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大总管之职,绝不是说说。
天下间所有道观,日后皆要被其压上一头,所有门中弟子的收取、度牒发放,都要受到人家掌控。
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打成野狐禅,乃至于直接被人掐断招收弟子的资格,成为不入朝廷正统赦封,再也不能享受朝廷拨放银钱供养的山野道观,不被朝廷正统承认。
杨广一双眼睛扫过场中各大道观,眼神里露出一抹思索。
这次赦封,是他对老君、青牛观的一次考验。
老君观能不能取代天师道,获得朝廷的多少支持,还要看其能不能成大气,能不能将天师道压下去。
否则,杨广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将无数资源一股脑的砸在老君观身上?
要是老君观夺不来大总管之位,可以说等到屠龙之后,朝廷与老君观的合作,将会到此为止尽数罢休。
至于说天师道与尚书公杨素联合起来?
天子会怕吗?他有的是办法来平衡局势。释道儒三教,佛门可早就在一边虎视眈眈了。
可以说,这是朝廷对老君观的一次考验。
“不知此间可有何章程?”张瑾一步上前,对着杨广行了一礼。
天师道虽然与尚书府合作,欲要取大隋而代之,但这道门大总管之位,却不能旁落。天师道必须要留有一手,朝廷这边也不能彻底翻脸,毕竟造反之事能不能成还是两说。
如今大隋国力鼎盛,武将贤臣能人辈出,想要造反谈何容易?
要不是朝廷与老君观勾搭在一起,他也不会与杨素勾结。
“朕不管你二家用什么法子,只要是谁能先求来大雨,朕便赦封他为大总管。”杨广懒洋洋的道:“一个月后,便是农耕时节,就以一个月为限,如何?”
“陛下,我天师道有历代祖师庇佑,求雨之事何须一个月?只要半个月便可求来大雨。”张瑾一步走出,目光里满是灼灼之色。
半个月?
此言落下,众人俱都是目光一凝,在旁边的李淳风更是瞳孔一缩:“莫非天师道早就有备而来?”
“天师道只要半个月,不知老君观要几个月?”袁天罡看向李淳风。
“陛下,我老君观只要七日,七日的时间就可以求来大雨。”李淳风走上前来,与张瑾并肩而立。
想要取天师道而代之,必须要展现出老君观强势霸道的一面,必须要叫天下大小道观知道,他老君观的实力!
而且还是对天师道碾压的实力。
“七日?”袁天罡在队伍中听得一愣:这般天气,想要七日求来大雨,莫非青牛观早有准备?
张瑾也是眼睛眯起,转身看向李淳风,目光阴晴不定,思忖着李淳风话语中的真实性。
七日?
怕不是开玩笑吧?
祈雨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杨广一双眼睛落在了李淳风身上,然后划过场中大小道观的观主:“此次祈雨大会,尔等只要有心,皆可前来参加。”
“七日便七日,朕到时候等候你们的好消息。”杨广站起身,然后大步离去,留下众人坐在场中,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一双双眼睛俱都是落在了李淳风与张瑾的身上。
“李道兄,你老君观好本事,竟然七日可以求来大雨,在下佩服!佩服!只希望老君观果然有如此本事,可千万莫要在陛下面前丢了脸面才好。我天师道等你的好消息。”张瑾看向李淳风,话语中满是锋芒。
“世人皆知我老君观河洛大阵独步天下,七日求雨对我老君观来说虽然有些困难,但并非不可能。只怕这次你天师道准备不足,反而要落入下风了。日后被我老君观压了一头,可不要心怀怨恨。”李淳风毫不示弱。
“哈哈哈!哈哈哈!”张瑾仰头大笑,声音里充满了畅快,目光自李淳风的身上移开,扫过殿中大小无数道观的主事之人,然后声音晴朗传遍大殿:“诸位,大总管之职,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有多大本事,就挑起多大的胆子。要是自身实力不足,反而妄图觊觎不属于自己的身份地位,只会被那千斤担子压得粉身碎骨。”
这话是说给场中大小道观说的,毫不掩饰自己的威胁之意。
各大道观主事之人面对张瑾的目光,俱都是纷纷低垂头颅,不敢与之直视。
天师道骑在众人头上已久,众人早就对天师道心存不满,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宣泄出来罢了。
现在老君观与青牛观主动站出来与两家打擂,大家虽然不敢明面上摇旗呐喊,但背地里暗中支持一番,还是不错的。
“哈哈哈!哈哈哈!张兄说的不错,德不配位必有灾殃。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未来究竟如何,还要全凭天意。究竟是那家能先求来大雨,尘埃时尚未落定之前,花落谁家尚未可知。”李淳风笑了。
“呵呵,不必说,此次我天师道必定大获全胜。”张瑾袖子里一翻,出现了一只玉盒,被其托在手中:“我这里有一件宝物,想要请诸位共赏。”
说完话张瑾打开盒子,只见一颗湛蓝色的水晶显露于众人眼前。
水晶不大,只有鸡蛋大小,其内蕴藏着道道蓝光,那蓝光潋潋,好像是天空的颜色。
盒子才打开,只见那水晶上凭空生出一道烟霞,一道道水汽在半空中汇聚而来,向着那珠子缭绕而去,呼吸间整个大殿便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述的湿润之感。
“这是?”
众位道人俱都是纷纷凑上前来,一双眼睛盯在了那湛蓝色的水晶上,眼神里露出一抹灼灼。
此时就算是一个傻子,也知道这蓝色珠子绝对是一件异宝。
“李兄乃是老君观嫡传弟子,素闻老君观底蕴深厚,四海八方皆有耳闻,不知可否认出这宝物的来历?”张瑾眼睛静静的看着眼前李淳风。
李淳风瞳孔急剧收缩,目光内满是不敢置信,一道惊雷在其脑海中炸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湛蓝色的珠子:“莫不是逐鹿大战之时,太古天人雨师留下的仙骨?”
这回轮到张瑾诧异了:“不错,道兄好见识。太古之时天地大变,众位天人陨落,雨师化虹而去后,唯有这一颗珠子留了下来。化作这一件无上至宝,其内蕴含着雨师的天人之力。”
雨师,乃是太古时期的风雨之神。
李淳风一张面孔阴沉似水,大殿中道道惊呼响起,众人俱都是死死的盯着眼前宝物,目光里充满了灼热之色,就连空气都似乎在此时暴增了一股焦灼。
“是雨师遗宝不假,内蕴天人之力也不错,可我等肉体凡胎想要激发出来……呵呵,不过是唬人的样子货罢了。”李淳风面色几个呼吸间便恢复正常,眼神里露出一抹冷笑:“不过说实话,你天师道到真是叫人惊讶,实在是想不到,天师道竟然有这等太古异宝,不愧是威压了中原千年的无上道宗。”
“本来我等肉体凡胎是无法激活雨师遗物的,但谁知前日太华神草出世,我天师道掌教天师竟然无意间激活了一缕太古血脉。而且好巧不巧,那太古血脉就是雨师血脉。”张瑾捧着宝物,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李淳风。
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就是了。
李淳风瞳孔一缩,不动声色道:“好巧。”
“哦?”张瑾一双眼睛盯着面色平静的李淳风:“莫非你老君观也有这般奇缘?”
“我老君观也有一位长老,恰巧吞噬了太华草后,竟然无意间激活了九天玄女血脉。那洛书河图,已经可以尝试催动了。”李淳风仰头大笑。
“什么?”张瑾瞳孔一缩,心中卷起滔天大浪。
洛书河图是什么?
那是太古天书,具有无穷伟力,与洛书河图比起来,自家这雨师遗物似乎还真不算什么。
洛书河图,就是老君观的底蕴。
此时场中死一般的寂静,众人俱都是转过头,一双双眼睛看向场中,眼神里充满了灼灼之光。
这简直是惊天大瓜。
怪不得老君观竟然敢悍然出手,撼动天师道的正统地位,谁知道其中竟然还有这般隐秘?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惊天大瓜!
“老君观藏得好深。”张瑾啪嗒一声关掉锦盒,然后将锦盒塞入袖子里,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淳风:“领教了!”
“彼此!彼此!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李淳风抱拳回了一礼。
张瑾目光扫过殿中眼神飘忽的大小道人,目光里露出一抹笑容:“还望诸位道友静观其变,擦亮眼睛拭目以待,看看究竟是他老君观棋高一招,还是我天师道更甚一筹。”
说完话对着李淳风抱拳一礼:“我就等你七日,七日后咱们一起在这甘露殿,看你老君观的洛书河图如何求来大雨。”
“诸位,在下还要去准备一番,咱们后会有期,七日后再见,今日就此告辞了!”说完话张瑾大袖一甩,转身走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