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策庄南部,竹林。
苍翠欲滴的林里,竹影摇曳,落下一地碎光。
有些许披着黄绿外衣的竹笋,从泥地里长出,生机盎然。
这是一颗竹笋,普普通通的竹笋,但它也有不平凡的地方。
它四季都会生长。
传说在远古,有凶兽螭为祸一方,心怀慈悲的岩神,怜悯璃民,将其镇压解体,化作了轻策山。
当然,这些传说被名为历史的尘埃遮掩,早已无从考证。
“是螭要活过来了吗?”
衣着朴素的姑娘忧心忡忡地想。
她拿着一把小锄头,将竹笋刨出,丢到拎着的竹篮中。
原先柳若她还会抱怨日子的平淡,抱怨村里能称得上俊朗的男性一个也没,但经历过几场凶险的风波后,才明白平静生活的珍贵。
踏踏踏。
此时有哒哒的驴蹄声悠悠传来。
柳若寻声望去,眼前一亮,她赶紧撩了撩凌乱的秀发,让自己的面容看起来干净些。
在林间的小道上,有两头灰驴拉着空荡的货车缓缓而行,而在其中一头的背上,则坐着一位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青年。
好羡慕啊。
柳若望着那灰驴,由衷想道。
她摇了摇头,不再想,而是拎着竹篮,直接上前问道:
“这位旅人,请问,你是想赶往前面的村落吗?”
骑着灰驴的人自然是顾白洲,他拉住驴缰,点点头,并问道:
“这片竹林中,是真的有野猪吗?”
他一路赶来,路途上左瞧右顾,却没有亲眼见到哪怕半头野猪,对东升的话持有一些怀疑。
“一些日子前,是有的。”
柳若点点头,“当时我们也常常为这些野猪困扰。”
她说着,又瞧着那皮毛精致的灰驴,投出艳羡的目光。
这驴好贵的,而且有两头。
若是能将这两头卖了,也就不用在这里生活,每日担惊受怕了。
“是被捕猎了吗?”
顾白洲有些遗憾的问道。
“最近村子和边上都闹了龙灾。”
柳若眉头深锁,抿着薄唇,纤眉杏眼中流露出浓重的忧虑。
“龙灾?”
“是一种形似龙与蜥蜴的野兽,它们披着厚重的岩石外壳。”
柳若比划着两根指头,示意这种野兽是两脚站立的。
这就涉及到顾白洲的知识盲区了。
它们,贵吗?
顾白洲很想问,但是面皮比较薄。
不过,显而易见的,这种珍稀强悍的野兽,大概比野猪要贵。
而且听起来似乎数量很多。
“它们袭击了村落?”
顾白洲显得很热心,他学着行秋在沉秋拾剑录里写的说道:“某虽不才,却也自幼习得一身武艺,愿尽一份绵薄之力。”
他把手后探,探入货车中,掌心里龙王的遗悔迅速拔长,却佯装成从货车里,行云流水抽出的模样。
就连苏叔叔那样出色成熟的猎人,都无法持械搏杀那种龙蜥。
柳若刚想张嘴反驳,却见得顾白洲长枪轻敲地面。
咚!
这杆在他手中显得轻飘的漆黑大枪,似乎只在那一瞬,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地面凹陷下一个深坑,有震波向四面辐散。
地面在震颤,
柳若的心也跟着颤。
你长得帅,说什么都对。
......
在路上,
顾白洲了解情况。
约莫在七八天以前,月黑风高的夜里,村里忽然跑进来一只龙蜥。
它撞裂一户人家的大门,锋利的爪牙在男主人的胸膛上留下难以愈合的疤痕,并大肆破坏屋内衣橱、梳妆台、桌椅。
再后来,
无论是白天黑夜,都时常会有龙蜥跑来,气势汹汹,怒不可遏。
它们不仅破坏家具,还对人有强烈的攻击性,
甚至有几位七八岁的小童,被掳掠走,生死不知。
......
轻策庄。
顺山而建的梯田,长满了色彩斑斓的花,甚是好看。
梯田下,小溪流水潺潺,有位穿着白衣,留着长发,面容普丑但看着还算和善的青年,坐在溪边,持着钓竿钓鱼。
他身旁摆着一个竹娄。
竹娄里面有很多新鲜的活鱼,还活蹦乱跳的窜着。
这并非是一个除了鱼什么都钓的上来的老哥。
几位稚嫩的小孩,没有作业要写,就围在他的身边,看他钓鱼。
整座轻策庄都呈着一股平静和谐的氛围。
顾白洲将两头驴栓在桥边的柱子上。
而那小货车里也没放有什么东西,就随意放在路旁的竹林里。
“环境真好。”
顾白洲打量四周,在心里感叹着。
若是没有什么抱负,他都想搬来这里虚度余生了。
真是平静...
他正这样想,就看到地上有一滩断断续续的血迹。
“有人受伤了?”
两人加快步伐,沿着血迹,走向高处。
两侧是一些门窗紧锁的房屋,在长着青苔的石阶旁,还拄着盈盈的灯笼,两人穿过一道大门,来到一个类似广场的地方。
这个地方能看到隆隆转动的水车,和倾泻如柱的瀑布。
周遭是一些门窗紧闭的房屋,还有几道干净的桌椅。
一位穿着利索,背着箭囊的男人,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皱紧眉头,咬紧牙关,让身畔的人帮自己清洗、包扎伤口。
有数道狰狞的裂痕,贯穿了他的手背,血液从中汩汩而出。
原先被他止住一些,但依然流淌不停。
“陈叔叔!又有龙蜥来了?”
柳若面露惊愕,她倍感担心,冲上前去问道。
听到她的话,忽然有泪水从那男人的眼眶中淌出,他喃喃道:
“我找到它们呆着的洞了......”
“那些畜生的巢穴里...都是骨头。”
“可是我...可是我......”
他有些哽咽,
无法接受自己看到的事实。
在那昏暗洞穴中,火炬照出的白色残破骨片。
“还能走动吗?”
顾白洲上前问道,“若是还能,就带我去那里。”
柳若皱了皱纤眉,眉宇间尽是忧愁:“这太危险了。”
“我在,就不危险。”
顾白洲斩钉截铁道,颇为自负。
这种关头,态度一定要强硬。
顾白洲还想接着说,他们不用进入洞穴,风险极小。
那位被称为苏叔的中年男人,捏紧箭囊,站起身来,声音发颤:
“他们的尸骨一定要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