杆也让人重新做了,原来的已经太小,刘立杆嫌刘雯倩坐着会不舒服。
篾匠做完之后,大脑壳还把竹筐拿回去,在家里的酒糟槽子里浸泡了好几天,再拿回来的时候,竹筐都已经变成酱红色,摸上去手感很舒服。
大脑壳和刘立杆说,这样,就变成老篾器了,坐起来不粘身子,同时还防虫蛀。
刘立杆赶紧说谢谢,谢谢。
“谢什么,我不是他叔?”大脑壳白了刘立杆一眼。
现在刘立杆和刘雯倩一起站在那里,不像一只袋鼠,而是像胸前倒背了一个登山包,只是,竹筐里的刘雯倩一刻也不安宁,伸在筐外的手脚不停地乱蹬着,像一只被人按住了背壳的螃蟹,嘴里噢噢地叫着。
此刻是下午四点多钟,外面的太阳还是太大,从他们身旁走过的,不是穿着干的泳衣,准备去水库里游泳的,就是穿着湿的泳衣,肩膀上还披了一条浴巾,从水库里爬上来,回去宾馆的人。
也只有游泳的人,才会不怕这头顶的烈日。
“啪啪,噢噢!”
刘雯倩双手朝外面指着,“啪啪”是在叫刘立杆爸爸,三个人里面,刘雯倩第一个学会叫的是刘立杆“啪啪”,而不是雯雯和倩倩“妈妈”,这让雯雯和倩倩嫉妒不已。
倩倩每次听到刘雯倩叫刘立杆“啪啪”,就板起脸,故意装作生气了,和她说:
“不许叫啪啪,叫我妈妈。”
刘雯倩咯咯笑着,冲着倩倩,还是“啪啪,啪啪”地叫。
刘立杆在一旁得意地笑。
刘雯倩的“噢噢”,那是在给刘立杆指方向,告诉刘立杆她想出去玩,刘雯倩的手臂和额头上,已经长出了细密的痱子,但她就是不怕热,外面太阳再大,她也要刘立杆背着她出去玩,在家待不住。
雯雯和倩倩痛骂刘立杆,她人小不懂事,你也不懂,这么大的太阳,你想把她从小就晒成一个黑炭,长大还嫁得出去?
这两个老姑娘,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嫁出去,但她们很操心刘雯倩今后的婚姻大事。
“雯倩,这么大的太阳,还要出去?”
刘立杆低头问刘雯倩,刘雯倩一只手抓着竹筐,一直手朝外面指,不停地“噢噢”着。
“好吧,我们出去。”
刘立杆说着转回身,走去了雯雯和倩倩的办公室,两个人都在电脑前忙着,看到刘立杆进来,两个人就知道他来干嘛了,雯雯问,还要出去?
“问你女儿。”刘立杆说着从里面,拿了刘雯倩的遮阳伞,雯雯看了看他们,不再说话。
倩倩说:“客人马上就要到了。”
刘立杆说:“没事,你先应付一下。”
“那我打你电话就回来,一起吃饭。”倩倩说,刘立杆说好。
刘立杆拿了刘雯倩的遮阳伞,和她说:“雯倩,我们出去玩喽。”
刘雯倩开心了起来。
“别戴那个了,丑死了。”雯雯在后面叫道。
刘立杆头也不回地说:“丑怕什么,管用就好。”
走出了门外,刘立杆把刘雯倩的遮阳伞,戴在了头上,这个遮阳伞也是刘立杆自己设计,让工人做的,上下两圈八号铁丝,焊了一个和他的脑袋大小的铁箍,铁箍的前面,伸出去一个铁丝制成的帽檐,不过这个帽檐很大,还是方的,长乘宽各有四十五厘米。
这巨大的帽檐上面,蒙了一块雯雯的纱巾,这样即使是在太阳下面,刘雯倩也被罩在一片阴影里,解决了她被晒成黑炭的问题。
刘立杆把这个叫作是刘雯倩的遮阳伞,他雯雯倩倩说,以前皇帝出巡的时候,不都是有人在后面跟着,替他撑伞,我们刘雯倩,就是女皇出巡。
“滚吧,小心女皇尿你一身。”倩倩说。
刘雯倩的遮阳伞很实用,只不过刘立杆戴在头上实在太怪,本来背着一个竹筐就够醒目了,再加上这一个奇怪的帽子,看到的人忍俊不禁都笑了起来。
刘立杆才不管这些,你们笑你们的,我们戴我们的。
他们在红岭水库四处游荡,刘雯倩最喜欢看的,一个游泳区的人们在游泳,还有一个是攀岩,特别是当有人从岩壁上失手掉了下来,“嘭”地溅起很大的水花时,刘雯倩总是会咯咯大笑。
刘立杆背着刘雯倩,到了游泳池上面的大坝顶上,往下爬了几步,坐在大坝斜堤上的草坪上,看着下面不远处的游泳区,游泳区是用浮标围起来的,下面两米五处有细密的网,这样,即使有不会游泳的人从救生圈里滑落下去,救生员也可以马上把他救起来。
如果没有网兜着,就会很危险,水库的底下情况很复杂,有淤泥有石头,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周围山上滚落下来的马尾松,每个地方的水深浅不一,水电站发电的时候,下面的水流动起来,还会造成暗流。
除了游泳区和攀岩场地下面的那一块保护区,水库里其他的地方,出于安全考虑,禁止游泳。
头顶的太阳已经西斜,刘立杆坐在那里,把头顶的铁丝帽转了一个方向,头朝着西方歪着,这样,那四四方方的阴影,才可以把刘雯倩完全庇护起来,她咬着手指,兴奋地看着不远处游泳的人们,而刘立杆自己,则完全暴露在阳光下面,没几分钟就已经汗流浃背。
下面游泳的人,也发现了这一大一小,装束这么奇怪,那个男人还保持着这么发靥的一个动作,大家都朝着他们看,一边看一边笑。
他们朝刘立杆和刘雯倩笑,刘雯倩也朝他们笑。
坐了二十几分钟,刘立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烤焦了,实在是吃不消,他站了起来,走上坝顶,然后朝大坝的那头走去,走到了菜园门口,门虚掩着,刘立杆推门进去看看,里面没有人。
这个菜园里的工人,应该都去下面的菜园了,刘立杆从菜园里退了出来,沿着水库边上的林荫道,准备绕水库一圈。
刘立杆到了水库最里面的观景平台,刘雯倩“啪啪,噢噢”地叫着,小店的服务员看到他们,不用吩咐,就拉开冰柜的顶盖,从里面拿出一支雪糕,把外面的包装纸撕了,递给刘立杆。
刘立杆掏出裤兜里的钱包,递给了服务员,自己拿着雪糕走开了,走到观景平台上的遮阳伞下面,坐下来,把雪糕先给刘雯倩舔一口,然后自己吃一口。
刘雯倩很喜欢雪糕,但还不会吃,只能这样,刘立杆把雪糕放在她的嘴唇上,让她凉快凉快的同时,她会用舌头咂吧着,还不停地发出嘶嘶的声音。
把一支雪糕吃完,刘立杆走回到小店,服务员把钱包还给他,再递给了他一瓶水,雪糕和水的钱,服务员已经从钱包里拿了。
刘立杆背着刘雯倩继续往前走,快走到攀岩那里的时候,他从边上的一条小路上了山,这里,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们坐下来,从侧面看着不远处的攀岩场那边,在这里坐着,山林中的凉风嗖嗖的,说不出的惬意。
他们看着那一个个人往上面爬,刘立杆心里在说,掉下一个,掉下一个。
有一个人“啊”地一声,从上面掉进水里的时候,刘雯倩就咯咯地笑,都快笑断气了。
刘立杆背靠着身后的一棵树,他感到有些困了,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当中还能听到刘雯倩的笑声。
电话铃声把刘立杆吵醒,刘立杆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五点多钟了,电话是倩倩打过来的,刘立杆接了起来,倩倩和他说:
“客人已经到了,你可以回来了。”
刘立杆说好。
刘立杆站起来,叫了一声:“雯倩,我们回家了。”
刘雯倩老大不愿意的,因为攀岩场那边,现在人比前面还要多,而且是以小孩子居多。
刘立杆背着刘雯倩,回到了他们的办公楼前,他看到雯雯和倩倩的办公室门关着,里面的灯也黑了,他走进隔壁大脑壳的办公室,看到大脑壳坐在那里,刘立杆叫道:
“抠奶,抠奶,我回去洗澡。”
大脑壳很胖,夏天的时候喜欢光着膀子,他光着膀子的时候两个奶挂了下来,抱着刘雯倩的时候,刘雯倩总是误会,会用手去抠大脑壳的。
现在,上班时间,大脑壳当然穿着衣服。
大脑壳把刘雯倩接了过去,刘立杆把头顶的遮阳伞也扔在大脑壳的办公室里,他自己走出去,回到家楼上,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和鞋子下来。
刘立杆问大脑壳:“你有没有事?”
大脑壳抬头看到刘立杆穿得这么正经,知道刘立杆这是要去和雯雯倩倩一起,陪客人吃饭,大脑壳朝刘立杆挥了挥手:
“去吧,我要是下班走了,就把她放在宾馆的前台。”
刘立杆说好,他转身朝鱼味馆走去,走到大门口,迎宾和刘立杆说,雯雯他们在三号包厢。
刘立杆点了点头,他走到了三号包厢,推开门,刘立杆瞬间愣住了,里面的人看到刘立杆,也愣了一下,站起来叫道:
“杆子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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