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逼利诱,软硬兼施。陈奇的话语拨动了兔子心底的天平,决定了这个从最开始就没得选的题目答案。
这栋公馆的异界化在献祭完成之后就会消失,届时若是回不到城中,它与魔人都会被修正力直接覆盖掉,而想要回城绕不开迪肯这个枢纽,但人品决定一切,兔子并不相信为人自傲凶戾的迪肯。
陈奇与它签订的证文,以及所说的话,无一不直击这位‘时间魔术师’的弱点所在,很显然眼前这个家伙,从各个角度而言,都比迪肯可信那么一些,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人类这个种族本身吧。
兔子仔细的打量着陈奇,像是想要从他的眼中找到些什么破绽,然而陈奇始终维持着自信的神情,让兔子无法测量出他的深浅,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时之魔人的性命,与它下一秒的决定息息相关。
难怪那位大人如此厌弃人类,确实是挺讨人嫌的。
兔子伸出自己的兔掌与陈奇紧握在一起,使劲的揉了两下算是答应了下来,它将钟摆重新放置到原位,在钟身后方捣鼓了一番上好发条,指了指陈奇,又指了指门外。
“你是让我出去?”面对陈奇的疑问,兔子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一副你要信我的架势。
求人帮忙相信是基础吗,嗯,果然尝试去相信一只兔子感觉很古怪啊。
寻思着对方估计是一样的感觉,陈奇叹了口气,走过去支起尤里乌斯的左半身,当了回人型拐杖,低声问道:“按照墨菲定律,迪肯十有八九会完成灵基再临,你有想好怎么杀他没。”
灵基再临?尤里乌斯咂摸了一下这个词的意思,带着点似懂非懂的意思道:“你是想说,我们可能无法阻止他的献祭仪式。”
“就是这个意思,戈尔德和费尔南德斯的大小姐要救,你和我也不能死,如果没办法达成这两个目标,甚至是保全其中一个,那勇气就会变成贬义的送死。”陈奇不讳言失败,因为他从迪肯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游戏气息。
一般BOSS的计划都只能被主角挫败,又或者升级之后被主角体现的世界意志击败,玩家作为参与者,只是帮忙混混输出而已,重点在于主角给出推动剧情的最后一击。
简单而言就是两个字——天命。
天命在我什么都好说,若是天命一时走神也没事,毕竟趁早回家洗洗睡也是一种不差的选择。
陈奇想要确认尤里乌斯,是不是能推动齿轮的那个人。
尤里乌斯大概听出了意思,抬头哈哈大笑了两声,然后吃痛的眉头紧皱。
“你不缺少为自己拼命的精神,陈奇。”尤里乌斯喘着粗气,挨着腹部被开了个洞的剧痛,随陈奇走出公馆的门扉,身后大门缓缓闭合的声音,似乎是黑暗在耳边低咆。
“但是?”
“但是,你还差了那么点关键性的觉悟。”尤里乌斯以魔力控制缩紧肌肉,开始利用回路排除伤口的异质魔力,缩小创口血流,他嗓音沙哑的道:“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危险和死亡永远不会消失,魔术更是与死亡相伴的概念,需要超乎常人的觉悟……”
说着,他推开了陈奇,转身抬起双手按住门扉把手,慢慢的将之拉开,念诵那自小就铭记于心的家族教诲:“所以,人要学会去牺牲,牺牲自己,牺牲他人,牺牲所拥有的事物,只有这样才能走到你想去的地方。”
门扉一点点被推开,咔哒咔哒的分针跳动声,在陈奇与尤里乌斯的耳畔回荡,随着入目的场景越来越多,陈奇握住加兰德步枪的背带,精神开始高度集中。只因出现在他和尤里乌斯面前的,已经不是刚刚那个由陶瓷与豪华家具映衬,大理石和红木交错构建而成的公馆了。
漆黑的雾气从在门扉之中翻涌滚动,却也以门为界停在了内侧,不与外侧的世界有分毫粘连,尤里乌斯手臂上缠绕的圣鞭,发出温暖的圣洁光芒驱散了前方的黑暗,为准备前进的勇士开辟了道路。
他没有回头去尝试逼迫陈奇,带着圣鞭先行踏入了门内,给了身后少年选择的权力。
漂亮话都给你说完了啊,这还让我怎么跑啊。
陈奇站在门口望着里侧的黑暗,回想起这两天的经历,初见苍崎橙子的激动:“舍命陪君子?不,这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干了这一票,他想要的都会到手,比起想要达成的目标,面前这些困难不过是旅途中的小小障碍而已,没有放弃的理由,想到这里,陈奇背着步枪,毫不犹豫的紧随尤里乌斯身后,沿着前方熹微的光芒跨步而入。
从表侧转换到里侧,就好像从清水掉进了粘稠的腐蚀物质之中,丝丝缕缕的黑气自四面八方涌来,对着陈奇张牙舞爪,时而演化嘴巴,时而演化眼睛,试图让他的内心和理智陷入恐惧。
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在这里若是没有对应力量的保护,很快就会被腐蚀的连渣都不剩,简直就像是站在某个怪物的胃里。
“拉低我的理智值吗,好像还有着感知蒙蔽的效果。”察觉脚下的道路渐渐消失,陈奇尝试提了一下魔力,处于活跃状态的回路倒是还可以勉强再用一次,但显然不该运用在这里,而且在陈奇进来之后,原本应该就在他前方的尤里乌斯也消失不见了。
察觉到陈奇与尤里乌斯入侵此处,提着戈尔德的迪肯不急不忙的站在那里确认着最后的步骤。
不急的原因,是因为人类的五感在这里是无法通行的,即便强化后也很难改变结果,有着源自本源的局限性。
所以为了打破这种局限性,需要展现出来的便是神迹,是进化的力量。
被黑雾包裹外围的献祭仪式中央,站在书有鲜红色繁复字句和符文的五芒星魔术阵内,迪肯将手里的戈尔德扔到最后一个等待的角落,看着这个胖嘟嘟的家伙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沉声道:“仅靠人类自身,无法打破已经退化定格的大源环境,必须依靠外物的力量。”
神秘在不断倒退衰弱,随着魔术师的争夺而愈发劣化,在魔术考证下曾经密布的世界的真以太早已消失不见,这是所有魔术师共有的认知,并为了这些仅剩的资源不被分薄,而订立了守护神秘的原则。
然而这根本就没用,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妥协性协定而已。
不仅仅是人类,事实上就连这个星球也在快速的走向衰竭,终结是迟早的事,只差一个到来的契机而已。
而德古拉,很可能就会在1999年将这个契机具现化,唤来星球和人智的终末。
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超脱出去……姐姐,哪怕是依靠黑暗的力量,只有踏上另一个维度的方舟,才能从这场末日的灾劫中逃生。
为此,我不做人了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