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依旧是招兵买马,傲气的大楚马皇帝并没有刻意躲藏,反而光明正大的当着北晋的面干着这些事。
因为如今的世人都知道,北晋可不安宁,虽然柴氏的那位闻名天下的箭手从与君山上带走了北晋皇帝的救命秘药,可其余的两位皇子可始终在暗地里做手脚。北晋皇帝是苏醒了,但后患依旧。
对于大楚而言,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北晋失去反抗能力的机会。
至于南唐,郡主李司司的归来本以为会让南唐政局发生不安,但出乎意料的是,南唐皇帝只是将这位傲人的李司司郡主召回宫,此后发生了什么,便没人知道,只是在几日后,李司司在程氏以及南唐御林军的护卫下,再次离开了南都。
去往何处,是灵山。众人知道,学宫论道将要开始。为礼,自是要邀请南唐皇室参加,李司司代表皇室出席,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明里暗里,大家伙都知道,这事不简单。
在南唐,想让李司司死的人,可不少。
夜幕降临,老皇帝望着皇宫的天,望着那满目的金碧辉煌,脸上的愁色挥之不去,身侧的老太监连着喊了几声,却也没有半点回应。
天要黑了。
南境的天也黑了。
剑宗创立百年,独占南境一方,共四座山,各自相依,不分主次,它们便是剑宗的三脉所在,三峰之中的便是剑宗剑冢。远远望去,那离着碧水天池的一座竟是树木稀少,廖无人烟,连那天池,也明显的少有人打理,原有的满池莲花如今却也凋零奚落,池水漆黑,不复当年盛况。
反倒是另外两峰,处于冬日,仍旧是郁郁葱葱,仙气盎然。
游仙会一月前便已经结束,但陈子辉却才回剑宗。
这一月来,他是先去了北晋长安,而后又去了一趟司天监,不为何,便是因为在游仙会上用处青莲剑歌的李怀安。
他查了很久,可什么都没有查到,尤其是司天监,周政文一点信息都不透出,至此,他也无从得知任何消息,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趟算是白白浪费了时间,什么都没有做到。
灰溜溜的回了剑宗,在青莲峰上坐了很久,着实让一众弟子发蒙。
陈子辉曾经是青莲一脉最有天赋的弟子,可青莲剑歌的失踪,带给青莲一脉的是毁灭性的打击,曾经世间最强一列的功法,如今却成了二流,剑宗三脉,瞬间断了一臂。
但如今李怀安出现了,这个神秘的少年,竟是身怀剑宗青莲功法,这算是剑宗的机遇?
但陈子辉第一时间是愤怒的,他认定,李怀安的功法是盗窃而来,所以他才会赶往北晋,想要查明李怀安的一切,可失败了。
他跪在青莲山上的宗庙,盯着那青莲心中独立的太白剑像,久久没有起身。
青莲山上倒是有为数不多的几名弟子,但没有一人敢上前询问。陈子辉是他们之中辈分最大的一人,同样,陈师兄的脾气并不算好,众人看了看陈子辉,又看了看那柄太白剑像,各自叹气退开。
“高师兄,你说是这游仙会上发生了什么吗,怎么陈师兄一回来便在庙中跪了这么久。”一名剑宗弟子问道。
高汤是青莲山上仅次于陈子辉的弟子,剑宗没有师尊,故而都是在这庙中感悟,或是其它两峰的师尊前来指点一二。
青莲一脉无人管,倒是落得个逍遥自在。
高汤摇摇头,满脸的苦色,“劳什子的游仙会,咱们向来是不关心,此次陈师兄也是听闻昆仑的那位天生道种会出现,才去瞧瞧,至于发生了什么,估计只有陈师兄一人知道了。”
“唉,陈师兄如此模样,想想只有在几年前那事的时候才看见一次……”那名弟子说着说着,声音愈发细微。
那是什么事,自然是陈子辉败在刀圣手下的那件事。
而如今再次出现,不免让人担忧。
高汤赶紧嘘声,紧接着背后一阵凉意,僵硬转过头,“师……师兄……”
二人身后赫然是刚刚还跪着的陈子辉。忽的心头一冷,身子不由的颤抖。当年的那件事是陈子辉的耻辱,旁人哪里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高汤苦着脸,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但陈子辉此时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只是穿过二人,长衫瑟瑟,望着辽阔的山川,开口说道:“备香,沐浴,我要上剑冢山。”
“什么!”高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挺高了音量。
剑冢山并不开放,无论是外来的世人亦或者剑宗弟子,按照惯例是无法上山的,除了剑宗弟子在入门时候能够去剑冢选一把将要陪伴自己一生的剑。而此时陈子辉却说今日要进剑冢山。
为何,他们不知道,而他们知道的是只是剑宗的规矩。
陈子辉没有在意二人的看法,只是再次开口:“你们准备准备,今日我要上剑冢山。”
“师兄,这……”高汤上前,有些没有底气,“师兄,今日天色已晚,此时上山,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剑冢山上有位剑宗的老前辈镇守,超越上三境的修为,是九州之中数一数二的强者。
其实说起来,剑冢山才是剑宗真正的根本,剑宗三脉都是靠着剑冢山才慢慢崛起,而三位羽化的剑仙,传闻也是在此处悟道,成就剑仙之名。
可毕竟是规矩,今日并非特殊日子,而且更是半夜,此刻上山,这是对老祖宗的不尊敬,于情于礼,都不合适。
“上山,高汤,你去准备准备。”陈子辉面无表情,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高汤等人无奈,只得着手准备起来。
檀香燃起,是在青莲山最高处再点上一炷青烟,飘飘而上,融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天罡山上,天罡剑仙猛然睁开双眼,闪身将衣裳穿上,接着化为一道剑光冲在半空之中,长袍猎猎,白须白发随着风飘起,白衣更是如雪,凌空而立的他当是这遗世剑仙,手中虽是无剑,却仿佛天地成了剑。
他看着忽得出现在身侧的地煞剑仙,接着望向那象征着剑宗的剑冢山,开口说道:“陈子辉那孩子今日怎么了,刚回来便要入剑冢。”
地煞剑仙也是一般的姿态,只是一身黑衣,与天罡剑仙截然相反。
“听说是游仙会上出了点事,具体是什么,倒没说。”
对于游仙会,六大仙门向来是不怎么重视,故而对于其中发生的种种事情,也是没几个人会去了解。
“也罢,子辉那孩子做事虽然有点不稳重,但青莲一脉,他已经是备份最大,即便……如今弃剑习刀,行了老伙计,咱们俩改咋样咋样,他们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忙活去吧。”天罡剑仙,笑了笑,然后对着地煞剑仙拱拱手作揖,悄无声息的离开。
黑衣地煞剑仙也是一笑,望着徐徐赶往剑冢山的一行人,心中竟是一股微妙的感觉,总觉得今日那陈子辉回来后,便给这剑宗带回来了一股微不可闻的气运,很遥远,却是存在。
摇摇头,只当是自己的错觉,片刻间消失在了原地。
下边,青莲山上灯火通明,虽说弟子稀少,但忙活起来也不失热闹。
按照规矩,想要进入剑冢山的剑宗弟子需得沐浴,洗净铅华,而后闻香,入剑宗气机,此后才可以踏上百级剑冢石阶。
故然,不可御剑,只得步行。
午夜三更,陈子辉身着剑宗肃然剑衣,在高汤等人的掌灯带领下,心思沉重的迈上了石阶。
高汤等人留在外头,只他一人提着灯独自上山。
这百级石阶倒没什么阻碍,剑冢山也并不高,躺在剑宗三脉之间,却透着一股不可直视的恐怖气息。
剑冢,便是剑的坟墓,这里头的剑可都是剑宗历年来每一位强者所使用过的剑,当然,更多的还是剑冢里面那位剑宗不世强者所逐铸的剑。
可陈子辉今夜的心思很沉重,虽然其中是一股兴奋,可这兴奋却不知从何而起。
今夜的风很小,一阵接着一阵,毫无察觉。今夜的月也很小,一牙还是一牙。
百级台阶便是百级,陈子辉站在剑冢山门前,望着冒着火光的洞内,缓缓跪了下来,接着朝里头朗声道:“剑宗青莲座下第十三代弟子陈子辉,求见剑神前辈。”
剑宗剑神,用剑之人中,乃是天下第一。
“门开着,进来吧。”缓缓飘出一句似乎是从幽谷而来的话,让陈子辉心头瞬间一紧,而后紧接着落下的灵压更是让他差点昏厥,可面对剑神的他哪里敢运作起灵力来舒缓,只能硬着头皮,一点点爬起。
在如此灵压下,他浑身上下的骨头被挤压得发出咯咯的声响,清脆的在其耳边回响。碎了,不知一根,怕是全身的骨头都要被挤压的粉碎。
终究是无法站立,不可一世的陈子辉只能拖着软绵绵的身子往里边爬去,身下那条被磨出清晰划痕更是在诉说着过程的艰难。
这段路并不长,放在平时,只须臾时间便够了,可陈子辉却硬生生在三更天结束的时候才瞧见那不知多少年没有熄灭的铸剑炉火。而那剑宗最强的剑神便是站在炉火边。
剑神不见其容,只瞧见他手持着一柄精钢铁锤,一下接着一下的敲打。
铛铛的锤声随着每一下铁锤的落下,传遍整个剑冢山。
“陈子辉。”剑神手一挥,蒋灵压收回,接着缓缓出口,“深夜入剑冢山,这不合规矩,我这么做,你可有意见?”
“是晚辈的过错,没有意见。”灵压收回,那浑身的骨骼竟是一点点复原,不着片刻,便恢复如初。
陈子辉起身,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双手搭在身前。
剑神点点头,“说吧,什么事。”
“青莲剑歌。”陈子辉缓缓抛出两字,目光却不敢看向不远处的那人。
而在这四个字落入剑神耳朵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接着缓缓放下,看着炉火,叹声道:“是游仙会吧。”
剑宗剑神乃是九州最强的几人,仅次于灵虚道长,而此人素来深居剑冢山,数十年来从未离开,可此时却直接道出了游仙会,这着实让人惊讶。
“时隔这么多年,虽然不知道是何人用出青莲剑歌,但如今出现,对于剑宗而言,绝非坏事,那人,你可带回来了?”
陈子辉停顿了许久,低着头,声音沙哑:“没有。”
剑宗三脉,对于剑宗来说,缺一不可,青莲剑歌的失踪不仅仅对青莲一脉伤害巨大,对于剑宗而言,也是剧烈打击。而如今有了青莲剑歌的消息,即便不知道是何人使用,那对于剑宗,也是一个希望。
三脉共有,能让剑宗的实力提升整整一个档次。
可陈子辉并没有将那人带回来。
“去了哪?”剑神微微皱眉,握锤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学宫。”陈子辉说道。
“学宫?”
陈子辉磕磕巴巴的说道:“被学宫的颜白衣带走,说是司天监跟学宫院长的要求,事关学宫院长,晚辈不好阻拦。”
听到学宫院长,剑神握锤的手也是松了下来。确实,学宫给予剑宗的帮助不小,自是不好动手,在如此情况下,陈子辉没能将人带回来,也是情有可原。
他弹出一抹灵气,有些想要熄灭的火苗瞬间被牵引的跃动起来:“那人的来历身份可查了?”
听罢,陈子辉瞬间哑声,只是占着,耷拉着头,不敢透气。
“什么原因?”剑神再次问道。
“只知道那人叫做李怀安,至于身世来历,查不到。”陈子辉说道。
“查不到,便算了,这世道,没这么容易。”剑神侧过头,棱角分明的侧脸不着半分岁月痕迹,他弹指一点,不远处的一纸信函便落在陈子辉手中,接着说道:“学宫论道会将要开始,你若是没事去一趟,至于那小子,能带回来便带回来,不能的话,问问剑歌缘由便可,不必强求。”
陈子辉看着掌中信函,抱拳露出剑指,行礼道:“是。”
他没有离开,因为他在等一个办法。
剑神自然是知道,继续握紧铁锤锤炼剑器:“退下吧,有些事,是我们的,便是我们的,剑宗三脉,会圆满的。”
前辈有了安排,陈子辉便不继续在原地杵着,行了一礼,便快速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