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
顾白洲张开手掌,细碎的纸屑和花瓣飘落到地上,空留一手余香。
“它能暗示、引导我的思维,也就能操控别人的思想。
“难怪那老爷让重云到岩上茶室里驱邪。
“因为这个鬼物,它也怕重云的纯阳之体。并且,它就寄宿在那朵污秽的镜水花本体上,躲在那名老爷的府里。”
顾白洲此刻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明,他想通了许多。
“我接下来的行动,就是找到办法,进入岩上茶室主人的府邸,除掉那鬼物。但它真的,会依照规则来同我玩这个游戏么?”
时间只有半个时辰,相当紧迫,顾白洲夺门而出。
重宅。
耗费五、六分钟的时间,顾白洲跑到正门前,他不再顾忌礼数,径直冲到内院里,一进门,就看到重云又在锤炼武术。
这也太刻苦了。
顾白洲自愧弗如,他额间有汗水滑落,喘一口气便问道:
“有急事,能带我去一趟岩上茶室老爷的府宅吗?”
他理所当然的想,若有重云这位曾经受邀驱邪的方士帮助,打着找到了除掉鬼物的新方法的名义,应当能再次进入府邸。
重云见顾白洲的模样,心知情况的确很急,他不问缘由直接道:
“地点在花辰街南部的莫宅,只是”
重云面露犹豫,停顿片刻,指着脸上的乌青,带着歉意道:“那莫老爷的女儿出事后,我曾想到他府里一窥究竟,可那些家丁,压根就不让我进去。”
“受了不小的气吧?”
“不会。”重云摇摇头。
那些人无论品行、所做的事,都很肮脏,令人不齿。
真的值得救吗?
那鬼物毒害的,不只是岩上茶室的老爷、小姐,还有茶室里的人和他们的家庭。
“没事,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顾白洲明确念头,他对重云笑笑,安慰道,旋即转身离开。
因为即将对付的怪物,是未知的厉鬼。
他要先回府,做些微不足道的准备。
从府中出来,跑到花辰街上。
顾白洲左顾右盼,观察四周,寻找莫宅位置的同时,心里算着时间,约定的时间是半个时辰,现在还很充裕。
“现在才到十九分钟”
突地,
“啊!”
一道女性尖锐的喊叫,惊扰了他的思绪。
顾白洲下意识看向那里,却只见一道红砖色的形影弥盖视线。
那是一个花盆,如顺飞的流星一般,不偏不倚地朝着他的头砸来。
顾白洲竟没反应过来,那沉重的陶瓷花盆,狠狠击中他的脑袋,而后应声破裂,瓦片迸溅。
碎片划破脸颊,浓重的血腥和泥腥味混杂在一起,冲到鼻腔里,顾白洲咳嗽几声,整个身子跌向地面,险些跪下,用双手撑住身子。
眼里掺进浑黑的泥沙,硌得生疼,顾白洲用衣袖抹掉,心里一惊,他根本就没思考,却有一道念头默默从心头浮现:м.ωèňχùè㈠㈡.coмつ
“有得必有失。”
“我通过重云平白得到一些消息,违背规则,就必然要失去一点什么。”
所幸吃虎岩的房屋阳台普遍很矮,而他皮肤坚韧,骨骼坚硬,只落下一点擦伤和轻微的晕眩,没有丧失行动能力。
顾白洲看向四周,他见行人依旧步履从容,没有人来扶他,只是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糟糕,我给人的第一形象,一定很糟糕。”
顾白洲大概能猜到自己现在浑身邋遢、糟乱不堪的模样。
他起身,试图拂掉脸上的黑泥,反而染了一手的血迹,无奈中只得拍拍衣裳,接着向前。
再往前十数米,能见到两米多高的黑瓦白墙,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静静匍匐在一座朱漆大门前,门上黑色牌匾上书着墨宅两个鎏金大字。
有两个家丁服饰的壮汉,一左一右,守在门边,神情严肃。
顾白洲眉头一皱,他上前,佯装急切道:
“快禀报上去!有关于鬼物的要事,莫老爷要见我!”
他只得这样做。
因为,
顾白洲所失去的事物,并非是健康,而是作为陌生人的神秘感。
盆栽中的那些黑泥,泼了他一身,这就导致顾白洲很多谎言,诸如我是方士、卦师.....等等谎言都无法出口。
因为形象的缘故,他对这家丁的信息差优势,直接消失了。
没有人会恭敬地对待一个衣着朴素、污浊不堪、发型乱糟、甚至带着血迹的陌生人,相信他的鬼话。
“去去去。”
一位家丁不耐地挥手道,“我可没见过你,上头也没人提过有你这种人,再者老爷吩咐了,谁也不准进去,张天师在里面做法呢,不能被打搅!”
“我有重要情报要说,耽误了你可担待不起!我见到了在夜晚,扰得你家老爷不得安宁的恶鬼。”
顾白洲指着脸上的血痕,辨说道,“这就是恶鬼所伤。”
这是个能利用的点,一般人潜意识里都会觉得见血是件不小的事,经他一点出,就可能相信他的话。
“伤?”家丁嗤笑一声,“你除了一身泥,哪里来的伤口?骗子,编出这种谎言,真够好笑的。”
顾白洲闻言神色一僵,他看向手掌,只有些许泥渍,没有血迹。
他浑身一凉。
原来它还能接着干扰我,这是幻觉...我根本就没有被花盆砸中。
此时,站在另一旁的家丁,忽然捂着嘴巴笑出了声。
顾白洲默不作声,只觉得他吵闹。
“我的第一印象被定死了,接下来,无论时间再充裕,我再巧舌如簧,都没办法让这两人相信我的话,让我进入府邸。
“难道我就这样束手无策了?”
顾白洲目光在手掌间游离,刚才所见到的一切,是那般真实,仿佛血迹仍在手上一般。
“不,我还有机会。”
他目光一凝,神色肃穆,转身离开。
不卜庐。
阿桂正在看店,他见有人进来,便招呼道:
“客官是想要抓药吗?”
“我来找白术先生。”顾白洲直截了当的问道,“我有事求于他。”
“他在的。”
古灵精怪的女孩声音响起,顾白洲循声看向那里。
木椅上坐着一位穿暗蓝露脐马褂,淡紫长裤的男人,他披着飘逸的白披风,留着绿色的头发,脖颈间盘有一条清秀的白蛇。
房间里只有三个男人。
若无人会伪声,那这声音,就是那白蛇发出来的了。
“什么事?请说。”
白术戴着一顶眼镜,颇有文艺范,彬彬有礼道。
顾白洲意简言赅,将事情同他讲解一番,并拿出百无禁忌箓和重云的桃符,证明所言不虚。
那鬼物可没说,不允许将此事泄露出去。
“我想茶室主人的女儿,若是生病,昏迷不醒,必会找您去看病。所以,能否带我进到他的宅院中,一定会有报酬。”
顾白洲郑重其事道。
白术闻言笑了几声,轻松道:
“你猜的没错,他是来找我看病了,而且他女儿始终昏迷不醒,查不到病因,这就够证明你所言不虚。”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原定是傍晚再到他那里三查病况,嗯,现在码,连同一套不卜庐制服的摩拉,支付给我五万,马上带你去。”
白术心思缜密,他已想到,让顾白洲稍改面貌,当做自己的学徒,跟着他进入府中。
“可以。”
顾白洲颔首,爽快的交付摩拉。
“这下,我可就名正言顺的,进入府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