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维达顿了顿,在稍稍迟疑后,才开口道:“我也不是全然没有头绪。
虽然很不可思议,事实上我根本不相信。
但如果非要在我具有你说的,那什么鬼抗性的这件事上找一个方向的话……那大概是与我的家族有关。”
维达说的,是家族,而非家庭。
如此看来,他大概是属于某个大家族的人。
以他在灵敦地位来看,不可能是外国氏族的暗子。
英格美洛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国家,更何况这里还是灵敦。
英格美洛的统治者,英格美洛的王——阿利托斯·潘德拉贡就住在这。
他们可不会允许别国的暗探在这里招摇过市,活跃无比。
所以,以维达这大摇大摆的姿态来看,他应该是隶属于英格美洛的某一个贵族氏族才对。
至于具体什么身份,我就不清楚了。
维达有些为难地说完之后,话音一转,看着我说道:“当然了,虽然我答应过他,哪怕是死都不能说自己出生于哪,谁是我的父母。
但如果你愿意用你的过去与我交换,那我就破例,违背我所许下的诺言,告诉你关于我的过去。”
维达兴致勃勃地看着我,看,他就如我先前所说的一样。
像维达这种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背叛所有。
只要天平的那头砝码足够重。
“我觉得你还是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比较好。”
我对维达的过去不感兴趣。
我不会去刻意探究哪个人的过往,所以我也蛮希望他们不要对我的过去太感兴趣。
虽然就目前而言,所有人都在查就是了。
听到我的回答,维达一副很沮丧与失望的表情。
但也仅仅是一下子而已,下一秒他就恢复了平日里的姿态。
像他这样的家伙,太善于伪装自己了。
你很难分得清,他在你面前所表露出的情绪,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和第三个问题,其实答案是一样的。”
维达停顿了一下,看着我,然后一口气给出了剩下的回答。
“是那群东瀛人告诉我的。”
他看着我,似乎是从我的脸上得到些什么。
但很遗憾,他又要失望了。
我淡淡的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的。”
我与维达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古堡的前厅。
但他并不打算上去了,当然了,我也是。
我就与他,就站在古堡的前厅里,各自占据一个方向,依靠着说话。
他耸了耸肩,“哎,没想到你那东瀛小情人在你的眼里,地位连一堆残骸都不如。
我还记得你看到那满地残骸时的神情,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露出震惊的神情。
虽然很短,但好歹是有了。
而如今,你听到原来背叛你的是一群你最信任的助手。
你却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你这人,还真是奇怪。
虽然你一直很奇怪就是了。”
我摇了摇头对维达的说法表示否决。
“首先,晴雅与我并非情人的关系。
其次,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出那群东瀛人是我最信任的助手这样的结论的。
我从来没有助手,也不会信任任何人。
所以,你说背叛,也实在谈不上。
因为我与他们从来没有什么确切的上下级关系,甚至于就连合作关系也没有明确。
我只是与晴雅互帮互助而已。
不过……”
“不过什么?”维达表示十分好奇。
“不过,他们竟然能够知道这些禁忌的知识,看来他们所图的,并非他们所表现出的那样单纯,并非只是想要在灵敦讨口饭吃。”
“事实上,那群东瀛人我早就注意到了。”
维达边说边走,从桌旁走到了一架钢琴旁,伸手从钢琴上的按键上随手抚过,带起一片琴音。
维达掀开他所倚靠的钢琴,里面竟然藏着威士忌,这是我万万没想到吧。
他随手抓起一瓶,扔给我。
然后再自己随手抓起一瓶,伸手拧开,仰头灌下一口。
“他们与那个古老而强大的东方文明不同。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在灵敦讨生活的东方人,绝大多数都是东瀛人。”
“想必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不妨直说。”
即便我不接话,维达也一定会说的,但我不介意给他捧一捧。
我没必要让他难受,而且他可是刚刚给了我一瓶好酒哎,这就更值得了。
“东方的文明有很多个,但如今真正能够称得上强大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古老的黎夏国,其余的,无论是东瀛还是别的高丽什么之类的国家,都只是臣服于黎夏的小国而已。”
维达边说着,边露出了追忆与惊叹的神色。
“说起来,你一定想不到……不!应该说,如果你没有亲眼见过,那你一定无法想象。
那一天,古老而庞大的帆船自远方航行而来,它比英格美洛最大的钢铁战舰还要巨大,还要宏伟。
但它通体木质,竟然是用木头制作而成!”
“木头?”
“没错!它庞大而宏伟,充满了厚重的历史气息,美丽至极。
虽然是木质,却一点也不显得脆弱,反而给人的观感厚重无比,难以匹敌。
因为它实在太大了!
它就像是一个巨大而密集的机械组合体,而所有的水手,就是机械体内的齿轮!
他们运动着,它也运动着,他们的动作使得巨轮随之动摇。
那是灵敦人第一次见到如此宏伟的巨轮,尽管他是木质的,但那并不影响它带给人们的震撼心理。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它的木质的,所以它才会如此瑰丽,让人惊叹!
因为没有人可以想到,竟然可以用木头制作出这样的庞然大物,战争机械!
而不久后,所有灵敦人都知道了,那是来自古老的东方文明,黎夏国的外交巨轮。
他们此行来到了灵敦的目的,就是为了蒸汽机的技术。
他们被请入了亚瑟王的宫殿之中,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如果不是那艘停泊在码头的巨型战舰,人们甚至都要怀疑他们是否来过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与亚瑟王在宫殿内谈了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付出了什么,有没有成功的获得属于蒸汽机的技术。
人们只知道,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在清晨的迷雾中,那艘巨轮再次驶动了起来,驶向迷雾茫茫的远方。”
维达的声音时而高昂,时而低沉,他就像一名优秀的演说家。
用话语诉说着他的情绪与震撼。
但正如他所说,如果没有亲眼见过,那我恐怕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出的。
而比起他说的巨轮,我更关心的是,那古老的东方文明……也不知道,在古老的东方大地上,是否有恶鬼?
如果有的话,他们又是如何应对的呢?
恶鬼的根源到底是否存在,他们又是否找到了?
或者说,他们其实已经解决了恶鬼的根源?
不对,如果他们已经解决了恶鬼的根源的话,那灵敦,又哪来的恶鬼?
就在这一瞬间!
我仿佛找到了什么,我仿佛接近了什么,就差一点点,我就能抓住了!
恶鬼的根源……恶鬼的根源……难道说,恶鬼的根源……其实不只有一个!
我的脑海内瞬间就像是发生了一场大爆炸一般,让我头皮发麻!
“西泽?”维达抓住我的肩膀,用劲摇晃,使我从那呆滞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你怎么了?你以前可不会这样的。”
维达皱着眉看着我。
“呃?我刚刚怎么了吗?”
“你刚刚的状态,就像是卸下了防备的猎豹一样,就仿佛随时会被人击倒。
而你以前,可是从不会陷入这样的状态的。
看来,那些所谓的污染源的出现,对你的影响很大啊。”
我在维达惊讶的目光中微微点头,他似乎十分惊讶我竟然会承认。
或许在他眼中,我应该就是那个永远挺直要背,神色冷峻,不在外物所动,不知疲倦与恐惧是何物的三流侦探,一流暴力使用者吧。
但……我也确实会感到累。
茫茫人海,无边无际的世界,我随处漂泊,漫无目的。
哪里都可以是我的坟墓,哪里也都可以成为我的家,但哪里,都不可能成为我的家,更不可能成为我的坟墓。
我之所以如今还活在这片土地上,是为了信守承诺,答应她好好活下去。
我至今依然记得,那一天,她就像女武神一样,降临在我的面前,照亮了我眼前的黑暗,给予我生命的意义,让我拥有了未来。
我永远无法忘却,那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而如果有一天,我要步入死亡,那迎接我的墓地也应是恶鬼尸骨所堆砌的墓地,没有例外。
我微微摇头,把刚才的那些想法压下。
方才那一切也都只不过是我臆想罢了。
我甚至连东方都没有去过,就擅自推测,实在是毫无根据且可笑。
所有的一切,未来再去确认好了。
无论是恶鬼的根源是否存在,恶鬼的根源是否有多个,很重要,但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因为,我的未来早已注定。
或者说,所有狩鬼者的未来早已注定。
我们最好的归宿,就是战死在恶鬼的爪牙之下。
在将心中的杂念驱逐之后,我向维达问道:
“可这,又和那群东瀛人有什么关系?”
维达挑了挑眉,识趣地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问了我也不会说。
他一边用手指有规律地戳着钢琴的琴键,一边继续说道:“在黎夏的使者离开后,灵敦的海面上开始浮现出各国的船只。
而他们的船只,就远远比不上黎夏的那么宏伟与庞大了,但我算是有些各国特色吧。
他们进入了黄金宫,接受着亚瑟王的召见。
这一次,人们连他们的要求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可不像上次,上次黎夏国的使者在码头就表明了他们只想要蒸汽机技术,其余的,别无所求。”
“但我想,你一定不属于你口中的人们吧。”
“没错!”维达打了个响指,赞赏地看了我一眼。
“不过,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我只知道,他们除了想要蒸汽机的技术外,还有别的要求。
而在这讨论的过程中,提到了两个词汇。”
“哪两个。”
维达神秘一笑,给出来了答案。
“狮心会与圆桌骑士。”
“狮心会与圆桌骑士团?”我听着这两个有些熟悉的词汇,陷入了沉思。
终于,我在记忆中找到了答案。
狮心会与圆桌骑士都是在“红白蔷薇之战”中,英格美洛皇室全都死光了,北境大公尤瑟·潘德拉贡在登上皇位后所成立的组织。
我在潘德拉大学进修,也就是蹭课时,曾对世界的历史很感兴趣。
而在课程中,关于英格美洛的历史就占了三分之一,所以我才会有印象。
“我还以为那两个组织已经取缔了呢。”
维达摇了摇头,“不,狮心会与圆桌骑士是英格美洛最神秘的组装组织了,他们只听命于亚瑟王。
没人知道他们如今是做什么的,没人知道他们如今在哪,甚至于,许多人都和你一样,认为这两个组织早已消亡。
可事实上,我们一直知道,它们一直存在,并且存在的好好的。
只不过,它们走下了历史的舞台,开始活跃于王国的阴影中而已。
关于那场谈话,我也就只知道这些。
更多的,我就不清楚了。
一段时间后,东方诸国的使者就回去了。
而只有一个国家是例外。”
不用猜,我也知道这个国家是谁了。
“就是东瀛?”
“对。”
维达继续说道:“东瀛人的使者在回去后不久,就再次到来。
而这次,他们是想来做生意的。
如今你能够在灵敦看到的东方风格特色物件,绝大部分都是东瀛人运送过来贩卖的。
而这些,只是那些东瀛人所做的合法生意而已。”
“那估计重点,就在于不合法的部分咯?”
“当然。毕竟不合法虽然走不远,但却能走得快。
如今在下城区与外城区活跃的那群东瀛人,就是所谓的不合法的部分。
他们同样是搭乘着东瀛人的货船而来,但却仿佛是弃子一般,不被东瀛所认可,只能沦为游民黑户,在外城区与下城区挣扎度日。”
“而他们,也就是我在下城区认识的那群东瀛人。”
“但那,只是表象,西泽。我曾经调查过那群东瀛人一段时间,发现他们双方其实是有联系的。
下城区与外城区的东瀛人,与另外三大区的东瀛人其实是有联系的。
与其说他们是弃子,我看倒不如说他们是在执行某种任务罢了。”
“你为什么调查他们?”
“这就是问题的核心了。因为他们太奇怪了,他们的实力很强,但却与别的帮派的争夺与火拼中,只愿意拿出一部分的实力。
从而让自己的地位处于二流帮派到一流帮派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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