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水云间三人不与柴冬青一路,后者自然不会舔着脸凑上前哈哈的求着,快速的收拾完营帐,便带着人离开。
而唐柒溪三人也随意收拾了一番,便也动身离开,同时扔给何明一根木棍,防止这个被打伤了师弟拖后腿。他们此去游仙会,本就是下山的晚了些,若是再因为一点小事而拖累,届时没赶上,岂不有愧师门。
的确,水云间只是个三流门派,但他们准备了这么久,不正是为了在游仙会上一展风采,从而提升师门的地位,以此让水云间在众仙门中更上一层。
唐柒溪不是第一次参加游仙会,自然是知道这个由众仙门一起举办的盛会是多么的重要,游仙,游的不只是仙,更是每一个修者步步青云的关键。
“走吧,路还很长。”唐柒溪站起身,一席轻衫在风中伴着仙气,轻轻舞着,她紧握着手中寒水剑,眼神坚定,这是她一生中少有的坚定。
……
在柴冬青这边分为三路离开的时候,李怀安正对着面前的林间小路暗自发愁。
这道儿倒是挺宽,只是这路并不好走,上边没有杂草,没有乱石,望眼所见的,皆是坟茔。
是坟茔,而且还是没有墓碑的坟,说仔细些,这些所谓的坟茔,只不过是由乱石堆成的,有甚者,上面搭了森森白骨,七零八落的,大白天的,竟让人不由的感受到一股寒意。
李怀安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站在原地,一时间不敢进去。
此处不是从长安通往华州的唯一一条,但却是最快的一条,贪图速度的他没有选择绕路,而是走这条多年来无人敢涉足的道。
面前的这一段路是出了长安道之后不远的一段,这儿荒无人烟,这儿杳无人至。
“此处原来是叫做顺安道,意为顺应天理,万代皆安,也是因为靠近长安都城,所以便取了这么个名。”李怀安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吓得他一个机灵,差点没把魂给丢了。
他的这七魂六魄啊,险些四散逃了去。
说话的人是个老人家,花白的两鬓,满是皱纹的脸,佝偻的身子让人不由的心怜。
老人家柱着一根油光发亮的拐杖,站在树荫下,静静的,就这么看着李怀安,微微笑着。
突然出现的人让李怀安一阵机灵,左右快速的巡视了一番,接着怯生生的问道:“老人家,您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不得不说,这个老人家的出现,以及刚才的一番话,着实勾起的了他的好奇心,如今的长安虽不如往年的繁华,但也恢复的七七八八,而周围的其他城也都恢复的差不多,即便是乡下,田亩之中不再是枯骨,而是生机昂昂的秧苗,十室农舍之中不再是几乎无人,儿女在家,夫耕妻织。
然而面前的这一条不长的道上,竟还是累累白骨,一旁歪斜的界碑无比的讽刺。
此处哪里算是官道,这分明是乱葬岗。
老人家往前走来,每一步都十分均匀,步伐缓慢却又轻盈。他做了个手势,示意李怀安跟着他。
“公子的口音听起来,像是长安本地的人。”老人家一边寻着平坦的路走着,一边问道。
李怀安紧跟其后,答道:“在长安城里面混了三年,多多少少沾染了些。”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着老翁进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渐渐的,自己心中对后者的戒备一点点的少去。
“哦……”老翁点点头,脸上仍然带着慈祥的笑,“一百多年前,此处还是南北通往长安都城的最主要官道,那时候啊,无论是商队还是官家的人,都是从这儿走的,所以,慢慢的,这儿的两边建起了驿站茶摊,之后的三十几年,便出现了农宅,于是,此处也从单调的官道,便成了村子……”
确实如老翁所说,虽然经过多年岁月的侵蚀,但还是可以依稀看见几处村子的轮廓,残存的石墙,歪斜残破的桅杆,以及一口只有乌鸦停留的枯井。
“别动,安分些。”李怀安皱眉将背上的木匣摁住,不知为何,从进入这段路之后,木匣内的东西就一直不安分,似是悲鸣,也似是痛殇。
老人家转过身,眯着眼,疑惑的看着李怀安。
“抱歉,在下初来此地,心中不免有些不安,自言说几句,安抚安抚。”李怀安呵呵打哈说道。
正如他所说的,此时的的确确有些不安,周围的环境恐怖不用多说,最主要的是,他的心自始至终跳动个不停,说不出个所以然,总而言之,这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惧。
木匣的异样暂且不去考虑,这里面的玩意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又无法打开,何必操心什么,难不成北冥的东西,会是什么阴邪的鬼物?
老翁笑了笑,用拐杖漫无目的的敲了敲一侧的无名墓碑,接着说道:“是在四十三年前,也就是后梁朱氏入京的那一年,临安县的百姓来不及离开,便被梁军屠了全县,无论是妇孺老翁,亦或是鸡鸭狗豕,无一存活。”
“那一日,梁军入京,那一日,数百口,无人生还。”
听着老翁的话,李怀安能想象到那日的惨状是如何如何。后梁朱氏,残暴荒淫,虽只存在几年便被后唐李氏灭了,但在仅仅几年,丧命的人可是前朝的数十倍。
“那这些坟茔是怎么回事?也是那梁军做的?”李怀安随口问道,当然,他心里也知道以后梁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将人入土为安,那些露天的枯骨,才是梁军的作风。
老翁没有立刻回答,步伐依旧均匀,没有快一丝,也没有慢半步。
没有得来回答的李怀安也不着急,继续跟着,同时警惕的望着四周,越往里走,越是没有阳光,阴暗的不似人呆的地方,而面前的这个老翁也不会是普通人,荒郊野岭的出现这样一个人,不引起怀疑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老翁出现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是何时接近,无声无息,非奸即盗。
当然,他既然敢跟进来,便是有底气。
“一群无主之坟罢了,公子没必要知道出现的原因。”老翁幽幽叹了口气,本就佝偻的身子,看起来越发的佝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