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之地,因灵力稀薄,渐渐变得地广人稀。
一个小型部落,必须要有一名悟荒境实力的族人坐镇,才能依附某个中型部落存活下去。
每个中型部落,往往统辖着方圆千里的所有小型部落,拥有自己的图腾,能为麾下的小型部落选出的族人,进行最基本的启蛮。
而类似于鲲山部落这样的大型部落,近十万里的范围,均是拥有。
在其上,则是三个超大型部落,也只有这三个超大型部落,可以和外域之修直接对话,当然,曾经是四个超大型部落,蛮山部陨落之后,并没有新的部落崛起。
所以即便鲲山部落是距离蛮山部最近的大型部落,此时的蛮山部也仅仅走了一半的路程,而时间,则是刚好过去半月。
“大长老,果然如您推断的那样,这些雷蚁情绪异常狂暴,进攻一切生物,完全丧失指挥,如果不是您的提醒,我的雷蚁也会被它们撕碎。”
一名大汉低声说着,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有余悸的神色。
“不过雷蚁们的确虚弱了许多,即便是狂暴异常,速度,力量都大不如之前,而且数量也少了很多。”
蛮医长老沉默的点了点头。
“雷蚁乃是群居,无论是狩猎还是迁徙,轻易不会攻击人类,虽然每只雷蚁的灵智都很低下,但蚁王蚁后的灵智极高,每只雷蚁都遵从着它们的命令。”
“一旦出现雷蚁暴动,多半都是蚁王蚁后死去,届时,雷蚁会陷入狂暴,除了远离一些天敌的气息,会攻击一切出现在感应范围内的东西。”
紫熏长老轻轻开口,为在坐的所有人解释道,“我们现在离发现雷蚁暴动的地方近千里,按照我们所了解到的,丧失蚁王蚁后的雷蚁,只会攻击,却不会进食,很快就会死去,所以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已经安全了。”
紫熏长老的话语,几位长老都是知晓的,她更多的是给那些普通族人解释。
所有成年族人都长吁一口气,从绿水源到这,一路舟车劳顿,几乎没有停顿过,所有族人轮流休息,不分昼夜的赶路,不提那些孩童,即便是成年人,都有些吃不消了。
“通知下去,今夜好好休息整顿,明天再赶路。”
“是!”
随着族人们渐渐退下,只余下几位长老,昌邑长老轻咳一声。
“大长老,这雷蚁暴动的数量如此之多,必定不是荒兽间的争夺,必定是有人为之!”
荒兽之间争抢地盘,如果想要杀死蚁王蚁后,那普通雷蚁必定会拼命,届时,大量的雷蚁死去,只会剩余极少部分的雷蚁,难以形成规模。
“我知晓你们的担忧,无非是担心,此次雷蚁暴动,乃是针对我们蛮山部,不过,那雷蚁巢穴中蚁王蚁后的位置,即便是我,也无法潜入,更何况,还要讲蚁王蚁后杀死,如果对方有这样的实力,覆灭我蛮山部恐怕不需要如此麻烦。”
听大长老如此之说,其他长老略一思量,终于放下心来,不在提雷蚁之事,而是拿出一副地图,研究起路线来。
在之前的狼狈逃亡下,已然偏离了原来的路线,此时需要重新标示一下,绕过一些危险地段……
另一方面,思瑶拼尽全力,浑身被鲜血渗透,不提那血肉模糊的腹部,仅仅是脸上那些因为灵力造成的一道道血色,就让她看起来格外恐怖。
带着满心的希冀,终于越过最后一株巨树,看到了那紫光的来源。
仿若在初夏时,正准备沐浴温和的日光,却被人狠狠的打入冰窖一般,思瑶的心也是如此,她看到了韩林,也看到了紫光的源头,以她的身份,一眼就认出,那是一支龙角,对于荒兽而言,神兽的威压自然会阻值他们前行,所以这里自然是生机所在。
可让她绝望的是,这里仍旧有雷蚁,那些被紫光阻值的雷蚁,在感受到了思瑶的气息后,摩擦着触角,转身看向了她。
拼上了一切,甚至连容颜都没有在乎,却换来了这样的一个希望,一种绝望之感降临全身。
“我思瑶难道就要死在西荒这个贫瘠的地方吗?该死的雷蚁,为何那蚁王蚁后会在那里出现,害我没有得到宝物不说,戚叔还死在了那里。”
雷蚁暴动,就是思瑶引起的,当然,这不是她的本意,只能说运气不好,沿着一处遗迹的入口,最后来到的却是雷蚁巢穴的深处,被蚁王蚁后发现,负责保护思瑶的管家——邓戚,当机立断,不顾一切斩杀了蚁王蚁后,却被后来的雷蚁团团围住,为思瑶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大预言术,乃是上古神术,这里有生机,那就一定有生机,我闯不过这些雷蚁的包围,那生机所在,究竟在哪?”
虽然绝望,思瑶却没有停止思考,生机,生机!
思瑶突然看向韩林,她一眼就能看出,对方不是悟荒,甚至连启蛮圆满都不到,所以第一时间下意识的没有想到。
“长角在他手中,我无法接近他,他却能靠近我啊!”
思瑶的眼睛又明亮起来,紫光的照耀下,显得璀璨而又晶莹,让人不禁会陷入其中。
“那小子,似乎是修炼?还进入顿悟状态?这西荒灵力如此稀薄,怎么可能有人进入顿悟,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啊!”
没错,西荒灵力贫瘠,自上古以后,的确没有人进入过顿悟状态,而思瑶也认错了,韩林此时并不是进入顿悟,只是深度修炼而已,只是思瑶不知,下意识的以为是顿悟。
“对不起了!虽然每次顿悟都是千载难逢的机缘,我会补偿你的!”
顿悟虽然难以进入,但是想要打断却很容易,外界的如何干扰,只要碰到韩林,他就会醒来。
小手一翻,将一枚极品灵石握在手中,对着韩林扔了过去。
灵石接触韩林之时,在韩林的感知中,突然一股庞大到令他窒息的灵力汹涌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身体外部出现一个漩涡,灵石化作最纯净的能量,只用了三息,就被韩林吸收殆尽。
饶是现在的情况危急到了极点,思瑶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枚极品灵石的全部能量,即便是西荒的化台境也不敢这样吸收吧。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又让她眼前一黑,而且是真的眼前一黑。
长角散发的紫色光晕,灵石消失不见时,一同消失了!
借着微弱的星光,可以看到思瑶闭上了双眼,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雷蚁前行时,在地上摩挲发出的沙沙声。
韩林的丹田并没有被灵力撑爆,在灵力被漩涡顿时的一瞬间,大部分的灵力直奔长角而去,根本没有流进韩林的经脉,就消失在了紫光之中。
也就是灵力被吸收完全的刹那,紫光同时消失,韩林的意识重新掌控身躯,睁开了双眼。
这一瞬间,韩林看的很清晰。
他看到了思瑶,看到了她脸上的血痕,看到了她闭眼的绝望,看到了她服部的血肉模糊。
不过,韩林却只看到了对方的美,当然,披头散发,鲜血淋漓的脸和身姿,自然是不存在什么美感的。
数只雷蚁,正朝着对方以很慢的速度爬去,看其轨迹,分明是从自己身边不远处离开的。
“你一定也是一位蛮医吧,只有蛮医,才会愿意牺牲自己,救助他人!”韩林不禁想到。
不提韩林心里想的,思瑶却是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睁开双眼,看到了对方傻乎乎的样子,出奇的,心里对死亡的恐惧突然淡了很多。
“临死前,怎么会把希望寄托在了一个西荒的傻蛋身上。”
双眼再次闭上,这次是真的没有力气了,身形缓缓倒下。
韩林一惊,长角往身后一别,身形骤然启动,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了惊人的破风声。
这是韩林被毒巫长刀惯体昏迷后,第一次动,他不知道自己的速度提高了如此之多,眼看“救命恩人”倒下,心急之间,自然使出了全力。
结果就是,思瑶刚刚闭眼,韩林便一把抱住了她,在惯性的推动下,韩林并不能停下,将对方牢牢抱在怀中,撞断了几颗巨树,才停了下来。
后背传来剧痛,让得韩林呲牙咧嘴,更是为自己增加了三四倍的速度震惊不已,来不及查看怀中女子的伤势,身后传来的沙沙声让韩林骤然惊醒。
原本追逐着思瑶的那数十只雷蚁,此时也靠近了。
“天呐,这么多雷蚁。”
不假思索,韩林抱起思瑶,一边习惯着自己的速度,一边飞速逃跑。
感受了一下,力量也增加了近一倍,怀中抱着一个人,只是让自己的灵活性下降了,但直线速度却没有影响太多,慢慢的适应了之后,韩林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在一开始不断撞树的时候,韩林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韧性比之以前要好的太多,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韩林对于自身力量的掌控越来越娴熟,甚至能在空中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动作,让自己在极快的速度下,找到巨树间的空隙,穿梭而过。
疾驰了数个时辰,眼看东方的天空挂起了微暖的橙光,韩林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清清凉凉打在他脸上,一抬头,忽的发现,不知何时,黑云已布满了天空。
很快,韩林找到了一个巨大的树洞,将怀中的女子安置好后,乘着雨势还未变大,迅速找了些干枯的枝桠,点起了火堆。
正值深秋的此时,不下雨便罢,若下雨,温度便下降的厉害。
西荒人的体质,这点温度不算什么,点燃火堆,更多的是为了这女子。
医者德心,在很小的时候,蛮医长老就教导过韩林,再蛮医的眼中,所有伤患是没有性别、老幼、尊卑的,伤患便是伤患。
默默的将蛮医教导的话再在心中重复一遍,韩林伸出两只稳定的手,顺着思瑶腹间可怖的伤口,将卷入其中的杂物和衣物整理。
随着衣物的上卷,思瑶的腹部暴露了出来,不复平日里的光洁平坦,在一道几乎将其腰斩的伤口下,皮肉向两边翻转着,由于长时间没有失血,两边的皮肉苍白透明,万分狰狞。
韩林略微查看,心中长吁了一口气,如此恐怖的伤口,他最为担心的便是内脏也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但一道微弱的药气覆盖在伤口内侧,不知最初如何,现在的内脏已经没有大碍,只是略微有些震动罢了。
韩林一看便知,这是某种极为高级的药,至少在他们部落,是没有办法弄到的。
处理外伤,这倒是韩林比较擅长的,随着蛮医长老进行的学习,很多时候,外伤都是由他处理的。
翻了翻自己的布囊,韩林苦恼的道:“缝制伤口的银针未带,这可如何是好。”
没有时间犹豫,韩林拿出最后一卷绷带,双手抓在腰带上,略一停顿,不知为何,又将蛮医长老的教导默诵了一遍。
女子穿的衣服十分素朴,但韩林第一次碰触便知晓,这看似素朴的衣裳,绝对价值不菲。
即便部落里女子出嫁时穿的,也不及这衣裳顺滑的十分之一哩。
腰带上没有什么花纹,系扣很是结实,韩林仔细的解开,很快就将缠绕三圈的腰带解开,衣裳被掀起。
韩林蓦的又紧张了起来,腹间的暴露,只能看到可怖的伤口,随着衣裳的掀开,被血浸红的遮不住思瑶姣好的身材,韩林突然感觉有些口渴,手指也不似原本那么稳定。
不过触目惊心的血迹,让韩林的双手仅仅是不稳定了那么一下,他首先是个蛮医!
取出最后一点钟乳原液,这一路上他用了两小瓶,仅存这最后的一些,又拿出剩下的田银草,这种治疗外伤及其有效的药草,配合钟乳原液,他有信心治好这女子的伤。
分出一半的钟乳原液,韩林仔细的将伤口清洗了一遍,包括那些以为灵力激荡造成的细微创口。
只是韩林非常奇怪,他看不懂这些伤口的来源是什么,为何衣裳没有破损的地方,也会出现伤口,而且这伤口似乎是被人从内部以细针划伤,让他不得其解。
一开始治疗,韩林的眼便没有再往女子伤口之外的地方看一眼,将田银草叶子划出细微的开口,让汁液渗透出来,小心的贴在腹间的伤口处,韩林将绷带缠好,又将剩下的中乳液灌入女子的口中。
直到最后将女子的衣裳重新系好,韩林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布满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看着思瑶平躺着的身姿,韩林想了想,找了一块较为粗大的枯枝,垫在了思瑶的头下。
韩林这么做,只是单纯的想到,平躺的姿势,会造成腹部略微用力,这样伤口恢复的更加缓慢。
不过,以枯枝的硬度,垫在后脑勺自然不舒服,此时的思瑶,虽然昏迷,却依旧皱起了眉头。
韩林看着她的俏脸,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去,那些灵力造成的伤口也被韩林小心的处理过,想来不会留下什么疤痕,韩林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咧。
无论是部落里的女子,焉或者是部落里汉子讨来的女人,都没有过这么漂亮的女子呢。
韩林看着看着,不由的有些莫名的高兴,又看到对方紧蹙的双眉,鬼使神差的,韩林将对方轻轻抱起,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思瑶在睡梦中,突然觉得,身边的气味变得很好闻,不禁往前凑了凑,可这动作,不免的又触及到了伤口,痛的不禁皱了皱眉,然后又舒展开来,闻着好闻的气味,略微漏出笑意。
大雨,为这次雷蚁暴动彻底画上了句号,狂暴了这么多天的雷蚁,本就几乎耗尽了体力,在雨水的冲刷下,许多雷蚁就那么一动不动的,演奏完了自己生命的最终章。
蛮山部落的族人,也在避雨,蛮医长老看着大雨,不知在思考着生命,部落里其他的族人,依偎在一起,为那些尚未启蛮的孩童,挡住寒冷。
雷利坐在方谭身边,出奇的没有那么惧怕,而是不停的和方谭说着些生命,方谭也听得很仔细,离得近了,便能听到“韩林、小乌、平安”等字眼。
距离西荒很远的地方,一名身着华丽服饰的道童,慌乱的疾驰着,这道童没有修为,却在凌空行走。
“将军,不好了,邓戚大人的命简,碎了!”
被称作将军的人,身材并不高,还略有些肥胖,但坐在那里,便让人有种仰望高山的错觉。
他挥了挥手,示意道童退下。
“夫君,思瑶她?”
“无妨,国师曾言,此次思瑶有惊无险,至于邓戚。”男人略微叹息,“在我小时候,他就跟随与我,也没有什么亲人,更是将思瑶视为自己的亲孙女一般。”
妇人听后,也不再言语,对于国师的话,她自然是深信不疑的,对于邓戚,她也不好说些什么,端起酒壶,为男人再次斟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