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不只是迪肯明白这一点,陈奇也清楚异常,他停住脚步,对前方那只顶着钟摆逃跑的兔子扬声道:“喂,兔子!”
“!”
灵活的转过身来,从头上摘下莫约半人高的钟摆,浑身雪白,比人还高的兔子警惕盯着陈奇,见他停下追逐,稍微放松了警惕,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一只手的指尖放在表盘上,然后以另一只手微微抚胸行礼,那彬彬有礼的样子,如若不是没穿衣服,几乎让陈奇错认为自己见到了一位礼帽节杖的优雅绅士。
只不过绅士是不会打洞逃跑的,但陈奇面前的这只兔子会。
追逐的这段路程他已瞧得分明,整间公馆可以说都是这只奇怪兔子的窝点,表盘每次拨动时,都会使公馆发生局部时间扭曲,像是打洞一样形成许多看不见的隧道,任其自如的游荡穿梭,毫不费力。
与之相对,陈奇奔跑要付出的是实在的魔力和体能,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兔子并没有攻击陈奇,而是玩耍一样在公馆中来回蹦跳穿梭,这让陈奇没有选择扣下扳机以武力解决问题,而是与这只兔子展开了一场追逐战。
奈何他的身体已濒临极限,魔术回路传来的阵阵灼烧感,提醒着他能够用来战斗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之前与尤里乌斯订立的证文,以及当时所做出的承诺,都在等陈奇去履行,在追逐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小时候读过的故事,并叫住了前方的兔子。
陈奇魔眼微睁,笑道:“你没有战斗的意思,我也不想开枪,既然如此我们打个赌如何。”
“?”耳朵弯成一个表达疑惑的弧度,兔子轻微震颤着腿部肌肉,思索着陈奇打赌的含义。
“龟兔赛跑听过吗,这个回廊已经马上要抵达尽头了,我不会阻止你逃窜,但你要是不愿意面对子弹的封锁,就与我比一场吧,在这之前我的手枪交给你保管,相对的,你要与我比一下谁先从这里抵达终点,如果我输了自然是转身就走,如果你输了,你便离开这个公馆,如何?”
陈奇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里取出一张他从戈尔德那里要来的空白自我强制证文,这张证文本是想着用于事情了结后,与戈尔德商量送他进入钟塔学校的凭证,但现在陈奇决定用它来履行约定,驱逐这只兔子。
如果钟摆兔子拒绝他的好意,那么陈奇就只好投影枪械,以弹幕覆盖来尝试终结兔子的生命了,只是他也将再度品尝到过度使用魔力的后果。
“如何,我知道你听得懂人话,选择吧。”将身后手枪拿出倒转以示诚意,同时举起另一只手上随时可以用魔力去书写的自我强制证文,陈奇等待着兔子的选择,
仔细思索了一下,兔子眼眸中玩兴消失,神情变得认真起来,作为在‘城’中受到死神魔力感染,分别诞生于分针和秒针的两兄弟,它们的任务是看守这个公馆,但要说为迪肯效死力却也未免太过荒谬。
它仔细判别陈奇的气息,凝视那把充斥着尚未散去杀意的大口径手枪,从上面感觉到了‘收集者’怨恨与愤怒的气息,很显然陈奇并没有和它开玩笑,至少这把手枪上承载着兔子能辨认出来战绩。
城中的魔物自有骄傲与尊严所在,它们是‘城’的居民,也是‘城’的守护者,能染上收集者的仇恨,说明陈奇资格和它们站在同一高度。
既如此,那就比一场好了。
“………”(点头)
得到了兔子的回答,陈奇开始在自我强制证文上铭刻条约,譬如阻止彼此在赌约后互相伤害,胜利规则以到达指定的终点为止,败者必须退出这栋公馆等等。
最后在甲方签署自己的姓名,陈奇将手枪夹在证文之中,朝着兔子掷了过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兔子没说话,只是点了点钟摆的表盘,又指了一下陈奇,随即在证文的乙方以魔力篆刻下自己的名字。
——时之魔术师。
与时之魔人一起诞生于城中钟塔的兄弟,为创造了他们的死神尽忠效力。
在签署完自我强制证文后,兔子将手枪和证文以魔力凝做一根分针钉至墙上,走到陈奇身边站定,示意他可以分划起止线了。
“这栋公馆一共有三层,我们现在站的位置是介于二层和三层的中央,比法很简单,你和我退回二层起点,各凭本事,谁先在这曲折的回廊中抵达公馆三层,谁就是胜者。”
在兔子示意听懂了之后,陈奇和它来到二层起点处,伏低了身姿,与将自身肌肉绷紧准备起步的兔子处于同一水平线,手掌微触走廊,简略读取了公馆内部回廊的形态记忆:“倒数计时五秒。五,四……”
以两秒消化了公馆回廊的细节和形态,陈奇目中闪过一丝神光,:“三,二,一!”
最后的读秒方一出口,兔子的掌心猛地一拍表盘,时间随着分针捻动而扭曲,整个回廊在异界化魔力的供给下扭曲延伸,被灰色的静止气息所固定,双腿一蹬直接朝着三楼跃去。
然而甫一动身,它的后腿便被身后探来的手掌箍住,兔子回头望去,只见陈奇站在原地屹立不动,只有手臂前探,这一动作并非是表盘启动之后才出现,而是开始便预判到兔子的行动。
只听陈奇笑道:“可没这么快就结束啊,兔子,你自身就是这扇静止之门的钥匙,触碰你就可以校正我自身的时间轴,还有……”
“虽然我不是圣斗士。”突然陈奇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像是波浪一般的起伏涌来,在回廊中的身影像是接触不良般闪烁:“但,我……可不会在一个陷阱上……跌倒两次。”
魔眼有着将本用于接收外界讯息这种被动的机能,转化成主动影响外界事物的能力。视线范围内的所有目标都会受到能力的影响,在进入这个公馆之后,陈奇发现自己的眼睛拥有了更广泛的权限。
在现实世界充其量不过只是加速,减缓,鼓足魔力才能使用自我时间锁定的他,在这座扭曲了某些看不清规则的公馆里,可以做到更为骇人听闻的事情,比如依靠触摸,有概率将对方困锁在自己的视界当中。
——时间锁定。
兔子回过头,却发现眼前所及一切尽数陷入月白之中,陈奇的声音在传播的过程中被不断地拉长,在气息喷出的同时,自回廊转角飞身而上,随着他的声音一起越来越远。
能操控时间的它敏锐的察觉了流速不对,两只大耳朵猛地竖起,有力的腿脚轰然踏地发出砰响,将自身弹射到回廊的半空,举着的钟摆在馆内扭曲魔力的作用下再度绽放时间涟漪,朝着陈奇卷去,但这不过是徒劳而已。
就好像光线会在水中偏折一样,魔力的传播在扭曲的时间当中,无法准确地捕捉陈奇的位置,他的速度远胜于陈奇,但扭曲的时间在此刻化作了无止尽的噩梦,将兔子箍在了原地。
在它停止的这数秒内,陈奇从二楼的扶手上一跃而出,撑杆抓住三楼的回廊边沿翻身而上,在兔子挣脱时间陷阱之时,陈奇已经站在终点前的最后一个台阶处,从容拾阶而上,跨过了他和兔子约定的终点线,赢得了这场赛跑的胜利。
回廊中紊乱的时间在此刻平息,陈奇对着兔子笑道:“承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