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北走了一个多星期,向南也要去北京报到了,因为这事,在张晨妈妈那里吃饭的时候,谭淑珍和向南又起了争执。
不仅谭淑珍,老谭和谭师母,还有张晨的爸妈和小昭爸妈,都想一起送向南去北京报到,向南不肯,她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去,不要他们送,向南说,张向北一个人美国都可以来回,我就去个北京,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晨妈妈他们先退了一步,和向南说,好好,南南,我们不去,让你妈妈送你去。
向南还是不肯,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去。
谭淑珍和向南说,南南,你就这么嫌弃妈妈,你怕妈妈送你去,给你丢脸吗?
向南嘻嘻笑着,她说:“不是不是,我是担心学校看到了你,不要我了,把你留了下来。”
“不要嬉皮笑脸。”谭淑珍说。
“没有嬉皮笑脸,妈妈,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了,像这种事情,我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做。”向南说,“要说丢脸,我觉得这么大了,还要家长送去学校报到,挺丢脸的。”
谭淑珍瞪着向南看,向南也瞪着谭淑珍看,张晨在边上说,谭淑珍,向南说的对,这种事,你就让她自己去就行。
谭淑珍恼了,她正气没地方出呢,她转过头来骂张晨:
“张晨,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自己送不成北北,也不让我送南南?”
张晨笑道:“对啊,就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我们也要倾听他们的意见,他们已经长大了,我们不能还老是把他们当小孩看。”
“对对,我支持张晨叔叔。”向南马上叫道。
谭淑珍骂道:“什么支持,你们本来就是一个鼻孔出气。”
“那要多大的鼻孔。”张晨说,说完,他和向南一起大笑。
“好了,张向北走的时候,我提了一个折中方案,向南走了,我也来提一个折中方案。”
张晨和谭淑珍说:“你,老谭,谭师母,还有这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所有想送向南的,都送到萧山机场,北京那里,让雯雯接机,由她送向南去电影学院报道,有雯雯接送,谭淑珍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张晨问谭淑珍:“怎么样?”
谭淑珍无奈,她说好吧。
张晨转向了向南,还没有开口,向南就叫道,我也同意。
谭淑珍盯着向南,骂道:“我就想不明白,这雯雯送你可以,为什么妈妈就不行?”
向南笑道:“这个有本质的区别,知道吗,你,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你们都是家长,雯雯是朋友,这能一样吗?”
“对了,我想起来了。”张晨说,“雯雯还要当向南的经纪人,她来接向南,就更合适了。”
“她早就已经是我的经纪人了,你们忘了吗?”向南得意地说。
去机场送走向南,谭淑珍跟着张晨到了他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苦着脸,人呆呆的。
张晨问她怎么了,谭淑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她看着张晨说:
“张晨,我怎么感觉,这南南走了,自己好像一下子老了起来,变成了孤老太婆。”
张晨大笑。
“你别笑,我是说真的,你想想,这南南今天走了,其实就是宣告正式离开我了,今后,她还想起来的时候,才会来看看我,要是不想,就去忙她自己的事了,等到她结婚生小孩,有了自己的家,那就更加了。”
谭淑珍说着,眼眶都红了,她说:“反正我和你说,张晨,那种看到你,就会赖在你身上,跟屁虫一样跟着你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唉,我说说都快把自己说哭了。”
张晨走过去,拿了瓶水给她,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和她说,会习惯的,谭淑珍,我和你说实话,张向北最早走的时候,我其实也蛮难过的,虽然没有你这么夸张,但心情和你是一样的,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张向北还在家里的时候吧,虽然也不是每天能见到,但那个和他人在美国,见不到还是不一样的,人在美国,空间上就给你隔断了,你想见也不可能见到,在这里,你要是想见,早点回去,或早点起床,就可以见到,主动权在我。
“对对,张晨,就是这样的。”谭淑珍叫道,“你是怎么克服的?”
“就这样啊。”张晨说,“每天工作,一天天地过着,然后就适应了,我连小昭不在,最后都适应了,还有什么不能习惯的,你也会习惯的。”
“好了,张晨,我不管,接下去跟你混了,我不想回家,回到家里吧,我爸和我妈嘴上不说,那脸就是一张想南南的脸,看着只会更伤心,我每天来你这里吃晚饭,你这里还有小武和巧芯,还热闹一点。”谭淑珍说。
张晨笑道:“你来就是,别忘了交伙食费就行,或者,也可以当厨娘顶,你谭淑珍做菜还是可以的。”
“滚!”谭淑珍骂道。
不过,从这天开始,谭淑珍还真的每天来张晨办公室吃晚饭了,她下班的时候,会去求是书院隔壁的菜场转转,带来一些菜,到了,小莉和徐巧芯、葛玲,就会帮着一起洗一起做,做完了,六个人一起在张晨的办公室里吃,倒也热热闹闹。
谭淑珍很忙,没有时间去菜场的时候,到了傍晚,小武会带着徐巧芯或小莉去菜场买菜,买回来,洗好切好,等谭淑珍过来炒,谭淑珍一边炒,一边和徐巧芯说,学着点,你也是快成家的人了。
“不用不用,我不用学。”徐巧芯说,“反正我爸妈没几年就退休了,他们来杭城跟我们过,什么家务都不会让我们插手的。”
谭淑珍骂道:“真不要脸,这么早就把你妈妈算计上了。”
徐巧芯嘻嘻笑着,谭淑珍心想,这样真好,要是以后,南南也这样算计自己,自己只怕是巴不得。
有几天,大家一致强烈要求,张晨也会下厨露两手,几个女人大呼小叫的,都说他炒的菜太好吃了,徐巧芯说,彩娣以前就和我说过,她说,你们刚办厂的时候,老大就经常下厨,炒菜给大家吃,大家看到老大去了厨房,就会欢呼,今天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张晨骂道:“不接受拍马屁,别想我天天做菜给你们吃。”
“不用不用,你偶尔给我们改善一下生活就可以了。”小莉说。
“什么意思,小莉?”谭淑珍骂道,“你是说我每天炒菜给你吃,是委屈你了?”
众人大笑,小莉做了一个鬼脸,赶紧说:“用词不当,我去蹲墙角,淑珍姐,我现在吃着张总炒的菜,就想吃淑珍姐炒的了,怎么办?”
张晨瞪着她说:“这个马屁,你自以为拍得高明,不知道把两个人都得罪了吗?”
大家又是大笑,葛玲说,还是应该像我这样,张开嘴吃就是,闲话少说,不知道言多必失?
到了0九年,很多人才蓦然发觉,没有在0八年买房,是一件多么失策的事情,可以说,自己错过了在0八年买房,可能是错过了最近几年来,唯一能让自己财富暴涨的机会。
整个杭城,0八年八、九千一个平方,还很难脱手的房子,到了0九年,只用了几个月的时候,就迅速地破了两万,翻了一倍还不止。
甚至有楼盘,你今天去交定金的时候是这个价,等你过两天去交首付款的时候,不是和你说已经涨价了,原来的价格不能卖,就是直接告诉你,房子已经卖完了,你要定金,那就把定金退给你,买卖双方,这样的纠纷层出不穷。
更多的购房者碰到这种情况,只能摸摸鼻子,接受新的价格,他担心今天不买的话,可能明天再来,房子又涨价了。
0九年的房地产市场,已经完全变成了卖方市场,买方根本连议价的可能性都没有。
不仅杭城如此,谭淑珍他们全国各地的分公司,几乎都是这个状况,卖房的感觉日子从未有这样好过,买房的觉得从未有过如此的憋屈,拿着全家辛苦了这么多年,几乎所有的积蓄去买房子,结果还要当孙子,买房的居然要看售房小姐和先生的脸色。
真是岂有此理。
和房价一起飞涨的,是各种各样的故事,关于温州炒房团的,关于山西煤老板的,有说一进售楼部,就要拿几个亿买一幢楼的,还有说买一个小区的,总之是各种豪买,和这些豪买的投资客相比,你们这些抠抠瑟瑟,拿着积蓄来买房的,还敢把自己当上帝吗?
和地价房价一起飞涨的,还有民怨,大众对脱缰野马一般的高房价,开始怒目以对,这种愤怒,瞄准了房地产商,瞄准了各种各样的炒房团,同时也瞄准了地方政府。
到了九月,谭淑珍觉得自己仿佛刘立杆附体,晚上睡着的时候,她经常会从梦中惊醒,睁大了眼睛看着黑暗深处的时候,刘立杆的影子就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觉得,这个时刻,如果刘立杆还在,他肯定会开始忧虑起来,他会骂骂咧咧地说,这些傻逼尿壶,又在逼迫上面出手了。
谭淑珍觉得会的,这个家伙,在这方面总是有足够的警觉,他要是看到眼下的局面,一定会破口大骂的。
谭淑珍因此也忧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