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的大将军程云握住手中的虎符,眉宇之间呈现着不解。
南朝这破地方,才多少点兵?
土地贫瘠,养不起太多的军队,若不是这些年夏朝内乱太多,天灾人祸一大堆,帝王本身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北蛮人虎视眈眈,他们南朝已经覆灭很久了。
太灵真人这些年一直痴迷于道术与权术,很少真的关心国家大事,仅仅用一个佛教,便彻底拴住了南朝民间无数人的心,而他似乎也吃定了夏朝不会主动进攻南朝,一直在军事上没有多少建树。
程云搞不懂,这会儿他为什么忽然叫练兵了。
按照太灵的说法,似乎是他遇见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未来战火会弥漫大地,可以程云多年的经验与判断,这天下只会越来越安宁。
夏朝与南朝的关系一直不错,西周与夏朝的关系也不错。
而北蛮是他们所有人的敌人。
当然,隔着夏朝,北蛮压根儿就打不到南朝来。
虽然他不理解,但对于太灵真人的话也不敢忤逆,仔细斟酌,自己什么时候去把兵练一练。
剑阁,星海天。
衣衫飘飘的中年人来到了一处红花海岛上,在一阵子海浪声中穿行于人高的红花深处,此地也有许多残破的剑碑,上面描绘着稀奇古怪的图案,与天上星辰有关,与气海彼岸的那一座星空有关。
此地盘坐着一位布衣青年,白发苍苍,面容红润。
这人便是当初败给闻潮生半式的剑阁上任阁主,无名。
他也是剑阁千年以来,最为惊才艳艳之人!
无名面前的中年人乃是顾红,也是此任剑阁之主,他走到了无名的身后,对着无名拱手道:
“无名前辈,闻潮生遣将军府之人,将天问祖师爷留下的顽石遣送回了剑阁,并且让我转告无名前辈……人已经找到了。”
顾红说完,从自己的袖中摸出了一份记载于羊皮卷上的卷宗,递交给了无名。
后者接过了卷宗摊开,上面出了朝天问留下的那块顽石之外,还有一个人的详细信息。
顾红望着无名,望着这个比自己更加年轻的剑道强者,脸上只有崇敬与敬重。
无名收回了顽石,坚毅而平凡的面容毫无表情。
“前年会武,我故意输他半式,借着这个机会将顽石转交给他,想让闻潮生帮我在王城之中寻觅一位练剑的好苗子,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
“无名前辈,剑阁之中如此多的练剑天才,为何您一定要去其他地方找?”
“据我所知,那花香影,牛保等年轻一辈,便有着极佳的天赋,加以培养,未来必然可期……”
无名闭着眼,面前的无垠漆黑之中浮现出了一丝星芒,浮现了一个恐怖的影子。
这个影子,偌大的剑阁,只有他一个人曾经看见过。…
因为看见过,所以感觉到了恐惧。
“剑阁太小。”
“固步自封,闭关锁阁,能够获得新鲜的血液越来越少,筛选到的精英也会越少。”
“前面的老东西太过于敝帚自珍了,总将剑阁前人留下的东西当作不愿外传的珍宝,总自恃高人一等,最终的结果就是剑阁一代不如一代。”
“不走出去看看,一辈子都穷于弹丸之地,坐井观天罢了。”
无名的话让顾红陷入了一阵沉默。
他是出去行走过天下的剑客,也知晓如今的山中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只不过剑阁有一群老东西还没有死,他们抱着陈旧的规矩,怎样也不愿意松手,让人十分头疼。
这些人都是对剑阁有过极大贡献的,纵然思想陈旧保守,可也没有办法因为一场变革,将他们全都杀了。
好在这些人寿数将尽,活不太长久了,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与耐心可以等等。
“无名前辈……如今那人已经找到了,咱们要想办法将那人接到剑阁中来么?”
无名挥手道:
“不必了。”
“道法已经传了出去,这便足够了。”
“另外……忘川湖下最近出了一些问题,事关夏朝的国运,你带人去仔细核查一下束缚龙颈的大阵是否出了问题。”
“必要的时候……可以把龟爷叫醒。”
中年人那宽阔的颧骨皮在轻微抽搐,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匆匆道别了无名,离开了红花海岛。
手里轻轻掂量了一下顽石,无名将它放回了自己的手中,目光看向了红花海岛的远处,看向了那片未知的混沌。
其实自古以来,有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就困扰着他。
无论是星海天,还是妖族的秘境,适合居住的,都只有不大的地方,而在那片地方之后的混沌……并不适合居住。
进入混沌的一切活物,最终都会消失。
一如一些妖族秘境,向着星空彼岸而去的大能,最终也全都迷失在了星空
彼岸之中,同样不见其踪迹。
无名亲身进入过星海天的混沌边界之中,在里面感受到了一股绝对恐怖的力量,他很难说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力量,他唯一知道的是,这股力量会逼迫他们化道。
他的神力在混沌之中无法得以释放,远远探测到混沌的那头,也只不过是更加广阔而不可知的地步。
无名自故意败给闻潮生之后,一直在此地潜修,寻找突破混沌海的方法,可进展有限。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
“无数前人困顿于牢笼,穷其一生也难以解脱,我要做剑阁的第一人。”
他如是对自己说道,目光愈发坚毅,他将石碑放置于身方寸之地,将自己困顿于牢笼之中,若是一日不得解,便一日不出此地!
雪越下越大。
那些被抓回桓公楼的江湖中人在被关上了两日,饿了几顿饭之后,他们老实了起来,咒骂声小了不少。…
倒也不是恐惧白给会对他们做什么,毕竟在前不久的市台上,白给公正无私的表现让所有人都相信了他是一个好的司寇,是一个站在法理,站在百姓这边的好官。
此时此刻,他们不叫是因为真的……太饿了。
“官爷……给口饭吃吧,我们真的错了,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群人没有被关进地牢里面,而是寻常一座专门软禁的小庄园,能关两三百人,住宿条件不错,风景优美怡人,还有年轻美丽的女仆烧水洗澡……可惜,就是没饭吃。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守卫看着他们,正要安慰一下他们,可中午吃得太饱,一不小心打了个嗝。
是鱼香肉丝的味道。
“那个……你们不要慌,我们大人说了,人不吃饭可以活七天。”
那几人一听这话,脸都绿了。
七天?
他们还要饿七天?
这是人干的事?
这些家伙不干了,哭天抢地,叫起来惨。
没过一会儿,白给来了这里,隔着房间的窗棂对着大厅里面的人笑道:
“还有力气嚎啊。”
那些人一见到了白给顿时就激动了起来,不停与白给求饶,发誓自己出去之后不会再在市井之中传播谣言。
白给带他们来到了另外一间雅阁,隔着极远的雪花,他们看见了一个坐在院子中央,坐在了那藤亭下喝着热茶赏雪的张铭。
张铭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也是那个同意了他们散播谣言的人。
当然,同意归同意,这件事情原本并不是张铭主观主导的,背后真正希望散播谣言让民众恐慌的……另有其人。
白给现在想要凭借此事抓人,必须要修改夏朝的宪法,而修改宪法也不是随口说说,这会是一个极其复杂地过程,需要经过层层同意,最终女帝也批准,宪法才能够被成功修改。
这是规矩。
在白给彻底和权贵们翻脸之前,他必须也要按照规矩行事。
所以白给并没有‘关押’这群人,而是选择了软禁。
也没有给他们说过,是因为他们在外面散播谣言才把他们抓起来,不过这些人在江湖摸爬滚打,倒是精得紧,白给略加提醒,他们就明白了。
“吃我一顿饭,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大人您讲!”
“谁让你们在市井民间四处散播谣言的?”
“这……”
“大胆说。”
“是韩家的大人。”
“韩偷棒?”
“对……大人可千万别跟韩家的大人说……小的们得罪不起他们。”
“放心,不会说。”
白给允诺他们,让下人带着他们去吃饭,而后自己则回到了公案楼中,随手翻了翻韩家的案子,发现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忍不住在心里又对韩家低看了几分。
这韩家就离谱……甚至会故意揽下一些不属于他们的案件,但实际上,这些案子又压根儿不是他们犯的,所以也不能从他们的身上找到任何证据。…
白给不大明白他们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牛逼?
作为权贵,他们连大案子都不敢犯,人也不敢杀,但似乎在权贵里面,不杀几个平民,不搞死几个下面的人,就显得自己十分没有面子,没有作为权贵的尊严。
所以韩家一直在贵族里面有些抬不起头。
可他们胆子小,又不敢杀人。
那怎么办呢?
这时候,韩家的家主韩偷棒想了个法子。
把其他一些江湖之中曾经的大盗犯下的案子,他们偷到了自己的身上,这样子就显得他们很吊,很有胆魄,与那些恶狼混在了一起。
但一旦这些案件真正追查了起来,他们又不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典型混进
狼群的哈士奇!
“唉……”
白给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
韩家的人如此胆小,怎么会在这个当头来干出这件破事儿?
背后必然还有一个黑手在主导着一切!
他唤来了薛旺,等那些江湖之中的人吃完了饭后,就让他们离开,抓这些人没有什么用处,治标不治本。
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苏有仙正挽起了自己的袖口,卷起裤腿,露出如雪玉一般洁白纤细的小腿,努力地扫着雪,柳如烟也在帮忙。
今日女帝让她出来,专门来找白给。
她看了白给写给柳如烟的《倩女幽魂》,觉得很有意思,想要白给再写几个故事给她解闷。
夏朝的说书人不少,这算是一个发展了数百年都没有衰落的职业,可说书人嘴里的故事,大都是残破的,亲身经历的,浪漫很少,残酷居多,人们听他们讲,还是靠着他们生动的表演与语气才能够有代入感。
至于小人书,上面的故事就更加一塌糊涂了。
写,编故事,只有读书人能做。
可读书人瞧不起这两行。
他们认为这是玩物丧志。
白给写出来的故事,在夏朝流传得很开,可人们缺乏这方面的经验,想要写出一个好的故事,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这是大部分人不愿意付出的。
女帝看见了《倩女幽魂》之后,很快沉浸在了聂小倩与宁采臣一鬼一人的惊心动魄的爱恋曲折之中,里面的故事惊心动魄,白给刻意将蒲松龄大师的书拓展了出来,看着更有代入感,更加容易沉浸。
一书完毕,女帝感慨许久,忽地想起来白给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将白给带入了宁采臣的模型,竟如此的匹配……
同样是个书生,同样救了她的命。
同样一起面对着极大的艰难。
固然在外人的眼中有些牵强附会,可女帝那时候的想法便是这样真切。
莫名之间,那日白给离开夏朝去东海之时,说出的那句霸气又冒犯的话重新浮现耳畔,让她心跳竟快了些。
他说,他也不知道能不能保护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但是他会死在她和她肚中孩子的前面。
一股轻微的暖流流淌过她有些干枯的血管,驱散了些冰冷。
于是女帝叫来了柳如烟,让她去见白给的同时,再从白给的手中要一份故事。
她有想过让白给来春英宫,二人躺在那宽阔的床上,一边翻云覆雨,一边听着白给与她说起故事之中的人儿。
不过很快,她便将这样荒谬的想法排出了自己的脑海。
她清楚知道自己是女帝,是夏朝的天子,是这个国家的王!
她不能做出这样小女人做的事。
她不可以变得软弱!
最重要的是……她必须得在白给面前保持高冷!
所以……就先让他帮自己写个故事吧,亲口讲故事这样肉麻的事……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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