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就是……”
柯南瞪着他。他在这个瞬间忽然明白了之前曾经偷听到的,关于查特从贝尔摩德那里出师的情报。
贝尔摩德被人称为千面魔女,而查特正是从她那里学到了伪装的技巧。这才得以执行今晚的这个任务。
这也是为什么白泽凉会在伪装查特的状态下说赤井秀一不会发现他,那正是因为他的易容技巧已经被贝尔摩德所认可,达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
“没错。”南凌轻快地打了个响指。脱离了需要伪装的身份之后,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放飞自我了,“从一开始就是我,雪莉那边交给了贝尔摩德——”
“为什么!”
诸伏景光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
但他没办法控制。在他看到南凌揭下面具的一瞬间,更重要的是,在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的时候,他心中的疑问在此刻爆发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查特?”
“嗯?这需要理由吗?”南凌转头看向他。虽然他的脸上依然笑意盈盈,但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我是组织的成员,追捕雪莉是那位先生交给我的任务,而贝尔摩德是我的同僚,虽然我没有义务保护她,不过让她别掉进你们设下的,这么明显又粗心大意的陷阱里,还是做得到的。”
诸伏景光的声音有些生涩。他听出来南凌的意思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只是这个。”他说,“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南凌看着他,笑容缓缓地从脸上消失了。
半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看都不想看赤井秀一和柯南脸上会有什么表情,过了今晚,赤井秀一要是不能在一个月内对诸伏景光的身份有所猜测,那都是他发挥失常。
他先是把耳朵上戴着的通讯器摘了下来,扔到地上彻底踩碎才开口。
“你非得这样吗?”南凌问他,“白泽悠,你非得这样吗?”
他将那个假名咬得很重,就像是在提醒着什么一样。
“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诸伏景光用某种南凌不想细想的眼神看着他,“这里绝不会有组织的成员,而且布置狙击手的人是你,我们的命随时握在你的手里。你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回答的权力也在你手里。”
他说到这的时候甚至笑了笑,“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现在应该已经转头就走了吧。”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诸伏景光对南凌的了解比在场两人都要多。
虽然平时看着懒洋洋的,但是一旦认真起来做事,他的习惯是永远把自己放在主导的地位上,工作状态下的掌控欲非常强,而且经常性地不对别人透露出全部的计划,永远给自己留有余地和秘密。
这很显然是在一种时常身处危险的环境中才能养成的习惯。对于作为卧底多年,身处同样环境的诸伏景光来说,并不难以察觉。
“……真有你的。”
南凌听着诸伏景光自然地提起自己随时能夺得他们性命的事,忽然就不太想说话了。
“还真是让人提不起精神啊,白泽君。”他叹着气说,“说起来你的易容是谁帮你改的?效果还不错……”
他问出去这句话才发现自己也多余问。
世界上,除了不知道在哪里的黑羽盗一和与诸伏景光毫无交集的黑羽快斗以外,也就只剩下了他自己,贝尔摩德和工藤有希子三个人。
他和贝尔摩德当然是不可能了。既然工藤有希子已经帮服部平次易容成了工藤新一去赴宴,那么也自然能帮诸伏景光修改易容。
“唉,算了。”他说,“我确实欠你一个解释——有什么事情就快问吧,我之后还有不少事要做。”
“你说过下次来找我的时候,让我给你一个回答。”诸伏景光立刻问道,“回答我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我一直没有等到你。”
为什么他没能等来南凌?
“那个啊。”南凌有些厌倦地说,“你要是真的想与我合作,不等到我去找你也会主动联系我。我又没有拉黑你。但是你一直保持沉默……这不就是回答了吗?”
就算他真的去找了诸伏景光,后者也答应了和他合作,那也是被他逼着做下的决定。只有诸伏景光主动来找他,才代表他没有那么抗拒自己的提议。
要不要合作,南凌希望由诸伏景光自己来决定。
如果是因为他的逼迫,让诸伏景光放弃自己的坚持……他还没有逼良为娼的爱好。他的计划风险极大,从一开始就不情不愿的话,计划失败还是小事,人死了问题就大了。
“而且……”南凌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语气故意变得调侃了不少,“我的合作对象又不止你一个,或许我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呢?”
诸伏景光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在南凌说自己追查已久的人体实验项目其实是由他负责的,而他明知道这一点却没有选择告诉自己的时候,诸伏景光的确感到过愤怒。
你明知道人体实验带来的危害。他想。你明知道会有多少人被牵连。你明知道他们会经历什么——你也曾经经历过。
为什么你能用这么轻描淡写的口气说出这种话?为什么你谈到人命的时候,我能看到的只有你的无所谓?如果说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的话,那又为什么当时冒着风险也要救下自己?
诸伏景光曾经以为他们两人之间的信任和纽带很牢固,说不定这也只是一种错觉而已。他们之所以能和平地度过这么多年,也只是因为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真的真正意义上地联手对抗组织。
从始至终,也许只是一段在忽然良心发现的恶徒与心怀希望的被拯救者之间形成的,脆弱的假象而已。
所以在他提出合作的时候,诸伏景光第一时间根本没有想过答应。
他知道,如果南凌说会死很多人,那么就一定会死很多人。他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所以他选择了等待。
但今晚,他忽然意识到,他想过很多种南凌不来找他的可能性——其中没有一种是因为南凌将选择的权力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在他们这几年的相处中,南凌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伪装。
当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当他在负责人体实验的同时,他也救了很多白鸦的人——救了他,也许还有更多其他人。
而现在,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率先选择放开手的人……也许是自己。
“……现在也晚了,对吗?”
“对。”
南凌的回答轻飘飘的,很快就消散在了夜风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