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6号这天,电影《失孤》在清源山下的小镇上低调开机。
剧组没有召集开机发布会,也没有举办很正式的开机仪式。
非要说的话,就是当天上午,陈正豪和许臻等人一起去清源山东麓的南少林寺上了炷香,捐了些香火钱,算作是谋求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许臻看着师傅们为剧组的摄影机诵经加持,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他一方面感慨于现代科技与传统信仰的跨界交融,另一方面又觉得,其实,这活儿没必要假手于别人的,自己也可以办……
当然,这么煞风景的话许臻是不会说的。
生活总要有点仪式感。
为了演好《失孤》,许臻准备了很久,也期待了很久。
作为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的电影,剧本本身没有什么特别复杂的剧情,自己要饰演的角色“曾帅”也不是一个很难以拿捏的角色。
一个在乡下修摩托车的小镇青年,生活中似乎随处可见,实在是再平凡不过了。
这种角色如果想要演好,唯一的要求就是贴合角色,将“修摩托车的曾帅”与“演员许臻”清晰地剖离开来,让观众在观影的过程中不要出戏。
不过,对于许臻而言,《失孤》这部电影却并不好拍。
——因为跟他对戏的人是陈正豪。
这部电影的主要角色就只有他们两人,全片70以上的时间都是在二人之间的对戏,如果许臻演得跟不上陈正豪,那简直就是长达90分钟的公开处刑。
说起来,《失孤》已经是两人之间的第三次合作了。
第一次是四年前央视出品的电视电影《楚留香传奇》,陈正豪饰演男主角楚留香,而许臻饰演的则是幕后黑手“妙僧”无花。
第二次则是两年前的《三国》,二人在剧中分饰诸葛亮和周瑜。
前两次合作时,许臻都还只是初出茅庐的业内新人,对于演戏只有一些懵懵懂懂的本能,跟同剧组的前辈们比起来难免相形见绌。
而如今,越来越多的经验磨砺了他的表演技巧,也带给了他从前所没有的信心。
直面这位对自己有着半师情谊的前辈,许臻心中除了压力,更多的则是动力。
他想要称量一下如今的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看一看自己如今的水平,比起两年多以前,到底有没有质的飞跃!
开机第一天,剧组的拍摄任务非常轻松,主要就是为了给演员们留出一些时间来熟悉状态。
陈正豪饰演的雷泽宽要到市中心去拍摄一些发传单、贴小广告的镜头,而许臻则留在了小镇上,没有跟去。
他翻了翻自己当天的计划表,忍不住有些想笑:
雷泽宽的摩托在路上抛锚了,摩托车修理铺的小伙儿曾帅替他将摩托修好,没要钱。
——是的,许臻今天唯一的一段拍摄任务就是修摩托。
还真是轻松愉快。
当天傍晚,修理铺里的这场戏即将开拍时,除了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失孤》的原作者彭思源女士,以及这部电影的出品人、华影老总胡卫国也亲临了拍摄现场。
虽然这场戏的取景地就位于韩春来的摩托车修理铺,没有宏大的场景,也没有耗资巨大的道具,但两位玉兰视帝的对手戏,怎么着也不算是“小场面”了。
“啪!”
当天下午6点半,一声清脆的打板声响起,宣告着许臻在这部电影中的表演正式开始。
这一刻,许臻只觉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地放松。
他此时正蹲在无比熟悉的摩托车修理铺里,身上穿着半旧的工作服,手里拿着各种用熟了的趁手工具,拆解着那辆自己玩儿了半个多月的破摩托。
不像是在拍戏,倒像是自己日常的生活。
八月份的傍晚燥热难耐,时不时有汗水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许臻歪着头,抬起上臂来轻轻一擦,工作服上顿时浸湿了一片,一股浓郁的生活气息铺面而来。
“师傅,劳驾!”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了召唤的声音,他扭头向身后一看,只见,陈正豪饰演的“雷泽宽”正推着一辆摩托站在自己的身后。
对方在接触到自己目光的一刹那,立即弯下了腰来,赔笑道:“我摩托车抛锚了,您能帮我瞧瞧吗?”
这一刻,许臻心下不由得微微一怔。
一个礼拜前,豪哥刚来清源山的时候,同样是自己正在修摩托,对方推着一辆车光顾了这间修理铺。
当时的他虽然不似平日那般光鲜亮丽,但骨子里的傲气却丝毫不减,让人感觉他只是不修边幅,人依旧是那个人。
然而此时,眼前的这个“中年大叔”却完全不像是豪哥。
此时的他顶着一头廉价的短发,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一脸的风尘仆仆。
他的后背有些微驼,眼中再没有了从前的半分孤傲和清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卑微与讨好。
这份从里到外透出来的窘迫感,让许臻感觉,眼前这人根本不是当红一线演员陈正豪,而是一个五官酷似他的老乡。
一个演员能把角色的气质表演到这个地步,当真是绝了!
许臻在看到陈正豪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果然还是差些火候。
即便是再修一个月摩托车,也没办法把自己真修成“曾帅”。
他心下暗暗叹了口气,不过挫败感并不影响他拍戏的状态。
许臻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正豪推着的摩托,放下手上的工作,过去简单查看了一番,不禁砸了咂嘴,道:“你这摩托多少年了?不行换一辆吧!”
一听这话,陈正豪的眼中顿时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他弯下腰,顺着许臻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旧摩托,低声恳求道:“师傅,劳驾您再帮我看看成吗?”
“我这摩托没骑多久,也就才不到两年……”
许臻愕然抬起头来,失笑道:“不到两年就骑成这样了?”
“我的妈,你这是住摩托上了吧?”
两人简单议了一番价,最终许臻勉强答应三百块钱帮他修车。
陈正豪松了口气,神色又隐隐有些沉重。
他瑟缩地捂着自己身上的背包,缓步跺到了墙边,蹲下身来,静静地缝补起了摩托车后面的一面小旗。
那小旗上,印着他丢失的儿子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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