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日下午两点,曲楠一行人正式抵达外景拍摄地。
这一处地方并不在影视基地的范围内,是很常见的山村文化产业,村长和镇长招商引资,把村子里靠山靠水的部分外包出去,让投资商改造成适合拍摄的外景地,人家投资商收娱乐公司和剧组租用外景的钱,村民们就收那块地的年租金,同时还能搞一搞农家乐之类的副产业,算得上两全其美。
摄影师、服装师等人依次下了大巴车,后面陈丹青扶着薛媛,秦绝扶着苏酥,这两个半路晕车,此时迈步都有些晃悠。
“嚯!”
帮着拎器材的刘哲刚一下车,就下意识耸了耸鼻子。
这里靠着山,地理位置有些偏僻,环境也更原生态,空气甚是清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吸一口感觉肺都干净了。
“各位老师先坐,先休息!”
来迎他们的是村长,一个挺和善也很会办事的小老头,见有人晕车了忙不迭搬来两个圆凳。
这里的拍摄地是曲楠当时心一横一咬牙定下的,用掉了A类资源里的最后一次机会,由于是《娱乐实习生》节目组联系并出资,从沪城出发到村落的一路上他们都没被为难,杜绝了因为年龄和资历被人下菜碟的可能性。
秦绝把苏酥扶到圆凳上坐着,拧开一小瓶矿泉水递给她。
原本演员们有助理的都带上了几个,只是没想到这山路大巴车实在难走,薛媛和苏酥的助理也晕了。
为此曲楠自我检讨了一路,说到底要不是他经验不足,为了省钱非要一车装下,也不会弄出这档子事。
好在时间预算还很充足,今天下午和晚上都留给演员适应环境,等明天起来再开拍。
“老刘妹子家里是专门开旅店的。”村长边说着边招呼了一个小伙子过来,“导演老师啊,您看看哪些老师需要休息,现在方便走的跟着东子过去就行。”
“好好好,谢谢您了。”
曲楠和村长一个比一个客气,连连应声。
“我跟着去吧。”
秦绝知道曲楠他们主创团队还得争分夺秒去协调外景拍摄,遂朝那边点了个头,示意这里有她照看着。
“慢点儿啊。”不远处的陈丹青也低声提醒。
薛媛这丫头本来体质就弱,性子倒是挺倔,非要跟组。她的戏份在外景并不多,最后几天过来也来得及,不过演员本人执意要提前踩点适应,曲楠自然是开心的,也就没拒绝。
“秦老师秦老师,麻烦您了,我来吧。”
苏酥的助理是个男生,估计自己也觉得晕车失职这事太离谱了,下车缓了一会儿立马就快步走过来。
“嗯。”
秦绝也不推诿,小心地让他接过苏酥的胳膊。
“有晕车药吗?”她转头问那个叫“东子”的小伙子。
“有!我们这都备着呢。要是症状不严重,咱一会儿过去闻闻俺妈做的香囊,那个管用!东子咧嘴一笑,看得出来是个很健谈的人。
秦绝跟他一路走一路聊,打听到不少消息。
东子大名叫刘栋,栋梁的栋,在外面学的技工,赶上暑假便回家帮忙。他们老刘家院子多,平时的收入就来源于曲楠秦绝这样来拍戏的剧组人员。
虽说是村落,但房间布置得相当不错,保留了淳朴气息,卫浴倒也一应俱全,条件不是很艰苦。
女演员和助理们拎着行李箱住进了隔壁的院子,那边更宽敞,专门待客用;刘哲和秦绝这几个住进了老刘家自家的院子,演员待遇从优,一人一个房间,张明等助理就跟其他工作人员拼了个房,大通铺那种。
刘哲安放好行李,一出门就见秦绝站在院子门边,脚底下有条大黄狗转来转去,又亲近又警惕,呲着牙呜呜汪汪地叫。
“干嘛呢?”刘哲走过去伸手拍她肩膀,“——嘶!”
“你嘶什么,我又没用劲。”
秦绝放开他的手腕,转过头来淡淡一笑。
“是不疼,但这不是被吓到了嘛。”刘哲心有余悸地回道,又“咦”了一声,仔细端详起秦绝的脸。
“怎么了?”秦绝眼神一斜。
“不大一样……”刘哲跟那条大黄狗似的绕着秦绝转了一圈,摸着下巴琢磨,“咦?到底哪里不一样?”
秦绝好笑地看他一眼,没理会,继续望着不远之外的大山。
“我懂了。”
半晌,刘哲喃喃自语道,“大家都努力适应着新环境,怎么就你一个人跟回家了一样?”
秦绝险些笑出声,随口道:“我喜欢户外,不行么?”
“骗谁呢你。”刘哲说,“你那么宅,妥妥的室内派。”
他可是在秦绝家里的直播间跟着一起争论过演技的人,知道眼前这个演员做起分析来恨不得一天都长在电脑跟前。
“你就当我内外二象性吧。”秦绝悠然回道,目光仍眺望着远方。
刘哲本还想说些什么,看见秦绝的侧脸突然顿住了,猛地打了个寒噤,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相当古怪。
眼前这人瞧着既遥远又危险,明明嘴边的浅笑很是惬意放松,那怀念似的目光和周身的气质却仿佛一头凶兽终于出了牢笼,正揣着令人畏惧的兴奋感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令人不寒而栗,完全想不到它接下来会做出什么。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刘哲诚实地后退了几步,不再跟秦绝搭话。
总感觉还是命重要,做人该怂就得怂。
“小秦哥!”
有声音传来,是刘栋。这小伙子短短半小时就跟秦绝变得亲近,此时站在两米以外的地方一手拎鸡一手挥动着招呼,“俺妈说今晚给你们炖鸡汤接接风!”
“好啊!”
秦绝畅快地笑了声,“要帮忙吗?”
“哎呀,你们是客人嘛!”刘栋想起也常有明星就乐意体验这些农家事,或者想拍两张照片啥的,遂立刻改了口,“小秦哥想来就来!”
“好。”
秦绝毫不客气,抬了个哈欠,悠闲甚至有点懒散地走到刘栋面前。
“两只是吧?”
“哎,对——”
刘栋正应着,都没意识到她伸出了手,只是一晃神的功夫,那两只鸡就拎在秦绝手上了。
“哎?”
小伙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一愣,隔了两秒又说,“……哎?!”
“发什么呆。”
秦绝抬手,一巴掌呼噜了下刘栋的脑袋瓜,“在哪放血?血要不要?”
“哦哦,后院,血不用留,俺家有现成的鸡血冻……不是,小秦哥你咋跟俺爹似的……”
这一巴掌削得可太有生活气息了,刘栋半天才回过神,挠挠脑袋跟在秦绝后面。
老刘家拢共有两个大院子,一个彻底隔开给姑娘们住了,另一个是大院接小院,中间隔着道矮墙,他们一家就住在更有人味儿的小院子里。
秦绝一眼瞧见了地方,施施然走小路到了后院,那两只鸡在她手上噤若寒蝉,僵得和死鸡没什么区别。
“哎呦!咋让老师拿着呢,这孩子!”
刘大妈正好在院子里洗着菜,一抬头看见秦绝就嗔了后面的刘栋一眼,又转过脸笑道,“呀,老师你这拎鸡的手法还挺地道!”
秦绝笑着点点头:“是,以前常拎。”
就是物种不大一样。
她径直走到另一个小马扎处坐下,绕开粗绳,脚下踩着一只鸡后脖子跟背部相连接的那处,脚尖脚跟都压着翅膀根,被她踩着的鸡一对小眼睛里黯淡无光,看来已经彻底丧失了生的希望,毫不挣扎。
秦绝再一翻手,还在手里的那只鸡就调了个头,鸡脚攥在她掌心,整只鸡倒吊着。
她空着的那只手用不着捏着鸡冠鸡头,那鸡就老老实实地任她薅了一把,等秦绝掸掸手把鸡毛扔掉的时候,这只鸡脖颈的位置就淌出一道血柱来。
“嗯?”
这下别说刘栋,刘大妈都愣了。
拔毛倒是能徒手,可放血也没看见这小老师手里拿着刀啊!
那边秦绝没有理会两人的惊诧神色,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腰间,没摸到熟悉的水袋,恍惚了一下才低头笑了笑,任鸡血汩汩往下流。
真浪费啊。
她拎着鸡直摇头,浑不在意地在衣服下摆把手里细小的鸡毛蹭干净,然后伸出手去接了一些。
比人血稍暗了点的红色血液在秦绝掌心漫过,泼墨似的染出一片鲜艳。
才刚打听到秦绝动向找过来的张明:“……”
他在呆滞中脑海闪过两个想法。
一、我秦哥的技能点怎么又多了。
二、这生活花絮……要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