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陈子辉,李怀安满头的问号,刚才还一副麓战正酣的模样,浑身气势也都一一展现,怎么现在竟然直接离开,合着白打了?
他虽然不知道,但赵明煦却明白的很,只是很奇怪颜白衣为何不一开始就将院长的名号搬出来,如此也能省点功夫,周围的花草树木也可以免了一遭迫害。
看着颜白衣那姣好的后背,他心中不由的猜测,该不会是前者打不过了,才不得已吧。
如今的九州比不上四十三年前的那般,强大的修仙人比比皆是,能够有机会登顶仙境的也是数不胜数,但由于朱温的那场动乱,仙人不再降临人间,大部分的仙人也在那短暂的几年里陨落的陨落,逃离的逃离,说是逆贼之过,其实也只是仙人对人世间的一种放弃。
而对于那次的动乱,史籍中记载也甚少,所以世人对那次也不得已模糊起来,故而也将一切的一切都归咎于窜唐的朱家祸害。
也只能如此,但不管怎么说,那次之后,世间的强者愈发的稀少,而仅仅留下的几个,四十几年来,也似乎无法登顶仙境。
昆仑道首、灵虚道长以及学宫院长便是同一时代的人物。
他们见证了那场举世动乱,但也并不知道真相如何,毕竟当时的几人也不过是门内的不入眼人物罢了,他们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些许仙人回了仙境,些许仙人神魂俱灭,他们的师尊一类,也正是这些仙人之中的一员。
言归正传,不管怎么说,这些难得留存世间的几人便是仅有的高手,同时也是最受世人尊崇的存在。
而其中学宫的院长比那昆仑道首还要受人尊敬。
学宫以教化世人,有教无类而存在,院长之美名更是尤比灵虚道长还要广为流传,九州之中,凡听见院长之名号,乃至是垂髫儿童,也会是虔诚恭敬的行上一礼学宫礼仪。
书,自古以来都是最受尊敬的,即便是如今接近礼崩乐坏的乱世九州。
赵二公子作为九州北晋赵氏的子弟,自然对院长是耳濡目染,对于当听到自己能够进入学宫时候,更是满心欢喜,故而他也能理解陈子辉为何在听到院长之时,便转身离开。
学宫院长教化世人,剑宗也没少受到恩惠,作为六大仙门密辛的存在,曾经若非院长出手,突然失去一脉剑歌的剑宗怕是早已不在,所以,陈子辉虽然对颜白衣不待见,但听到院长名字之时,自然是听话不再动手。
倒是留下了一句:“我会亲自去灵山拜见院长。”
拜不拜见的暂且不说,此番陈子辉回去剑宗,将这件事交代完整,等等事情完结,待到能来灵山,怕也的一年半载,所以颜白衣丝毫不慌,笑着告别。
再说了,她的任务也不过是将李怀安待会学宫而已,至于之后的事情,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黛眉微微一皱,胸口传来一阵灼热的烫意,让她的脸颊灼红了几分,倒显出了不少的媚意,可带来的不适感让她禁不住轻轻咳嗽起来。
这是她早些年破境时候落下的暗疾,一旦用气过度,便会惹得隐患处如火烧般疼痛难忍,同时更是会牵动心头的某种悸动,虽然不多,但却刻骨铭心。
“师傅……”曾湘湘上前询问,满心的担忧。
她是少有的几个知道颜白衣身体状况的人,自己的师傅这么多年都未曾动手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像今日这般大打出手的,少见之少见,而见后者出现异样,便立刻知道了是为何。
李怀安倒是浑然不知,而赵明煦呆在后边,静观其变。
颜白衣摆摆手,眸子出乎的浑浊,“无事,休息休息便好了。”
“嗯。”曾湘湘点点头,回头瞧了眼李怀安二人。
可事情总是在人最不想动弹的时候一件件出现,正如此时,颜白衣刚寻了处可以暂歇调息的空地,看着面前哗哗流淌的清澈小溪,刚运气调息,却又来了一人。
不过此人并不是来找架打,当然,他的目的也与陈子辉相仿,都是冲着李怀安而来。
“这是没完没了了?”颜白衣不由皱眉,但身子没有动弹。
曾湘湘领会,迎着那人而去。
“湘湘小姐。”宋青书停住,对着曾湘湘行了一礼。
看着面前的老头,曾湘湘快速感知了周围的情况,倒是前者一人而来,但她可不敢轻视面前的人,对方比她先行踏入修行界数十年,虽说二人的境界都是上三境中期,但打起来她绝对毫无胜算,毕竟是一个有些名气的宗门的长老,多多少少有自己的本事。
而此刻的情况也对她们不利,颜白衣旧伤复发,实力大幅度退步,另外两个,李怀安跟赵明煦,废柴罢了,别说一招,二人怕是用尽浑身解数都无法撼动宋青书一丝。
她凝视着宋青书,语气带着警惕,问道:“宋长老,不知你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宋青书不太明白对方为何对自己如此敌意,但没有在意,先是对着盘膝而坐青石上的颜书圣行了一礼,接着目光寻到李怀安身影,心头松了口气。
从颜白衣这带走李怀安总比从陈子辉那带走容易。
他自是知道陈子辉也在追逐颜白衣一事,也幸好这位剑宗高手的存在,让他虽然晚一步出发,但还是能够赶得上。当然,他并不知道颜白衣有伤一事,只是亏了陈子辉,让这位书圣在与君山周围徘徊的许久。
“倒没什么事,只是师兄让宋某将那司天监的小子带回去。”
曾湘湘听罢,沉思片刻,狐疑的打量了一番宋青书,开口道:“莫掌门要李怀安?”
这算是个什么事。莫掌门是何等身份,李怀安又是何等身份。一个司天监的门人能够得了司天监监正的恩惠让学宫将其带走,已经让她不解,而现在又来了个武阳道门的掌门要见李怀安,怎么,这个侥幸打赢许牧生的少年,突然变得这么抢手?
“湘湘,咱不给。”颜白衣自然也是听见,当即拒绝。剑宗要抢也就罢了,现在连武阳道门都要插手,这真是不把学宫放在眼里了。
宋青书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不过他也不慌,只是作揖,缓缓开口道:“书圣前辈,武阳并不是想要李公子,只是师兄想见一见罢了,只是见一面,完了便还给学宫。”
他怎么可能会要李怀安,这小子虽然让许牧生尝得一败,但其中缘由不言而喻,而若非莫闻道的请求,他又怎么会拉下面子,在颜白衣面前这般毕恭毕敬。要知道,即使是在刚才,颜白衣都落了他宋青书的面子,更别提以前的种种了。
颜白衣是个什么想法呢。
对于李怀安,她完全没有想法,如果不是院长的命令,她甚至都不会理,一个娃娃,虽然跟诡王有过某些不见人的交易,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那诡王能够治好她的暗疾?可笑,同为一个实力的存在,诡王又能如何。要知道,她的暗疾,连院长都束手无策。
倒是说北冥有法子,可那虚无缥缈的存在,谁又能知道呢。
她闭着如画般的美目,双唇润白,道:“当真只是见见?”
宋青书回答:“确实只是见见。”
前者顿了顿,似乎是在考虑,但这时间很短,只片刻,便再度说道:“好,那我便在这等着,如果今日午后那小子还没有出现,那到时候院长大人亲临中州,可就不关我事了。”
“自然,自然。”宋青书打着哈哈,满脸的笑。
李怀安却是满头雾水,什么情况,就这么半天时间,我就被三方势力争夺,这……嘛时候变得这么抢手,嘿嘿。
可笑的念头一闪而过,他也很快被宋青书带走,同样是凌空飞行,但显然,后者比颜白衣她们要粗暴很多,速度极快,是在冬日,冷风直吹,不会运用灵气抵挡寒风的他很快便鼻涕口水直淌,满脸煞白,直哆嗦。
“师傅,就让他这么带走了?”曾湘湘亭亭玉立,窈窕身姿暴露无遗。
颜白衣呼吸着天地间新鲜的气息,潺潺的水声让她心头的那股子难忍的燥热平静许多,“那能怎么办,你打得过宋青书?再说了,带走就带走,大不了到时候被院长说上几句,至于那小子,以咱们那个院长的性格,一切都有他善后,咱们该吃吃该喝喝,不管了。”
说着,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是一口炽热的浊气,所过之处,春意盎然。
“师傅,要不湘湘帮忙?”曾湘湘担心的问道,接着便要上前。
但很快便被颜白衣拦住,“你一旁护法就行,这是中州,不比南唐安稳,山野之间匪徒众多,姓赵的小子本事不够,护不了法。”
她想让曾湘湘护法,让一个上三境中期,纯正的晓星辰境界的强者护法,怕是九州之中,也只有她一人能够享受这般待遇。
曾湘湘明白其中厉害,便将赵明煦唤来,自己则在颜白衣不远处盘腿坐下,灵识散开,观察着周围的窸窸窣窣。
……李怀安今日毫无挣扎,当然了,与许牧生一战之后,他也早已没了挣扎的能力,浑身上下的酸痛让他能够睁着眼再次回答与君山就已经的不易。
落在那处无人的禁地山头,望着面前幽深却有透着一股灵气的洞穴,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青书站在他身后,负着手,淡淡开口:“进去。”
只两个字,显然没有留给李怀安拒绝的机会。面对比自己强大数百倍的存在,他也没有继续打着哈哈,满脸皱纹的宋青书在他看来,总归不像是个好人,那冷峻的脸更是能够吓得小孩子停止哇哇直哭。
独自一人迈过一丛丛枯草,环视着周围不算光滑的山洞墙壁,空气中弥漫的是一股夹杂着淡淡的腐烂味的山野清新,这是一种奇怪的味道,奇怪到李怀安竟有些迷恋起来。
洞内不深,不过拖着行了百步,便看见了一束自天际而来、落在一汪波光粼粼的山泉池子的明媚,在冬日时节,倒有些暖和。
池子中没有鱼儿,也没有虾蟹,只几瓣荷莲以及不知为何荡漾起的波澜。
此处别有一帆洞天,今日修行界的李怀安能够感受到空气中的漂浮着的灵气,很是精纯,较之外面世俗间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儿很静,滴滴哒哒的水声竟是清晰得悦耳。
“来了,孩子。”无声的洞府内忽得传来一声老而无力的声音,吓得正专心感受天地灵气的李怀安一个机灵,差点向后摔去。
抬起头,不远处是那石台,青苔爬在四处,荡漾开的池水碰到石台又折返回来。
“前辈,你是?”李怀安很快反应过来,想必此人便是宋青书此番将他带来要见的人吧。
莫闻道努力睁着双眼,为了不使得自己狼狈,今日的他特意让宋青书解开束缚着他的铁链,但千疮百孔的身体还是让他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
看着李怀安,感受道少年体内熟悉的气息,他笑了,时隔十五年,终于是再次见到了当年在北冥外、从北冥中被周政文带出来孩子。
虽然相貌变化很大,但每个人固有的气息,能够证明,只是不知,为何李怀安会忘了自己。
五岁,虽然不大,但总能有所记得吧。
他笑了笑,“也罢,忘了便忘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慕鱼,近来可好?”
慕鱼,李慕鱼!
对于这个名字,李怀安绝对记忆深刻,他能来到这个世界,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李慕鱼,但后者……如今已然不在,自己只是占据了他身体的一个外来人。
但面前的老人居然认识李慕鱼。
“老前辈,你认识我?”李怀安看着莫闻道,咬定心思,今日便当一回李慕鱼。
莫闻道努力抬着头,被五十几根封灵钉阻击的身体不觉疼痛起来,但他还是面带微笑,不露出一丝痛苦,或者说,不在李怀安面前露出。
“以前见过,孩子,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问李怀安这句话,当年他只跟李慕鱼接触一年而已,之后便回了与君山,再之后的事,便是周政文带着李慕鱼在九州四处游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