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萧天陌身上,脸颊不自觉有些发烧。
终于,萧天陌走到了她的面前,并且向她伸出了手。
汀兰猛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萧天陌接下来的动作。
只是萧天陌却没有如她想象的那般,对她做出一些逾礼的举动。
而是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盂罐,并将盂罐随手放到了一侧的八仙桌上。
“不是对你说过了么,你不是府里的奴婢,无需再做这些。”
萧天陌的声音十分平静,几乎不带情绪。
汀兰见此,激动狂跳的心渐渐冷却下来。
她压下心中的众多小心思,向萧天陌屈膝行了一礼后,这才开口道:
“多谢大公子,我如今在府中也并不做什么。盂罐里是我为大公子煨制的酸笋鸡皮汤,大公子尝尝,若是觉得好,我以后常做来给大公子吃。”
萧天陌点点头,说起了正事,“我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再过两日便是皇后娘娘的寿辰了,到时你可愿与我一同进宫?”
汀兰听后立即应道,“我自是愿意的。”
虽然她不明白,去宫中那样贵人待的地方赴宴,大公子带她一个卑微的女婢做什么。
但只要大公子开口,她便会无条件的答应。
汀兰的应答,使得萧天陌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丝丝笑意,“好,你回去做好准备,到时我们同去。”
汀兰再次应下后,抬眸怔怔的望着萧天陌的身影,见萧天陌已经背过身走回到榻前,抬手欲拿起方才在看的书,显然没有要再留她的打算。
难道大公子这么晚了唤她来,就是为了郑重其事地问这么一句话?
汀兰虽不明所以,又心有不甘,可还是在徘徊了一阵后,犹犹豫豫的离开了。
***
夜色包围了大地,漆黑的夜空仅有一弯新月悬挂,而此刻的皇宫中却是灯火通明,显得格外辉煌。
金黄的琉璃瓦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远远望去,整座宫殿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
一片朦胧泛黄的灯光下,一处华丽的殿宇显得神秘而安静。
只见殿内珍珠金线为帘,鲛绡宝罗为帐,在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中,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贵妇人正睡在沉香木阔床榻上。
半晌,床上的贵妇人身躯动了动,突然猛地坐起了身,“珠儿!”
察觉到床上的人醒了,两个原本安静侍立的宫女立刻疾行几步,挽帘上前,“皇后娘娘,您可是醒了?”
原来此处就是坤宁宫,床榻上的贵妇人就是这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女人——皇后余氏。
一个宫女将床上的余皇后扶坐起来,另一宫女立刻将一个绣洒着银线海棠花的软枕,放置在余皇后身后垫着。
岂料余皇后倏地变得焦灼起来。
她掀开被子,慌乱地喊道,“珠儿,珠儿有危险!快!快带我过去……”
见余皇后赤脚就要下床,两个宫女慌忙阻拦道:
“娘娘,不可啊!小心凤体可别被伤着了。”
“娘娘,地上寒凉,且让奴婢为您把鞋穿上……”
……
殿中正一团忙乱,一个一身锦衣华服的贵气少年走进了殿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余皇后所生之子,当今太子晏子风。
晏子风进殿后不留痕迹的四下环视了一圈,开口问道:“出了何事?”
见是太子到了,一个宫女急忙上前行礼,“启禀太子殿下,娘娘方才从睡梦中惊醒,好似是被梦魇住了。”
晏子风颔首,看着现在整个人情绪不稳的余皇后,挥了挥手,让两个宫女都退下,“本太子有要事与母后相商,你们且先下去吧!”
宫女们应诺,慌忙退出门外将门合上。
庄严华丽的大殿内很快静了下来。
晏子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榻前,一把攥住了余皇后在空中胡乱抓握的手。
“母后,母后您这是怎么了?是孩儿,您别吓孩儿啊!”
听到晏子风的急声呼唤,余皇后迷糊的意识渐渐清明。
她动作一停,缓缓回过头来看着晏子风,突然泪湿了眼眶。
“风儿,母后方才又梦到你长姐了,梦见她一身的血,哭着问我为什么弄丢了她?”
晏子风闻言,心情越发沉重。
长姐晏凤珠的失踪,是母后的心病。
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未停下过找寻,一直用着各种方法,四处明查暗访长姐的下落。
可长姐一直杳无音讯,寻不到半点踪迹。
他有时候在想,长姐也许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毕竟长姐是在刀剑无眼的战乱时遗失,当时又还那么小。
可他却不敢将这想法告诉母后。
母后因未看好长姐心怀自责,时常望着长姐旧物啜泣、发愣,这么多年来一直活在痛苦中。
尤其是像这般漆黑如墨的夜里,鲜少有睡得安稳的时候。
回过了神的余皇后还在悲伤,“珠儿,珠儿是母后对不起你,是母后不好……”
宴子风微微蹙眉,出声安慰道:“母后,这只不过是一个噩梦而已,长姐吉人自有天相,是不会有事的。
您要保重身体,好等长姐回来,长姐回来后还要仰仗您呢!”
余皇后点点头,虽双眸红肿,却也强打起精神,抬首看着宴子风回道:
“风儿所言在理,如若没有母后护着,珠儿在这吃人的后宫又如何站稳脚跟?”
见余皇后终于止了泪,宴子风默默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摇动着的烛光,不由陷入了思虑。
他也期望长姐晏凤珠还活着,自己也能在这冰冷的宫中多一个亲人。
而且如若能有人帮他来照顾精神状态不佳的母后,他才可心无旁骛的与贤王等人相斗。
……
翌日中午,京城最为热闹的聚仙楼中。
一个一身青色布袍的俊雅小生正在大堂里说书。
她巧动朱唇,轻嚼白牙,在说书台上声情并茂,故事且还说得生动形象,让人如身临其境,忍不住拍案叫好。
大堂里人流进进出出,生意十分繁忙,店小二忙着给客人们上茶、点菜,忙得不亦乐乎。
一个肥头大耳,手中一把折扇,自诩风流的富态男子,伸手一下子拽住忙碌的店小二,“咦?你们这里说书的何时换了人?”
店小二笑回道:
“您说沈先生么?他也是这个月初才开始在此地说书的,别看他样貌年轻,所讲的故事却很是精彩绝伦,无论是周边百姓还是各路商客,都爱听他说书呢!”