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编号组常年在外执行任务几乎用不上,但给他们配备的“员工宿舍”却占了整整一层楼。
尤其是编号1到8的宿舍,里面的布置堪比七星级酒店,红木的床,波斯的地毯,卡瑞普的餐具,金色的吊灯,一边宿舍落地窗望出去是冰岛连绵不绝的雪山高原,另一边宿舍落地窗望出去是比天空还蓝的卡洛亚冰川湖。
但此时的袁安并没有兴趣欣赏那片绝美的冰川湖。
这老东西,可真穷啊……
距离被赶出平衡局还有十五分钟,袁安看着红木床上忙活半天搜出东西,若有所思。
明明这么大个房间,但有关于柳伯牙的私人物品却少得可怜,衣柜空空如也,一人来高的保险箱没有上锁里面啥也没有,金丝楠木茶几上只放着一包抽了一半的万宝路和一个两块钱的塑料打火机。
没有钞票,没有金银首饰,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找到,大得跟他妈篮球场一样的房间,只在床头柜翻出了三样东西。
一串带有编号的钥匙,一个设计新潮的耳挂式耳机,以及一张写着德语的长方形纸片。
正所谓贼不走空,袁安既然已经打定注意搞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那就要干得彻底。
他心里已经做好决定,甭管这三个玩意有没有用,都要全部带走。
想到这儿,袁安拿起钥匙,仔细端详。
钥匙匙把上写着8,也就是柳伯牙的编号数字。跟刚刚偷来的柳伯牙房间钥匙对比会发现,这把8号钥匙的钥匙头更大,因此大概率不是房间门锁的钥匙,而房间内另外一个可能用到钥匙的东西就是衣柜旁边的保险箱,但保险箱是密码锁根本不需要钥匙因此也可以排除掉。
这两个一排除,会在房间里放这么一把钥匙,其仅剩的可能性不言而喻。
交通工具。
袁安挑挑眉毛,将钥匙小心翼翼放进卫衣口袋,又拿起一旁没有在脑海里的“常识”中搜索到的耳机。
耳机通体黑色,只有一只,入耳式,后面有支架可以挂在耳朵上,有点像《七龙珠》里的战斗力探测装置,但它比要小得多。
平白无故,这老头又不像喜欢音乐的样子,在抽屉里放个耳机干什么?
袁安一脸疑惑,将耳机戴到右耳上。
几乎是戴好的同时,右耳传来了刚刚在会议大厅翻译耳机中听到的熟悉声音。
“你好,我是亚当,请你用母语说出自己的名字,我会为你翻译你所听到的一切。”
中大奖咯。
袁安狂喜,立马用普通话说道:“我叫袁安。”
“你好,编号C87963751,我们又见面了。”亚当温柔又动听的沉稳男声从耳机中传来。
“是啊,我现在可是为了加入你们正儿八经的努力奋斗,你当老大的不能给我一点什么特殊的优待吗?”袁安扶着耳机,坐到床上,拿起那张长方形卡片。
“你说的正儿八经,是指偷取编号8的房门钥匙,洗劫他的房间这件事吗?”亚当的声音有些揶揄。
“怎么,我有犯规吗?”袁安脸一红,但还是底气十足的挺起胸口。
“不仅没有,你还做得很好。因为不择手段正是一个合格平衡局编号者所必需的优良品质。”耳机中传来了虚拟的罐头鼓掌声。
“那你会帮我翻译吗?考试规则说平衡局不会提供任何帮助,但你也属于‘平衡局’的一部分……”
“当我被平衡局的人使用,我就是平衡局的一部分,但如果我被其他人‘捡’到,那我便不再属于平衡局。”亚当打着哑谜,意思相当明显。
“是吗,那可太好了,所以我应该怎么才能逃出这个鬼地方?”
“对不起,我只是一个独立的翻译耳机,没有其他功能,不会回答你翻译以外的任何问题。”亚当打断袁安,语气变得冰冷。
“……说得也是,”袁安耸耸肩,倒是接受得很快,随即看向手里的卡片,开口,“你能看到我看到的东西吗,帮我翻译翻译这上面都写了什么?”
“耳机右上方有红外线扫描按钮,不过需要提醒你的是,耳机电量仅剩6个小时,而做一次扫描翻译会花费2个小时的电量,请谨慎使用……以及,这款耳机只能在平衡局进行充电,请知晓。”亚当细心的为袁安做着科普。
如此珍贵能够解决出门沟通问题的亚当牌翻译耳机,一次性就用掉2个小时,去赌一次完全未知的翻译,会不会有点杀鸡焉用宰牛刀?
袁安沉默着,瞅瞅手里的卡片,又抬起右手的表。
距离平衡局赶人还有五分钟,卡片上的文字不知道是哪一国的,如果拿着它去外面到处问,别说会不会撞上柳伯牙被他没收‘赃物’,那些平衡局内部的人会不会帮助自己也是个问题。
啧啧啧……
袁安咂着嘴,摇晃着手里的卡片。
房间如此干净,什么东西都没有,证明柳伯牙是个断舍离极
强的人。
这样一个人,没道理会在靠床的床头柜中放一件没用的东西。
直觉吧。
相信直觉吧。
反正现在的自己,他妈的也只剩直觉了。
“亚当,我要翻译这张卡片上的内容。”
袁安说着话,摁下耳机上的按钮。
与此同时,一道红外射线从耳机前方的一个针孔大小的圆洞中射出,对着袁安正前方的卡片上下扫描了一遍。
不多时,耳机里传来了亚当的翻译。
一字一句的听完,袁安先是皱紧眉头,接着又慢慢舒展。
让亚当自动待机节省电量,袁安取下耳机,将它卡片一起收进荷包里,抬手看看表。
在亚当的翻译下,袁安知道这卡片是一张私人飞机的机票,规则上写清楚了是凭票上机,而出发地是冰岛的伊萨非厄泽。
在编号组食堂厕所大便时,袁安曾听到川菜区服务员小陈和同事抱怨过伊萨非厄泽送货工人们不负责任只肯把物资送到山脚,其中他们就有提到过,伊萨非厄泽在平衡局基地的最西边,大约一个半小时左右的车程。
机票上起飞时间是两个小时后,而这个目的地……
袁安扶着下巴,左看右看,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抽纸。
抽出一张来,袁安将它揉成一团,放在床上。
站在半米开外,袁安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
气沉丹田,将体内的真气运转到两根手指的指缝当中,感受到真气像毛线一样伸出去伸出去……
最终,如丝的真气触碰到了那团纸,并将它完全包裹住。
手指往左动,纸团也跟着往左动。
手指往右动,纸团也跟着往右动。
在与袁安体内的真气相连后,那团纸就像袁安多出来的手指头,想让它干什么,它就干什么。
得嘞。
袁安眼前一亮,收了神通。
虽然不知道这老东西为什么去那里,但“那里”也是能够帮助现在的自己解决大问题的地方。
比起前面两个东西,这张机票的作用只大不小!
看看表,还有三分钟。
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号笔记本,撕掉一张纸,写上“谢谢你柳伯牙代理师父”几个字,将它小心翼翼放在床头柜上,用抽纸盒压住。
也算是对柳伯牙这两天的传道受业表示尊敬,也算是表达自己偷盗的歉意,袁安对着那张纸拜了两拜,随即回过头,窜出房门。
怕走电梯会碰上柳伯牙,袁安奔向楼梯,脚上运起真气,一跳就是一整节楼梯,以飞快的速度到了负一楼的车库。
车库分内部和外部两个区,两个区之间被一道密码防盗铁门隔绝起来。
袁安通过楼梯下到的是外部车库。
编号考试的考生们不少都是自己开车过来,此时临近一个小时截止,外部车库已经看不到一辆车,而内部……
袁安站在那半虚半掩的防盗铁门面前,轻轻一推。
吱呀一声,铁门被打开。
但门锁并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还想着用武力强行轰开,没想到这些考生可比我聪明多了。
踏进内部车库,门口停了四辆巨大的运货卡车,往卡车方向往后开过去,是密密麻麻门框上方写着数字的独立车库,一共有六十四个,很明显就是编号们的专属。
“8号,8号……”甩着手里的钥匙,袁安连飞带跑,很快站到8号车库面前。
不出所料,至少能装下两台汽车的宽阔车库中,的确停着一辆很拉风的大号雪地摩托车。
但摩托车上,却坐着一个穿着夜行衣,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手里还拿着摩托车控制台钥匙孔后的红蓝白电线,明显就是在行窃。
那人停下动作,看看袁安。
袁安将钥匙抓在手里,也看看那人。
真就是嗖的一声。
不分青红皂白,那人窜上摩托车头,飞到空中,临空一脚像子弹一样踢向袁安。
袁安觉得莫名其妙,但既然要打架,哪有不接的道理?
运起真气,充盈全身,眼前黑衣人好似慢动作回放。
稍稍侧过身体,袁安伸出真气贯绝的右手,一把抓住那人的脚脖子,将他拎在空中。
“哎哟喂痛痛痛痛痛痛……大哥我错了是我不好,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搞你的摩托车了……”黑衣人身材矮小大概一米五左右,被袁安拎在半空,感受到脚脖子上被真气贯穿的剧痛,嘴上不停求饶。
“……”听到对方说的是带点口音令人熟悉的普通话,又听他道歉得那么诚恳,袁安松开手,将他扔到地上。
“这考试还真他妈卧虎藏龙,区区一个小屁孩,哪来这么大的本事……”黑衣人掉到地上后几个漂亮的后空翻退后好几米,重获自由后嘴巴一点也不饶人。
“你是谁?”袁安不知道说啥好,随口问道。
“你管老子是谁?王八羔子。”黑衣人比了个中指。
一眨眼。
中指被握住。
“哎哟喂哎哟痛痛痛痛痛痛,大哥大哥我真错了,我这个人就是嘴贱你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我叫时天,是那个时迁创办的神偷门第九代掌门人,说白了就是个臭小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吧,时间马上就到了咱们在这里斗来斗去有什么用呢你说是不是?”自称时天的黑衣人痛得整个人向上弯曲,好像一条煮熟的中草虾,满嘴的求饶讨好。
“……”袁安被他逗得乐到不行,但还是忍住笑,再次松开手。
不愧是传说中大盗时迁的后裔,吸取教训,知道眼前这小鬼不好惹的时天这次的后空翻更加漂亮迅速,刮起一道劲风,再落下时,已经飞出去十几米。
铃……
待时天稳稳落地的瞬间,整个车库突然铃声大作,伴随着铃声而来的,是从四周喇叭发出的来自亚当的警告:“一个小时已过,现已派出特勤搜捕队清理考生,如若被搜捕队擒获,则视作考生主动弃权。”
紧接着,整个车库红灯大作,每一间编号车库里面背后上锁的铁门全都开启,还能听到车库上面一浪高过一浪的脚步声。
被逮住就算弃权这还得了,袁安闻言赶紧往8号车库跑。
但刚一挪步,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看看二号车库,对着远处正蹲在地上揉手揉脚的时天喊道:“喂,偷子哥,这个二号里面还有一辆摩托!”
“我他妈要你说?”时天撇撇嘴,一脸不屑。
“那我不管你啦。”袁安被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嘴贱哥逗得忍俊不禁,几步跑进车库,坐上雪地摩托。
将电线全都塞回原处,钥匙插进钥匙孔。
上天保佑失忆前的自己会开这玩意吧……
袁安心里默念着,双手握住两边把手。
一时间,关于“如何驾驶摩托车”的肌肉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令袁安安心不少。
轰隆声中,袁安发动雪地摩托,往出口驶去。
路过2号车库,无意间往里面一瞥。
只见时天满头大汗,痛得咬牙切齿,被袁安伤过的右手中指红肿不堪明显已经不能使用,此时正在坐在座位上,用左手和嘴巴捣鼓着那辆银白色雪地摩托的发动机电线。
看那副模样,一时半会肯定启动不了。
理智告诉袁安,这个人又是玩偷袭又是满嘴脏话,此时这副窘境只能说咎由自取,关他屁事。
但……
不知为何,袁安脑子里突然跳出一句话。
如果没做,不会有心理负担。
但只要做了,就不会后悔。
袁安知道,这句话绝对不是现在的自己会想到的。
大概率,来自失忆前的自己。
他妈的,合着失忆前,我是个超级大圣母?
袁安咬咬牙,叹口气。
明明已经开过2号车库,冰天雪地的出口就在眼前。
但想到这儿,还是立马,调转了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