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尽管晏凤珠的声音很轻,还是被竖着耳朵的沈芙蓉听到了。
沈芙蓉不禁心中暗暗“啧啧”两声,挑了挑眉,也跟着看向萧天陌。
佳人对旧情难忘,竟然在婚礼现场抛下新郎,高调向心上人哀怨倾诉衷肠,不知萧大公子这个旧人要怎么拒绝?
见晏凤珠此刻久站毫无去意,更是蹙眉哀愁,泫然欲泣,萧天陌眸色复杂。
当初他救下晏凤珠,并送她回宫恢复公主身份,只是为了和太子解开前世的死结,想为镇国侯府于皇家添一份善缘,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晏凤珠却在不知何时,对他情根深种。
今日更是在这样重要的日子,在这般万众瞩目之下,做出如此不合时宜、有违礼数的举动。
他虽对她无意,却也不忍看她因此被人诟病。
良久后,萧天陌低叹一叹,说道:“公主,回去吧,驸马还在等你拜堂。”
听着他的话,晏凤珠的眼神一点点暗下,如黑夜将灭的灯烛。
眼前人是心上人,却未必是她的良人。
晏凤珠心酸不已,忽然苦笑一声,她看着萧天陌的眼,轻轻问道:“难道你真的铁石心肠,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萧天陌垂下了眼眸,“世上之事非圆满,公主何不放下执着,怜取眼前人?”
听了他的话,晏凤珠闭了闭眼,她爱了萧天陌那么久,久到整个青春年华都是他,可这个男人却像是永远都捂不热的寒铁,一心一意的想要将她推给别人。
堂中的众人虽然听不到晏凤珠和萧天陌的对话,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能够站在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
婚礼进行到一半的新娘子,突然若无旁人的去和另一个男人咬耳朵,他们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两人有故事呢?
有几个官员甚至忍不住看向准驸马爷萧君彦的头顶,就好像他的头顶已绿成了大草原一般。
萧君彦已气得握紧了双拳,他隐忍着怒气沉声唤道:“吉时已到,珠儿,快回来!”
萧天陌扫了眼自家弟弟青筋暴起的额头,抬眸看向了晏凤珠,神情恭肃,却似话里有话:
“臣在此祝公主与驸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他说完,又看了晏凤珠一眼,无声退出了喜堂。
晏凤珠定定看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一刻想要追上去,可最终脚下却没有挪动半分。
萧天陌未再回头。
他留给她的,一直都是背影。
晏凤珠心中一痛,不管她为他付出多少,他的心从不曾为她展开过。
独自站在堂前的驸马萧君彦,只觉火气不断往上涌,眼中闪过狠戾:
晏凤珠,你竟然还想着他?我原本想好好对你,你既然执迷不悟,就不要怪我狠辣无情!
瞧着萧天陌已然离开,晏凤珠却还呆呆盯着门口一动不动,早已暗暗心急的礼官立刻对喜堂两侧的喜嬷嬷使了个眼色。
两个喜嬷嬷会意,当即堆起满脸笑奔向了晏凤珠,“哎呀我的好公主,吉时已到,拜堂啦!”
她们笑喊着,一左一右的拉起晏凤珠的手臂,将她半扶半推到了堂前,随后又将红绣球塞到了她手中,为她重新盖上了喜帕。
晏凤珠木然地任由她们作为,未再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一旁的礼官见一对新人已在堂前站好,生怕再节外生枝,忙高声唱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唱声似乎要响彻云霄了。
沈芙蓉在宾客中,看着一身红衣的晏凤珠如此完婚,最终如提线木偶一般被喜婆搀扶着送往洞房,感触颇深。
女人就是这样,一旦认准一个男人,就会全心全意的付出。
她在现代时见过为了给男人买阿玛尼的西装,自己甘愿穿从地摊上淘来的衣服的女人。
也见过为了拴住男人的胃,情愿泡在厨房反复练厨艺的女人。
可是她们不曾想到,你百般讨好地去爱一个人,他却不一定会领情。
所以爱人不如爱己,女人一定要先知道疼自己,委曲求全的感情注定会无果。
世间纵有千般万般求不得,可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善待自己。
观完礼,沈芙蓉没有参加喜宴,便借口从镇国侯府回来,打算去聚仙楼转一转。
她如今是聚仙楼的二掌柜,虽然因为周老夫人来了京城,她不能再女扮男装去聚仙楼说书了,可她很是负责的将聚仙楼的说书任务,交给了自己清风楼的姑娘们。
为此,她还专门将她从前说书用的那些经典故事,编成了一整套册子,供姑娘们传阅学习。
如今清风楼每隔三日,会有姑娘轮流去聚仙楼说书,聚仙楼曾经的说书先生,也正式变成了说书姑娘。
沈芙蓉这一路不急不缓,等到了聚仙楼时,发现说书台上的姑娘刚讲完册子里霸王别姬的故事,正轻甩长袖,柔婉的唱着:
“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人世间有百媚千抹,我独爱爱你那一种……”
说书姑娘身段曼妙,一首《霸王别姬》唱的荡气回肠。
项羽自杀之前,对虞姬的爱至死不渝,为了爱,宁愿去死,这是用生命去爱对方。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那凄美的爱情之中,难以自拔。
沈芙蓉也听得入了迷,连身侧何时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直到那人清咳一声,不急不缓地唤道:
“蓉儿,回神了……”
沉稳的声音响起,唤回了沈芙蓉迷失的神识,感觉到脸上凉凉的,她用手一擦,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眼角竟有泪水流下来。
金珠银珠,抵不过仙女落泪,那一粒粒晶莹的泪珠,如天水仙露普洒在萧天陌的心口,仿佛揪住了他的心脏。
他忍不住抬手,想要为沈芙蓉擦一擦脸庞的泪痕,可是修长的手指刚触及粉嫩的脸颊,就被某女一把抓住,“你干嘛?”
萧天陌平复了一下自己杂乱的内心,平静回道:“我只是想替你擦泪。”
“哦!”
沈芙蓉随口答道,随即放开萧天陌的手指,转而拎起了他的袖子,细细擦了擦眼角,觉得鼻子下面有些痒,好像有什么在流过,她便也顺手擦了擦鼻子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