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郡、晋阳城。
“真是好笑。”
许安看着张举的回信,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神色,随手便将张举的诏书丢给了一旁的阎忠。
阎忠接过诏书,只是扫视了一眼,也是笑了起来。
许安没有掩盖自己的笑容,对阎忠笑着说道:“这张举还真把自己当作了天子。”
“还将我封为晋王,真是做的一个好皇帝梦啊。”
张举可谓是东汉末年的一朵奇葩。
几乎大部分有些脑子,想要造反的人都会挑着一个时间,一个比较好的时机。
然后稳步发展自己的势力,尽量不想要太过引人注目。
但这张举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只是占据了三郡之地,便迫不及待的开始称帝,做着皇帝的美梦,还想要汉廷公卿逢迎其称帝。
阎忠将手中的诏书如同垃圾一般的扫于案桌之下,轻蔑的笑道。
“几个山野村夫做着称帝的美梦,明公不必戳破,让其高高在上,到时候自然跌的更狠。”
“我不仅不会戳破张举的美梦,我还要将他捧得更高。”
许安盘腿坐了下来。
“过段时日,只怕是刘宏就会更加气急败坏了。”
“明公何出此言?”
阎忠有些疑惑,还有什么比张举自称为天子,还能让刘宏气急败坏的?
许安笑道:“既然张举自称天子,想做皇帝,我只不过是帮他完善一下他的皇帝梦罢了。”
“据田仲回禀,张举采纳了他的意见,恐怕现在消息已经在路上。”
“放肆!”
刘宏勃然大怒,一挥大袖将身前案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
“豚犬一般的人物,竖子岂敢!”
蹇硕站在一旁面色也是阴沉如水,两名宫女跪伏在地,战战兢兢的收拾着地上残破的器皿。
就在刚才,绣衣使者的迷信递到了刘宏的面前。
张举在幽州称帝建制,自命天子,大封百官,在幽州建国,定国号为“燕”。
刘宏的胸膛不住的起伏,脸上露出病态的红色。
“国家还请暂息雷霆之怒,张举不过一介跳梁,伯安公已经前往北地平叛,有禁军相助,想必不久之后,定然会有好消息传来。”
“再调,再调左校尉夏牟、右校尉淳于琼带兵北上,给朕斩下张举的头颅来。”
“斩杀张举者,封候,封关内侯!”
刘宏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
“取下张举的头颅后,传首天下,朕要让天下都知道,妄称天命的下场!”
称帝建制,还在幽州建国,张举的举动彻底点燃了刘宏的怒火。
“咳咳咳……咳咳……”
情绪的波动,突然而来的愤怒,让刘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他的伤病还没有好转。
蹇硕扶着刘宏坐在了床榻上。
刘宏平复了一下心情,半响过后,才稍微缓解了一些不适。
“王芬在做什么,冀州兵还没有集结吗?”
“朕当初要他进剿太行山,这厮不听,现在朕要他集结郡兵,北上平叛,他也不听,朕要他这个州牧还有何用。”
刘宏正骂着冀州牧王芬,却看到了蹇硕听到王芬的名字时,面色出现了变化,他本能感觉到了不对。
刘宏面色再度阴沉了下来,停止了言语,盯视着一旁的蹇硕。
“蹇硕,你难道有事瞒着朕!”
蹇硕被刘宏盯的浑身不自然,刘宏虽病,但身为天子,威势又岂是常人所能相比。
“回禀国家,不是臣有意欺瞒国家,只是绣衣使者探听的情报并非十分明确,只凭风言风语,臣不敢擅自禀报,使得国家猜忌大臣。”
“说!”
刘宏面带愠色,喝令道。
“诺!”
蹇硕后退半步,跪伏在地,禀报道。
“就在前不久,典军校尉曹操的宅院中,接见了几名冀州人,臣留了一个心思,命绣衣使者悄悄跟随。”
“那几名冀州人,从属于冀州刺史王芬。”
“王芬?!”
刘宏双目浮现出了厉色。
“继续说。”
“国家应该还记得此前翻修皇宫时,还下诏要扩建昔日河间王府,并命冀州刺史王芬办理此事,这几日还准备动身,北巡冀州回旧宅居住一番。”
“臣收到冀州绣衣使者探报,王芬广招门客,和冀州的世家交好,并且好像有意在安插自己的属下进入军中。”
“似乎……”
刘宏面色难堪,他差不多已经猜出了王芬的图谋了。
“继续说!”
蹇硕心下一狠,言道:“王芬似有不臣之心。”
“臣担忧行事不密,致使对方有了警觉和防范,所以一直是让绣衣使者暗察,想要掌握更多的证据。”
“如今掌握的证据,只有那几名冀州人暗底交谈时,偷听到的言语,还有和王芬经常来往的数人信息,以及一些出格的行径。”
“好啊。”
刘宏面色潮红,怒声骂道。
“这就是朕的好臣子,这就是朕的好臣子啊!”
“蹇硕!”
蹇硕听到刘宏呼喊,当即顿首应道。
“臣在。”
“朕命你带本部兵马,带左右校尉,领禁军三部北上冀州,名义就用前往幽州,协助刘虞平叛。”
“诺。”
刘宏面色狰狞,厉声道。
“不管王芬是否有不臣之心,都把他给朕拿下,朕数次的诏令,他都当成那耳旁的风声一般,真以为朕没有火气?只此一条,丢官下狱,他便不冤!”
“给朕把冀州掌握在手中,查清此事,敢有不臣者,皆斩!”
蹇硕有些惊恐,刘宏的脸庞离他非常之近。
刘宏眼眸之中透露的甚至有几分疯狂,蹇硕可以感受到刘宏身上无比浓烈的杀意。
“朕不管王芬勾结的世家,家世如何的显赫,地位如何尊贵,你也不要怕,他们既然敢有不臣之心,那就把他们的统统都给朕除掉!”
“诺。”
蹇硕深吸一口气,沉声应道。
“不要楞在这里了,即刻出发,给朕把冀州的宵小之辈,统统除掉!”
刘宏重重的拍了一下床榻,喝道。
“还有。”
蹇硕停住了正准备站起来的身躯。
刘宏的语气也放缓了一点。
“以后这种事情,不得隐瞒必须即可向我禀报。”
“谋逆之事,可以风闻奏报,也不要害怕妄议大臣之罪,朕赦你无罪。”
“州牧权柄日重,谋逆之事若是要等到探查清楚,只怕是一切都晚了。”
“各地的州牧上任之时,你都得记得,必须要在其身旁暗察绣衣使者,不管是宫廷还是地方,都不得放松片刻。”
“臣记下了。”
蹇硕郑重的应答道。
看到刘宏摆了摆手,这才慢慢向厚德殿退去。
正待蹇硕想要关上厚德殿大门时。
厚德殿中再度传来了刘宏的声音。
“北地天冷,你也多穿些衣物。”
蹇硕浑身一颤,眼眶也不自觉的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